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刘文亨如今已经是风中烛,雨中叶,自知难以为继,便想再打一张感情牌,以期望陈彦能够垂怜。
陈彦心情沉重,微微颔首:“老爷子有话尽管直说,只要我陈彦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尽力为您达成!”
陈彦这话说的恳切,而刘文亨也终于像是做好了打算:“我想求您把长海的事情遮掩过去,更不要让我家中那些子弟知道……”
陈彦虽然早就想到了刘文亨可能是要就这件事情来求自己,可如今亲耳听到对方提及,心中却仍旧不免为之动容。
自从他与刘文亨达成协作,共事以来,刘文亨给他的最大感觉就是利益至上,枉顾人情。
他仅有的一点亲情似乎全都倾注在了孙女刘雨的身上,就连家中的几个儿子,他也向来不假辞色。
如今这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着实是让陈彦为之诧异。
刘文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于是长叹一声,开口对其反问道:“陈大人现在应该很看不起我,认为我是枉顾私情,刻意偏袒长海吧?”
陈彦微微摇头:“这本就是您的家事,我自然是无权过问……”
“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道理您应该清楚!”
还不等陈彦回绝,刘文亨便已经将自己的心中所想与之说了出来:“长海恨我,这不奇怪,毕竟当初是我忙于生意,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母子,若非如此,婉萍不会死的那般委屈。”
“这些年来是我对他疏于教导,只想着他娘临终前的托付,让我好好善待于他,可却始终忽略了对于他的管教,这才让他酿成大错,以至如今这般难以挽回的境地。”
“我知道您向来执法从严,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刘家,同时还有您的民团,对于这次的事情,我愿意做出赔偿,只是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放过长海一马!”
刘文亨态度极为恳切,语气也略带颤抖。
这件事情对于陈彦而言虽然是一桩意外,是一件丑闻,可是面对刘文亨临死前的这番苦求,他却还是心生动摇。
二人相对无言,相持半晌,陈彦最终方才点头应承:“您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尽量替他遮掩!”
“如此便多谢了……”
眼见着陈彦已经答应了自己,刘文亨心满意足,仰躺在床上,不住喘着粗气。
陈彦见他一副体力耗尽的模样,似乎已经无力再与人交谈,于是便起身离去,只将这房间留给了他自己。
门外刘长海,刘雨,樊兆海等人还在殷切等待,希望陈彦能够给他们带来些许宽慰,却不想陈彦出门,只是看了刘长海一眼:“你爹还在等你,进去和他聊聊吧!”
一旁的樊兆海闻言想要阻拦,却被陈彦叫住:“兆海,你和刘小姐先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们交待!”
二人跟随陈彦来到中堂,陈彦直言不讳地对刘雨问道:“刘小姐,我问你,你对我这个徒弟的态度如何?他能否配得上你?”
陈彦这话问的干脆,可刘雨却显得有些扭捏。
樊兆海知道刘雨如今定是心乱如麻,于是便从旁为其解释道:“师父,刘家如今遭此祸事,您问她这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却不想一向通情达理的陈彦,如今面对樊兆海的质疑,却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的,刘家如今大变在即,早早定下这桩婚事,于你于她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说至此处,陈彦的语气再度加重几分:“刘小姐,你觉得你和兆海究竟合不合适?”
刘雨被问至急处,只得颔首应承:“我和兆海哥挺合适的!”
“嗯,既然觉得合适,那这桩婚事我就替你们定下来了,等下我就让吴莱布置婚礼,安排流程,待到明日你们两个就先成婚!”
陈彦这个主张可谓极为仓促,哪怕是一心想要抱得美人归的樊兆海,在听到陈彦这番仓促的安排后也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师父,您这是不是太心急了?”
“刘老爷子如今身体欠佳,刘家不日必将大乱,届时除了刘小姐之外,还有谁能统领刘家,掌控全局?”
“只是刘小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如果直接宣布继承刘家,只怕是会被叔伯诟病,我让你们两个成婚,一来是希望你能够给刘小姐提供支持,稳住刘家当下的局面,二来也是为了安抚刘老,让他不至于有太多的遗憾……”
陈彦话说至此,刘雨和樊兆海也都明白了他的心意。
樊兆海只觉得心中苦涩,而刘雨则是面露坚毅。
她知道让自己继承家业是爷爷一直以来的愿望。
也知道陈彦此番举动是为了推举自己上位,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刘雨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其目光之长远,却非常人所能企及。
在领会了陈彦这番意图以后,刘雨重重点了点头:“陈大人尽管放心,无论刘家日后如何生变,我与您的合作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替我爷爷谢谢您了!”
刘雨款款下摆,显然是认可了陈彦这番安排。
而紧接着,陈彦又将刘文亨对自己的另一个请求说了出来:“还有一件事情,你爷爷可能不好意思开口,我便自作主张,替他与你说了吧!”
刘雨抬头望向陈彦:“刘大人请讲,民女洗耳恭听。”
“你爷爷希望刘文亨背叛刘家的事情能够被压下去,他不希望刘文亨受到惩戒,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于管教才会造成!”
陈彦说至此处,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你爷爷的这番态度,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按照他的意思行事,除了你们几个之外,没人知道我为何要宣刘长海来县衙问话,只要你们能够不对外泄露此事,刘长海的事情就也算是一笔带过了!”
刘雨眼含热泪,重重点了点头:“爷爷心疼小叔,我会尽量达成他这个遗愿,无论日后刘家是谁掌家,我们都不会亏待小叔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