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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盛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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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同生,便要共死,除了形容生死不渝的情侣,有时候也会用来形容不共戴天的仇敌,只不过那种时候一般会改个说法叫你死我活——而事实上当杀红眼睛,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往往最后都会一起去死。

宁缺没有理会轰向自己面门的那朵黑色桃花,直接一刀砍向隆庆的面门,发出一起去死的邀请,却不是真的想和对方一起去死,而是坚信隆庆不肯随自己一起去死,那么必然要避,那么他便可以扭转整个战局。

对此他很有信心,因为他出身草根,自幼便在生死之间挣扎,比谁都明白只有不怕死才不会死的道理,而隆庆出身高贵,好不容易才重新攀至人生巅峰,哪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便放弃所有?

就算隆庆当年自深渊里爬起的过程里明白了很多道理,对死亡和失去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也应该清楚,论起身体的强度,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宁缺更强,这种蛮横的互杀,他不可能占任何便宜,那么他也应该退。

不管怎么想,隆庆都应该退,应该选择避开自己的铁刀。

宁缺这样认为。

于是当朵幽幽的黑色桃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坚定而肯定地破风而起,挟杂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天地气息轰到自己的胸间时,他很是不解。

剧烈的痛楚从胸口传来,向四周散开,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力量,直接让他的肋骨断裂。鲜血不停地涌出,他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的一片。

在最后还能避免同归于尽的那个时刻,掌握着主动权的隆庆没有选择避让,而是沉默地继续攻击,只是不知为何黑桃落在了宁缺的胸间。

轰的一声巨响,宁缺的黑色院服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鲜血狂暴地溅射,他的双唇、鼻孔以至眼睛耳朵,都在不停淌血。

同时,宁缺的铁刀也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重重地砍在隆庆的额头上!

极其恐怖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戴银面具。但他的脸上仿佛戴着件无形的面具,正在不停地抵挡着刀锋的切割,极其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隆庆的面容瞬间苍白。眉眼扭曲。显得极其痛苦。

一声厉啸从他薄薄的双唇间迸出来!

无穷的天地气息被他召至。通过黑色桃花向着宁缺的胸腹间轰去!

宁缺已经变成血人,被染红的眼睛,却还是那样的冷静。

他承受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铁刀上!

锋利的刀锋,向着隆庆的面门再进一分,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隆庆的啸声变得更加凄厉,如荒原上的野狼嚎叫,又像是某种哀鸣。

他的眼睛变得灰暗无比,他的眉毛随风而飘,他的容颜在狂喷的气息间,竟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要变成另一个人!

宁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却依然沉默,继续落刀。

隆庆的啸声持续,面容不停幻化,竟仿佛可以随时变成无数个人!

随着他的变化,一道恐怖的力量覆盖了他的脸,生生地挡住了铁刀!

……

……

一朵黑色的桃花落下,一道黑色的铁刀落下,生死虽然没有立见,却都站在了悬崖边,这个过程看似很漫长,实际上很短暂——怒河两岸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前去帮助隆庆,二人已分,战局已分,自然胜负亦分。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河水如倒瀑般向天空飞去,震起数道百丈高的水帘,水里满是青苔的石头,翻滚着碰撞着,然后碎裂。

左岸河滩上出现一个极深的坑,宁缺倒在坑底,浑身浴血,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隆庆站在坑外,神情肃穆,满脸鲜血,宛如魔神。

“你以为我怕死?”

隆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弯下腰咳出两口血,然后厉狠地再次站直身身体,重复问道:“你以为我怕死?”

“背叛自己的信仰,生不如死,我现在体内有无数种念力,彼此挣扎冲突,我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你以为……我会怕死!”

他对着宁缺愤怒地吼道,像是在发泄什么。

“可你还是怕死。”

宁缺扶着坑边,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依然没有倒下,已经与境界实力无关,只在于那口气。

如隆庆所言,他的浩然气已然化作清河郡那场快意的风,但那口气还在。

隆庆没有想到他还能站起,说道:“佩服。”

此时河畔还有数十名修行强者,没有死在铁弓之下,还有战斗力,在二人简短对话的时间里,都涌了过来,举起手里的刀剑攻向宁缺。

今天这场战斗看似是宁缺与隆庆之间的事情,实际上那些境界远不如他二人的修行者在其间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所谓附骨之蛆,不过如是。

