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惊慌起床，却浑身酸痛。
看看身边没人，她向门外喊了一声:“季思成，你在不在家”。
季思成在书房查阅资料，听到徐静秋的召唤赶紧走过去。
“你醒了”？
“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那我弟他们没来么”？这三朝回门，今天娘家人得来叫亲的。
“下了一夜的雪。路不好走，早上我跟爸妈去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等路况好点了自己回去。”
“嗯，那你刚才在干嘛？”
“查阅一下资料，想尽快完成论文”。
“这会路况怎么样了”？
“应该差不多了。”
“那我收拾一下咱们回去吧。”
“嗯”。
徐静秋伸个懒腰，起床去冲了个澡。洗漱完累的够呛。
这一点，她不得不佩服季思成的体力，人家根本没受任何影响。
找了件高领的毛衣挡住了脖子。把头发挽起。
“饿么，要吃点东西吗”？季思成问。
“有什么吃的”？
“还有些点心”。
徐静秋不喜欢吃甜腻的食物说:“算了，回我妈家吃吧”，看到桌上有苹果又拿起来啃了一口。
季思成看着她琢磨着，这小丫头怕是不喜欢吃零嘴吧，水果应该是喜欢的。
徐静秋从柜子里找出个空包袱。把填柜的五谷杂粮，馒头都放进去，想了想又留出一小把粮食和两个馒头，让季思成放进冰箱。
回到家将近一点了，周庆兰打开包袱一看:“怎么全带回来了，没留着自己吃吗？”
“留了两个，楼上有暖气怕坏了就都拿回来了”。徐静秋回答。
“那你也该多留几个拿到你婆婆家吃。”
“你就别操心了，我回去就把冰箱里那些拿到婆婆家。没做饭么？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早就炖好鸡、炸好鱼了。其他菜一加热就行。等着吧”。
徐皓阳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姐夫聊着。
徐国庆坐在一边抽烟。
“思成，你妈怎么样了”？
季思成看向徐国庆回道:“不太好。”
“一会吃过午饭趁天色好就回吧。本来应该留你们住一晚的，但你妈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应该多去陪陪她”。
季思成听了岳父的话很感动。他觉得是因为岳父岳母善良才把静秋养的也如此善良。
周庆兰一会儿的功夫弄了八个菜。招呼大家上桌，吃个团圆饭。
周庆兰吃饭时，也嘱咐小两口最近要常在家待着。多在郑霞面前尽尽孝。
徐皓阳打趣的说:“姐，今年过年你得在婆家过年了吧？那你初二回来拜年得给我准备个大红包。”
“徐皓阳，吃饭还堵不上你得嘴。”徐静秋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徐皓阳不死心的看向季思成:“姐夫，这事你怎么看？”
季思成拍拍小舅子肩膀说:“你放心，你姐不给你准备，我准备”。
徐皓阳高兴的说:“那姐夫我买手机的事有没有着落就看你的了”。
“行”。
徐静秋瞪了一眼徐皓阳，“惯的你”。
徐皓阳理直气壮的说:“我姐夫说给的，怎么了，你家谁当家？”
季思成识趣的接了一句:“你姐”。
徐皓阳立刻哀怨道:“姐夫咱可不能怂啊，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我家是以智商论品阶的，你姐在上”。季思成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徐静秋听了还挺受益。
这话可不止徐静秋听了受益，徐国庆和周庆兰听了也很受益。谁不愿自己闺女有个好归宿呢。
周庆兰往季思成碗里夹个鸡腿:“思成啊，你别听皓阳胡说，上学的孩子要什么手机啊。可不能给他买。”
“妈，皓阳也是大小伙子了，得给他些自由，不能管的太严格了。”
“他一天不好好管都皮痒，要啥自由”。徐静秋不以为然。
徐皓阳反驳道:“哼！你一个女生懂什么。”
徐静秋也不示弱:“徐皓阳别找不痛快，小心我揍你”。
“母老虎”。
“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百遍都行，母老虎。我说姐夫你以后可得小心了。”徐皓阳心里为他的好姐夫祈祷一万遍。
徐国庆哼了一声:“皓阳，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徐静秋得意的看了徐皓阳一眼。
