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小姐嘴皮都要磨破，徐墨琛却一言不发，只自顾自坐在她对面处理事务。
事实证明，道理这种事，在某些人面前是完全无用的。
“哼……”
段沂萱说累了，舔了舔干燥的唇，幽怨不已:“我可算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了。”
“我的确是兵，段小姐未必是秀才。”
徐墨琛余光瞥了她一眼，视线滑过那一丁点润泽唇瓣的殷红舌尖，他顿了顿，抬起下巴示意，林校官便了然地转了出去。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够有学识吗？”段沂萱瞪大了一双眼，更觉得他的动作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蔑视，刚气得头顶冒烟，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摆到了她跟前。
林校官笑得一脸揶揄:“请用，段小姐。”
“谢谢，你真是贴心的好人。”段沂萱原本就干渴，当下不由地冲他笑了笑，只是这句话里多少有点阴阳味，眼神又睨了徐墨琛一眼。
徐墨琛人不怎么样，手底下人却比他人品好多了。
徐墨琛没有跟她继续深究那些嘴仗，脸上有些皮笑肉不笑:“段小姐，有劳了。”
说完，徐墨琛便出去了，留下林校官站在段沂萱的身边，俨然是一副看管犯人的架势。
段沂萱都要气笑了，这人简直唯我独尊，她又不是说不干，竟然还不放心地要看着她。
“专横又无趣的男人！”
她嘀咕了两声，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憋闷。
听着那嘀咕声，一旁的林奚楷嘴都要笑烂了，强忍了几下:“段小姐您快开工吧，这份资料我们大帅很需要，早处理完，大帅会早点放你回家的。”
“真奇怪，他怎么会有你这么贴心的手下?”
段沂萱幽幽地叹口气。
林奚楷欲言又止:“那，您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您准备。”
她摇摇头，将手上温热的咖啡杯放下，拿起纸笔:“看在这杯咖啡的份上，我开始了。”
夜色浓重，黑沉沉像一滩浓缩的墨汁，临近午夜越发深沉，好似随时会从天上落下，将所有建筑都涂抹得昏天黑地。
钟表滴滴答答又走了两圈后，大帅府内一间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会议室环境不比办公室，占地又大又空旷，没有柔软的沙发和舒适的靠垫椅子，一排红木桌椅边满是临时搬过来亟待处理的文件，纷纷洒洒，只在一旁开了三盏灯，照亮那一隅忙碌的角落，人坐在里面，不像是办公，像在坐牢。
徐墨琛正在一沓文件上签字，捏了捏眉心，掩盖掉几丝倦容:“进。”
“大帅，段小姐写出来了，全部都写出来了！”
林奚楷捧着一沓资料踉踉跄跄走进去，天知道熬到现在他听见段小姐说完成了有多震惊。
整整十三张资料，字迹张张齐整，不像是被写，简直像是被传真，被打印出来的一样。
“我刚去了地下室一趟，专门对了几张照片，没想到那些照片都还没洗出来呢，段小姐倒是先行一步，而且全然无误！”
徐墨琛没有理会林奚楷的一惊一乍，这些年走南闯北，他见过的奇人异事也不算少，虽然惊讶，但也不过是一瞬。
将资料接过来翻阅了一下后，果然跟他拍摄的内容可以对得上，徐墨琛便抽身从纸堆里站了起来，走进办公室里。
占据他办公室的白旗袍女人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边吃着不知道哪来的切块水果，一边慢悠悠地搅动着一杯蜂蜜水，旁边甚至还有一盘新鲜切好的香橼在散味，好不悠闲，大有主人的姿态。
徐墨琛不咸不淡地看了林奚楷一眼，他记得走之前，应该没有这么多不该有的东西。
后者心虚不已，这可是个活天才，不好吃好喝供着能行吗！
段沂萱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掺了点新鲜的茉莉花，又香又甜一口下去，能暖到人心坎里，连带着表情都是笑眯眯的，活像一只餍足舒服的兔子。
“徐大帅你来啦，要吃点点心吗？”
她伸手从一旁抽出一盘曲奇，“林副官拿来的，黄油可比酒店放的多，申城难得有这样好吃的软曲奇。”
曲奇上面点缀着不少巧克力豆和干果，光看着就知道有多香甜可口，可惜被邀约的人不懂得欣赏。
徐墨琛眼神看都不看，直接将那沓资料放到她眼前:“我信你，剩余的四张，烦请段小姐一并写出。”
已经写到手酸的段四小姐很不满意，“这就是徐大帅托人办事的态度吗？”
徐墨琛眼眸沉了沉:“你想要什么好处?”
“先前没想过，但是现在……”段沂萱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细白的指尖在那沓资料上点了点，看起来不怀好意。
徐墨琛面色越发沉了下去，就在身边林校官都在汗流浃背时，段沂萱一挪身，靠回沙发软垫中。
她唇角勾得潋滟:“十日后我要参加我们学校的舞会，徐先生若能来当我的舞伴，我就马上写。”
徐墨琛不假思索地回答:“换一个。”
“欸——！”段沂萱拖了长腔，许是太晚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带了黏糊的撒娇意味:“你先前就骗我一次了，我都没有跟你追究，你舞跳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行嘛?”
徐墨琛只是冷眼看着她，像看着个无法理解的事物，丝毫不为所动，也不想深入了解。
“那就教我跳舞吧?”段四小姐拧起草叶儿似的细眉:“这个总可以吧?”
不满似乎是会传染，徐墨琛蹙眉:“我没有这种时间。”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段沂萱愤懑不已，只感觉自己是被骗过来打了个白工:“那我不写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来往外走，徐墨琛站在沙发前，像一堵墙，严严实实挡在她的面前，男人像忍了很久一样，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知道点了哪里，就戳到了段沂萱的麻筋。
段沂萱觉得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身体都不听使唤了，成了他掌心傀儡，只能老老实实被他掌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