宁缺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鲜血,手掌下落的过程里,自胸腹间掠过,蘸满了更多的鲜血,然后伸到身前的空中,散开五指。

血水顺着他手指的弹动,化作无数细微的血滴,向四周飘去。

河风轻拂,他用血水在风里写字。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无比,哪怕涂着的鲜血也无法掩盖。

无数凌厉至极、锋利至极的符意,瞬间笼罩整片河滩。

掠至他身周的那些修行者,发出痛苦而愤怒不甘地嚎叫,就像被绊马线拦倒的战马,断腿落臂,纷纷砸落在地上。

痛嚎声与河水声混在一处,格外刺耳。

隆庆神情不变。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名倒毙在河水里的道门神官手里的道剑,应召而至,在他身前化作一道清光,斩断悄然袭来的最后一道符意。

偷袭未能得手,宁缺神情不变,静静看着他说道:“你看,我还能再战。”

隆庆伸出右手,平伸在河风里,说道:“请。”

愤怒的河流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因为河滩上到处都是愤怒的符意与剑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宁缺的符写完了。

隆庆的身前。散落着百余柄断裂的道剑。

两个人遥遥相对。浑身是血,脸色苍白,都很疲惫。

修行界的战斗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两个人的境界实力如此接近。如此了解彼此。以至于只能硬拼。直至最后都油尽灯枯。

真正的油尽灯枯。

长时间的安静。

河水哗哗,唱着一首不知什么意味的歌。

“还能战?”

隆庆问道,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宁缺沉默不语。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血泊。

“一直传说,你的念力要比柳白的更加雄浑,我一直不信,但今天却是信了,我布置了这么长时间,死了这么多部属,才把你耗尽。”

隆庆似笑非笑说道:“不过……终究还是耗尽了不是吗?”

宁缺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的念力呢?还能有吗?”

隆庆被他看穿,却神情不变,说道:“先前那刀你没能斩死我,你就败了。”

宁缺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笑。

“那只不过说明你脸皮更厚一些。”

隆庆平静说道:“这也是优点。”

“问题在于,现在我们都没有念力,你凭什么认为还能胜我?要知道当年我不会修行的时候,就已经很擅长杀人。”

宁缺解下铁弓,看着他说道:“刚才你硬接我那一刀时,脚踝骨都已经碎成了渣子,所以你一直只能站在原地,那么你现在能怎么躲?”

说完这句话,他弯弓搭箭,准备射人。

他此时念力枯竭,射不出元十三箭,但他还可以射箭。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书院十三先生的时候,可以弹指杀人,他是渭城边兵的时候,同样很擅长杀人,杀人,从来都和念力没有关系。

此时他与隆庆之间只隔着数十丈,中间没有任何阻隔。隆庆脚踝骨尽碎,站在那处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他怎么避开宁缺的这道铁箭?

如果说这是隆庆的局,宁缺便是破局人。

他破局的方法,就是顺流而下,按照隆庆的方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隆庆想要做什么,他很配合,冒着险,受着伤,不停地配合,让战局走到最终这步,双方都念力枯竭,变成了普通人。

在普通人的时候,隆庆是燕国皇子,而他?

他是梳碧湖的砍柴人。

看着宁缺手里的铁弓,隆庆微微眯眼,情绪变得异常复杂。

宁缺神情平静,准备挽弓。

他觉得挽这个字,真的很好。

他与隆庆之间的战斗从那场酒宴开始,直到今天已经持续了数年时间,数次较量他都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他知道这不并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是说自己天生就比隆庆强,是对方的克星,而是因为机缘或者说天意。

当年隆庆惨败在他手下之后,世间很多人都开始轻视隆庆,唯独他没有,哪怕他表面上显得特别不在意对方,实际上他特别在意这个人——因为既然已经胜利过,便不想再输给对方,因为他知道隆庆很强,什么都强。

在他这一生所有敌人里,他最重视的就是隆庆,当年在红莲寺发现对方行踪,他毫不犹豫便是连射七箭,这是谁都没有过的待遇。

很多年前,他们之间真正的恩怨从雪崖上那道铁箭开始,很多年后,他准备用怒河畔的这道铁箭结束。

隆庆忽然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宁缺才真正看清楚。隆庆眼中复杂的情绪不是别的,而是戏谑、嘲弄、轻蔑、同情和些许困惑的综合体。

