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的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异响时，林夏正对着全息地图标记下一个补给点。屏幕上的坐标瞬间紊乱，红光疯狂闪烁，她猛地拍了下控制台，金属外壳在掌心硌出红痕——“引擎过载！能量回路烧毁！”
李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右舷推进器废了！刚才那波陨石雨里混着‘蚀能石’，外壳被腐蚀出三个洞，冷却系统快崩了！”
林夏扑到舷窗边，心脏骤然缩紧。窗外的星云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无数棱角锋利的陨石在暗能量的牵引下，像被激怒的蜂群般撞向星舰。最要命的是，那些陨石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李强说的蚀能石——这东西能直接吞噬机械能量，星轨号的防护罩在它们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弃船？”小张的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抠着座椅扶手，指节泛白。他身边的共生兽不安地嘶吼，红蓝光晕忽明忽暗，刚才为了护住控制台，小家伙硬生生挡了块拳头大的蚀能石，此刻能量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弃个屁！”林夏吼回去，指尖在应急面板上翻飞，“把备用引擎启动，我去封闭受损舱段！李强，给我把陨石的轨迹算出来，哪怕只有十秒的预判也行！”
话音未落，星轨号猛地倾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林夏被甩得撞向舱壁，后脑勺磕在金属棱角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她咬着牙摸出应急灯，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走廊里扭曲的管线——冷却剂在零下两百度的低温中凝结成冰，像无数根倒刺扎在舱壁上，每一步踩上去都打滑。
“第三舱段失守了！”李强的声音裹着剧烈的喘息，“蚀能石顺着裂缝渗进来了，正在啃食能量导管！再不想办法，整艘船都会被它们蛀空！”
林夏摸到舱门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钻进鼻腔。那是蚀能石腐蚀金属的味道，混着冷却剂的刺鼻气息，像某种腐烂的果实。她猛地扳动隔离阀，厚重的合金门缓缓闭合，却在最后十厘米处卡住——一块巴掌大的蚀能石正卡在缝隙里，幽蓝的光透过金属，在她手背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用激光枪！”小张在通讯器里尖叫，“烧穿它！”
林夏摸出腰间的激光枪，扣动扳机的刹那却顿住了——蚀能石表面突然渗出粘稠的液体，顺着门缝漫过来，所过之处，合金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闪烁的线路。这东西遇热会加速扩散，刚才就是因为李强用高温喷枪清理陨石，才让蚀能石的腐蚀速度翻了三倍。
“让开！”李强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个灭火器大小的液氮罐，猛地扯开保险栓，低温白雾瞬间吞没了那截缝隙。蚀能石的腐蚀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却没完全停止，幽蓝的光在冰层下明明灭灭，像困在冰里的鬼火。
“只能撑三分钟。”李强的眉毛上结着白霜，声音冻得发僵，“三分钟后要么它冻裂，要么我们先冻成冰棍。”
林夏迅速将隔离阀手动锁死，金属齿轮在低温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看着冰层下依旧活跃的蚀能石，突然想起K-7临走时塞给她的那个金属球——老人说这是“旧时代的遗产”，能在极端环境下释放反向能量波。
“小张，把那个银色的球扔过来！在我背包侧袋里！”
金属球入手冰凉，表面刻着和星轨号能源核心相同的纹路。林夏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凹槽里，球体瞬间亮起，发出与蚀能石相反的橙光。她瞅准时机，在液氮即将失效的前一秒，将球狠狠塞进门缝。
滋啦——
橙光与幽蓝光碰撞的瞬间，舱门剧烈震颤，一股无形的冲击波让两人同时后退。林夏撞在走廊尽头的应急箱上，看着那截缝隙里的光渐渐熄灭，终于松了口气，冷汗却顺着脊椎滚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第三舱段保住了。”李强瘫坐在地上，摘下结冰的护目镜，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但备用引擎也只剩30%的能量了，我们现在就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林夏没接话，扶着舱壁站起来，应急灯的光束扫过走廊深处，突然顿住——那里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什么？”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共生兽突然炸毛，拖着虚弱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红蓝光晕急促地闪烁。