一顿饭，结束。徐静秋帮妈妈收拾利索，就被周庆兰赶着回家了。
“趁路没结冰早些回去吧。”
临走还给她们带了些家里备的年货炒花生了、糖瓜。还拿了很多土鸡蛋。
“自己养的小鸡下的蛋。有营养着呢。回去给亲家补身子。”
季思成接过东西，向岳父岳母告别。
吃饱喝足，这会儿在温暖的车上，徐静秋竟瞌睡起来。
“困了”？季思成问道。
“嗯”。上一秒还在回话那，下一秒人就睡过去了。
季思成把车停在一边，帮徐静秋调整了座椅，让她睡的更舒服些。
到了家门口，停下车子。他并没有叫醒徐静秋，进门找了床被子，返回车上盖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也躺在一旁看着她。
季欣悦纳闷。人都回来了，怎么拿了床被子又出去了。她跟出来往车里看看。便又悄悄地回了屋。
一觉睡醒，徐静秋脚麻了。看着身上的被子和旁边睡着的季思成。懵了一下，看看车窗外，才明白自己在哪。她把被子拿下来轻轻盖在季思成身上。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都快四点了，这是睡了两个多小时啊。
季思成听到动静也醒了。
“我睡着了，到家你怎么没喊我”。徐静秋问。
季思成边叠被子边说:“看你睡的香没忍心叫醒你。本想把你抱回屋的，可是车里车外温差太大，怕你着风。”
两人下了车，徐静秋腿还麻着呢，走路一瘸一瘸的。季思成想把她抱起来。可徐静秋怎么也不同意。
“就是腿麻不至于。我可没那么娇气”。
进了屋，看到季欣悦在客厅学习。
“嫂子，你睡醒了”。
徐静秋不好意思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了”。
“我出门看了一眼”。
“哦，爸妈呢”？
“爸出门发货去了，妈昨天可能累着了，今天一天总是瞌睡”。
“那吃的多么”？
季欣悦摇摇头。
季思成去卧室看看郑霞，确实是睡着了。
徐静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卫生。又很自觉的去厨房做饭。
今天做的是大米南瓜粥。
“欣悦，你想吃什么菜？”
季欣悦听到嫂子招呼她，她赶快到厨房:“嫂子你做饭好吃，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我不挑食”。
“是吧，我做饭有国宴标准吧”。徐静秋，也不谦虚。
季欣悦早就适应了她这嫂子的幽默:“有，相当有。昨天熬了一锅白菜一点没剩。咱爸直呼像饭店大厨做的。妈都忍不住尝了一口，也说好吃”。
季思成听到两人的谈话也后悔没尝尝自己媳妇的手艺。“今天在熬一锅白菜，让我也尝尝”。
“行啊，大冬天的，就是萝卜白菜的季节。这还不简单”。徐静秋利索的洗白菜去了。
晚饭时候，大家都夸赞白菜好吃，季思成非常捧场把剩了的一点全都包圆了。
郑霞吃的不多，精神也不太好。但是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饺子”。
季耀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又看向自己的妻子。又把目光转向徐静秋。
“静秋啊？会包饺子么”？
“会啊，怎么爸想吃饺子了”？
“是你妈想吃了，刚才听到她说了”。
季欣悦，就坐在妈妈身边，可她什么也没听到。
“那行，明天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那明天早点过来，一早就过来。”季耀辉坚持的说。
徐静秋虽然纳闷季耀辉的反常，但还是答应了。
“行，我明天一早就过来，让妈早饭就能吃上饺子”。
吃过饭，收拾好卫生。徐静秋就和季思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季思成像在思考什么事，表情很严肃。
徐静秋想着如果明天一早让婆婆吃上饺子的话，今天就得把馅料准备好。
“大哥，去趟超市吧，买点东西。准备明天包饺子。”
可是季思成想的入神。徐静秋说什么他没听到。
徐静秋晃晃季思成的胳膊，“大哥，你想什么呢”。
季思成说:“我在想妈今天对我说的一句话。”
“妈说什么了”？
“她说她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徐静秋好奇的问:“她看到什么了”。
季思成摇摇头说:“我没听清”。
“她躺在那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徐静秋也纳闷。