一个念力枯竭、无法移动,只能等着被箭射死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向来只属于胜利者。

那些情绪,在下一刻消失无踪。

因为情绪是有颜色的,而隆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颜色,没有黑色,没有白色,没有光明。也没有罪恶。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像极了冬天家家户户烧煤的成京城的天空。

像极了被水打湿然后再也无法晒干的道卷。

混沌的,灰暗的,邪恶的,恐怖的。

他的右手悬在身旁。

数名道门神官在右手所向的那片河滩上。奄奄一息。将要死去。

忽然间。这几名神官五官痛苦地扭动起来。

隆庆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沉醉。

他睁开眼时。灰眸里仿佛多了很多灵魂。

他看着宁缺挥手。

河滩上无数沙粒破风而去,嗤嗤作响,如万道利箭。

啪啪啪啪,密集地击打声响起,宁缺身上出现无数血洞!

铁箭落在他的脚下。

他再也无法站立,单膝跪倒。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自信。”

“你真以为你的念力数量世间第一?”

“以前或者是,但在我修行灰眸之后,就不再是。”

“我化身万千,念力无数,你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隆庆举步向他走去,碎裂的踝骨似乎也已好了。

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出现无数张模糊的脸。

他走到宁缺身前,摊开双手,指着河滩上到处都有的重伤的修行者或是尸体,说道:“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得到念力。”

“我带着他们来杀你,一是为了消耗你的念力,同时也是为了最后时刻补充自己,他们就是我的食物,本来也能是你的。”

隆庆看着宁缺说道:“这是我替你我安排的一场盛宴,我不理解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不肯享用,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只能成为最后的主菜。”

“为什么不肯?因为人肉不好吃。”

宁缺痛苦地咳了两口血,他这时候才知道隆庆情绪里的困惑来自何处,想来隆庆一直等着他用饕餮**来对付他的灰眸,就像多年前在红莲寺前那场秋雨里一样,却没有想到他战至山穷水尽处,依然没有用。

他看着隆庆继续说道:“我吃过你的肉,同样不好吃。”

隆庆早已做好宁缺动用饕餮**的准备,为此他在河畔这些修行者的身上都下了手段,却没料到宁缺始终不动,竟只是基于如此简单的原因。

“好不好吃……很重要吗?”

“很重要。”

宁缺说道:“老师教过我很多道理,但我只记得这一条。”

隆庆不再多言。

他举起右手,河滩被寂灭的气息笼罩,数百名修行者无论生死,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变得愈发灰暗。

很短的时间里,他便重新恢复了强大。

他从残破的黑色神袍里,抽出自己的本命剑。

那柄如黑色桃花的剑。

这剑或者说这花,是从他胸间那个洞里生出来的。

他今日终于胜了宁缺。

宁缺马上便要死。

这让他无比喜悦,他心花怒放。

于是那柄剑上的黑色桃花,怒放着,极为丰美。

……

……

在黑色桃花盛开,然后飘落的过程里,宁缺想起了很多事情。

这不是临死前的时光回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去死。

他只是想起书院登山试的时候,在柴门那里,隆庆看到的应该是君子不争,而自己看到的是君子不器。

书院不器意究竟是什么?

他向陈皮皮请教过,却发现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概念,每个人的体会各自不同。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不器,便是道?

还是说不拘泥于规则,就像夫子那样……真正的无矩?

宁缺想要修至无矩的大自由境界,还有无限远的距离。

但他在这刹那里。却隐约明白了其中的某些道理。

人世间很多事情,不能计算,就像隆庆一样,计算的再如何周密,依然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比如这场盛宴,他始终不肯举箸。

相反,只随心意而行,不去思及后果,或者反而会有比较好的结局。所谓的底牌。所谓的应对,想那么多做什么?

宁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依然低着头,半跪在坑底。

他的右手满是血。握着铁弓。

他挥动铁弓。向前挥去。

他看也未看。想也未想,随意一挥,却是那样的潇洒如意。

隆庆想要避。却发现怎样也避不开。

宁缺挥动铁弓,仿佛当初在长安城里写下了那一笔。

原来写符真的和写字是一个道理,越无心,越好。

鸡汤帖写的时候便无主,所以最好,能让所有人感动。

他的这一挥无心,所以不能避。

啪的一声脆响!