阴影里的东西缓缓爬出来，足有半人高，像一只被拉长的蜘蛛，却长着七八个扭曲的头颅，每个头颅上都没有眼睛，只有黑洞洞的嘴，正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在地板上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蚀能虫！”李强的声音变了调，“蚀能石里藏着虫卵！我们把它们带上来了！”
蚀能虫的动作快得惊人，转眼已爬到距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最前面的头颅突然张开嘴，里面没有牙齿，只有一圈圈旋转的肉刺，空气里的腥甜气味瞬间浓郁了十倍。
林夏迅速将李强和小张往后推，激光枪的能量已所剩无几，她摸出最后一把高频震荡刀，刀柄在掌心硌得生疼：“去驾驶舱！启动最后的逃生舱，坐标设为K-7给的备用点！快！”
“那你呢？”小张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
“我断后。”林夏甩开他的手，震荡刀嗡鸣着启动，刀刃上的蓝光映亮了她眼底的决绝，“这东西怕高频声波，我能撑到你们离开。别忘了告诉K-7，星轨号的黑匣子在第二舱段的安全锁里，让他……”
话没说完，蚀能虫已猛扑过来。林夏侧身躲过，震荡刀精准地劈在最前面的头颅上，粘稠的液体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冒起白烟。但更多的头颅从虫身里钻出，像雨后的毒蘑菇，疯狂地撕咬着空气。
“走啊！”林夏嘶吼着，刀刃又劈断一个头颅，却发现断裂处正以更快的速度长出新的头颅，“这是命令！”
李强拽着哭喊的小张往驾驶舱冲，共生兽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挣脱小张的怀抱，红蓝光晕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像一颗微型恒星，硬生生撞向蚀能虫的虫身。
“不——！”林夏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被虫身吞噬，光芒瞬间黯淡。
蚀能虫的动作迟滞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共生兽的能量。林夏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转身冲向驾驶舱，身后的虫群已重新蠕动，腥甜的气味如影随形。
驾驶舱里，李强正疯狂地敲击控制台，逃生舱的倒计时已不足一分钟。屏幕上，星轨号的外壳正在成片剥落，第三舱段的隔离门在蚀能虫的啃食下，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快！”李强将坐标输入逃生舱，猛地按下发射键，“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夏扑到控制台前，调出星轨号的自毁程序，指尖在红色按钮上悬停——这是最后的保险，不能让蚀能虫随着星轨号漂流，它们会成为更大的隐患。
“你在干什么！”李强抓住她的手，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留着命不好吗！非要学那些送死的英雄？”
林夏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蚀能虫扩散数据，突然笑了，眼泪却同时滚了下来：“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新域吗？不是为了苟活，是为了看看，那些被黑暗吞噬的光，能不能重新亮起来。”她掰开李强的手，指尖终于按下按钮，“告诉K-7，别让共生兽白死。”
逃生舱发射的瞬间，林夏被巨大的推力按在座椅上。透过舷窗，她看到星轨号在视野里迅速缩小，蚀能虫的幽蓝光在船体上蔓延，像给金属裹上了层尸布。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连星云都被染成白昼。林夏闭上眼，仿佛又看到共生兽最初的样子，红蓝光晕怯生生地蹭着她的指尖，像在说“别怕”。
逃生舱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小张的哭声、李强的嘶吼都模糊成了背景音。林夏的嘴角却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原来所谓的坏事儿，到最后都会变成某种印记，刻在骨头里，提醒你曾为谁拼过命，为哪种信念，不肯低头。
她不知道逃生舱会飘向哪里，不知道K-7是否能收到信号，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秒。但当冲击波的余波渐渐平息，当逃生舱的警报声变成微弱的蜂鸣，林夏摸出胸口的金属球——那是刚才从门缝里抢回来的，表面还残留着蚀能石的幽蓝，却在她的体温下，缓缓透出一点橙光，像共生兽最后的心跳。
坏事儿或许还没结束，但只要这丝光还在，就不算彻底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