可村民们再看周晓的眼神，却复杂了不少。
敬畏是有的，但好像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周晓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扭头冲大壮喊：“干活了干活了，别让那俩娘们败了兴致！”
大壮嗓门洪亮地应了一声，立刻招呼着大家伙儿动起来，工坊里很快又响起了木头敲打的熟悉声响。
阿岚却没动弹，还杵在原地，脑袋垂着。
刚才那阵仗，估摸着是吓着她了。
周晓挪步过去，嗓音放低了些：“咋了这是？脸都白了。”
阿岚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过了会儿才抬起头，眼眶有点湿，“晓哥，我……我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翠花姐她们……是不是瞅着我不顺眼，才故意来闹的？”
周晓听得一愣，他还真没往这上头想。
他本想大手一挥说没事儿，可一对上阿岚那带着水汽的眸子，心口那地方怪怪的，有点痒。
他干咳了下，声音更缓和了：“瞎琢磨啥呢？她们那是眼红咱们工坊，看不得别人好，跟你挨不上边。”
“你画那图纸，多好，比她们翻老婆舌有用多了。”
这话让阿岚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可那笑意淡得很，很快又低下头去，两只手的手指都快绞到一块儿了。
“可我老觉着……我在这儿，净给你添堵。要不，我还是回学校去吧，也省得她们老拿我说事儿。”
周晓心里咯噔一下，眉头也拧了起来，说话都带了点急：“回啥学校？你走了，这图谁画？工坊里这些事，谁帮我盯着？”
他话音顿了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再说，你在这儿，我……踏实。”
最后那俩字，轻得跟风吹过似的，差点没听见。
阿岚却听见了，整个人僵住，一股热气腾地就冲上了脸颊，耳朵根都烫了。
她飞快地瞟了周晓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心跳得厉害，咚咚撞着胸口，话都说不利索了。
“晓、晓哥，你别、别瞎说……我、我就是……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周晓瞅着她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窘迫样子，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他喉咙发紧，手不自觉地伸出去，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连累啥？有我在，谁敢动你？”
这话挺冲，可手刚搭上阿岚的肩膀，他自己倒先跟触了电似的，噌地收回来。
干咳一声，他扭过身去，“行了，干活去！图纸再瞅瞅，有不顺溜的地方改改，争取明天就拿去省城。”
阿岚脸颊滚烫，低低“嗯”了声，抱着图纸，几乎是小跑着去了角落。
周晓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却越拧越紧。
王翠花走前那句话，那股子不甘心，在他心里绕来绕去。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晓揣好卷起来的图纸，正要动身，赵轩却黑着脸找上门了。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猎队的兄弟，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晓哥，出事了。”赵轩声音压得低沉。
“昨晚上，村口那片草场死了三头牛。”
“脖子都被咬烂了，血流了一地。”
他顿了顿，语气艰涩，“有人……有人看见是白狼干的。”
周晓脑子里“嗡”一声炸开，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窜上来。
“白狼？哪个王八蛋放的屁！”
赵轩脸上全是无奈，“王翠花和李芬芳，昨晚就嚷嚷开了，唾沫星子喷了半个村子，说你养的狼崽子成了祸害。”
“这下好了，村长都惊动了，让你过去给个说法呢。”
周晓的拳头捏紧，关节发出咯咯声响。
王翠花那张扬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得意至极。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得很。”
周晓咬着牙，声音里透着寒意。
“想给我下套？我倒要看看，她们有几斤几两！”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工坊。
阿岚正忙碌着，身影纤细。
周晓的心头却沉甸甸的。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怒火。
“走！”
周晓对赵轩说。
“去村长家，我倒要听听她们能编出什么瞎话！”
赵轩点头，用力拍了拍周晓的肩膀。
“晓哥，先别上火，这事儿不对劲。”
赵轩压低声音。
“白狼跟咱们多久了？啥时候动过村里的牲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周晓冷哼一声，眼神阴沉得可怕。
“搞鬼？”
“哼，我看她们是活腻歪了！”
两人带着猎队的兄弟，气势汹汹地朝村长家走去。
路上，村里人探头探脑，交头接耳。
对着周晓指指点点，声音不大，却句句扎耳朵。
“这小子，养狼养出事了吧？”
有人嘀咕。
“啧啧，英雄？还不是惹了一身骚！”
有人撇嘴，阴阳怪气。
周晓耳力好，那些话，一句不落地钻进耳朵里。
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他咬紧牙关，拳头攥得更紧，青筋暴起。
真想现在就冲到王翠花面前，撕烂她的嘴！
村长家，院子里挤满了人。
王翠花站在人群中间，叉着腰，嗓门像喇叭一样。
“大家伙儿来评评理！”
“周晓养的狼，害了咱们的牛！”
“三头牛啊！那可是咱们村的命根子！他得赔钱！”
李芬芳站在王翠花旁边，抱着胳膊，尖着嗓子帮腔。
“就是！他那狼，整天在村里晃荡，迟早要出大事！”
“村长，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村长老赵皱着眉头，坐在院子中间的破旧木椅上。
手里捏着旱烟杆，一下一下地抽着，烟雾缭绕。
“都别吵！”
村长声音低沉。
“周晓来了，让他自己说！”
周晓迈步走进院子，目光如刀，狠狠地剜了王翠花一眼。
王翠花被他看得心里一虚，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哟，英雄来了？”
“咋？敢做不敢当了？”
“当？”
周晓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王翠花。
王翠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翠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白狼咬牛了？”
“嘴巴放干净点，小心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