隆庆才被勉强修复的脚踝,再次破裂,身体倾斜倒下。

宁缺手里的铁弓不知何时已经穿过河风,套在了隆庆的颈间!

隆庆暴喝一声,反提道剑,用剑柄处的黑色本命桃花,抵住坚韧的弓弦。

二人倒在了河滩上,身上的血水被污泥涂抹。

宁缺闪电般提起右膝,抵住他的后背,拉动铁弓,想要用弓弦将他勒死。

隆庆倒提着黑色桃花剑,剑锋也已经快要触及自己的胸腹。

他将识海里的念力尽数逼出,唤来无数天地气息,却无法脱困。

宁缺的力量,在此时显得特别可怕。

留给隆庆的道路,似乎只有两条:或者被铁弓绞死,或者被自己的剑刺死。

嗤的一声轻响。

剑锋破衣而过,刺进了隆庆的身体!

他却没有死,因为的胸腹间,有个洞。

这柄幽黑的剑,穿洞而过!

噗的一声!

宁缺的胸口被剑锋刺破,鲜血狂飙。

隆庆胸口的洞,是宁缺当年用箭射出来的。

现在他用这个洞,在宁缺的胸口刺出一个深深的血洞。

或者,这便是因果?

……

……

弓弦距离隆庆的颈,只有一寸。

黑剑距离宁缺的心,也只有一寸。

选择权,在隆庆的手里。如果他不用剑柄抵住铁弓的弓弦,剑锋便能继续深入宁缺的身体,只是那样,他的颈也会被弓弦割断。

选择权,也在宁缺的手里。如果他不再继续试图用弓弦绞杀隆庆,那么隆庆的剑,也不会继续深入自己的身体。

这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河滩泥涂里,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只有沉默的搏命。

他们都是像野狗一样生存下来的人,无论攀至怎样的巅峰,到最后的时刻,最终还是要像野狗一样互相厮咬。

隆庆无法转头,喘息着问道:“刚才你铁弓一挥,用的是什么手段?为什么我怎么都避不开?既然和念力无关,为何你先前不用?”

宁缺在他的身后,说道:“书院不器意。”

隆庆带着一丝残忍意味问道:“现在怎么办?一起去死?”

宁缺说道:“我不介意。”

简短的对话过程里,二人实际上还在用力。

弓弦发出吱吱的响声,剑锋刺进宁缺身体,缓慢地深入。

隆庆忽然说道:“你不敢,因为你不想死,你还要找她。”

宁缺说道:“不想死不代表怕死,而你说这句话证明你怕死。”

隆庆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愤怒地暴喝道:“我怎么会怕死!”

宁缺说道:“最开始你的本命桃花,没有击中我的面门,而是落在我的胸口,因为你低了头,你只敢用额头去迎我的刀,却不敢用脖子。”

隆庆喘息说道:“那又如何?”

“你低头了,我没有低头。”

宁缺吸了几口带着泥腥味的空气,面无表情说道:“所以你死,我活。”

话音方落,他暴发出全部的力量,残余的最后力量,向后拉动铁弓!

隆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弓弦落在他的颈上,带出一道清楚的血线。

黑剑的剑锋,刺入宁缺的胸膛,刺进他的心脏。

一道难以言喻的绝对痛楚,传遍宁缺的全身,让他难以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如雪,双唇铁青如墨,痛苦地喊叫起来!

啊!!!!

宁缺痛苦地喊着,双手不停地后拉!

嗤啦一声轻响!

隆庆的颈断了。

他全身散力,像散架的木偶一般,躺在了泥滩上。

宁缺急促地呼吸着,眼瞳有些涣散,握着铁弓的双手不停微微颤抖,直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稍微清醒了些,艰难地松手,滚到一旁。

他的胸口有个极深的血洞,心脏上有严重的破损。

他痛苦地蜷缩作一团,环抱着双臂,不停地抖着。

河畔的风,寒冷的沁人心脾,因为他的心裸露在血洞里。

隆庆就躺在他的身边,双眼看着灰暗的天,满是惘然不解。

此时,他的眼睛终于不再是灰色的了。

和这个漫长的故事比起来,结局竟是如此的简单,来的如此快。

正如宁缺所说,如果隆庆不怕死,集合他和宁缺两个人的力量,他的黑剑绝对可以刺穿宁缺的心脏,只是那样他也会死。

这些年,隆庆活的很痛苦,可他不想死。

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想死。

所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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