其实，那句话季思成是听到了，但是他不敢说，怕说出来会吓到徐静秋。他妈说:她看到那边来人接她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说去趟超市，买食材”。
“行，走吧”。
买好食材，出来把东西放在车里。季思成看到旁边的药店思量了一会。
“你先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静秋，坐进车里看他进了药店。不一会拎着个袋子出来了。
徐静秋往袋子里瞄了一眼，有两盒计生用品，和一盒药。
到了家，季思成给徐静秋倒了杯水。把那盒药拿出来:“吃一片就可以”。
“这是什么”？
“昨晚我没忍住。你还在上学，我们还不适合要孩子。当然，如果你现在就想生孩子，那么也可以不吃这药”。
徐静秋脸嗖的一下就红了。拿过药吃了下去。
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指挥季思成准备馅料。自己则去和面。
忙活差不多，收拾完卫生，洗漱一下。
因为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两人都不困，就找了部电影看。
季思成以为这小丫头会喜欢看爱情片，但是她找了个军事题材的电影《绝密飞行》。
季思成摆弄着徐静秋的头发，徐静秋躺在他腿上。两人在书房小沙发上看的津津有味。
“为什么喜欢看这部电影”。
“因为这部电影展现了科技与人性吧。我想这也是未来战争的写照。”
“继续说说。”
“未来战争，恐怕要比小米加步枪的年代残酷的多。现在都是手机通讯了，老百姓方便了，那他们掌控这项技术的人就更方便，信息化的时代就会让战争变化多端。你看一部小小的电影，里面战机的展现都让我们如此震撼，那说不定真正的武器会更先进，威力也更巨大，速度也更快。”
季思成没想到一个小丫头通过一部电影会想这么多。
“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防患于未然呗，管他有没有战争，先埋伏起来，不见鬼子不挂弦。然后在四面八方放上重型武器，来一个跟他拼一个。”
季思成揉揉她头发。“你想法倒是……天真”。
“不是你让我畅所欲言么？我觉得最炸裂的应该是生化战争。如果小鬼子再找我们麻烦，我们就把一群随地吐痰大小便的人渣送给他们。让他们一人一口痰，毒不死他们也恶心死他们”。
“哈哈哈哈，你这小脑袋瓜啊。”季思成给了徐静秋一个脑瓜崩。
窗外风呼呼的吹着。徐静秋打了个哈欠。
两人相拥而眠。
早上六点，两人就起床了。徐静秋怕郑霞饿了。
带着馅料和和好的面，来到季家。
季耀辉老早就打开了门。等着他们。
这一夜他没怎么睡，和郑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郑霞说了一晚的胡话。
两人本来还担心来太早会叫门，结果门是打开的。
进了门，徐静秋就开始忙活。不一会一盖帘饺子就包好了。
季耀辉吩咐徐静秋和季欣悦帮郑霞里外都擦洗擦一遍。换上干净衣服。
徐静秋还贴心的给洗了头发吹干。修了指甲。
饺子上桌，郑霞突然清醒了。招呼大家吃饺子。
“好吃”。几顿饭没好好吃的郑霞，居然吃了三个饺子。
吃完饺子，季耀辉吩咐今天谁也不许出门。还给自己的老姐打了电话。
临近中午，徐静秋大娘来了，进门看了眼弟媳，赶紧吩咐大家收拾屋子，把郑霞的送老衣服找出来给换上。然后又出门去找白事上帮忙的人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几个孩子都没准备。人还好好的为什么要准备这些。
等帮忙的人来了，大家抬了一张小床放在客厅把郑霞抬上去。
这时的郑霞一直喘着粗气。闭着眼睛。
季欣悦吓坏了，趴在妈妈身上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
郑霞眼角流出泪水。嘴里发出听不真切的字音。徐静秋过去握住郑霞的手问道:“妈，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郑霞又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徐静秋猜测到:“您是在担心欣悦么”？
郑霞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徐静秋连忙用纸巾给她擦擦:“妈，你放心吧，思成和我会好好照顾爸和欣悦的。”
郑霞用力的握了一下徐静秋的手。然后，撒手人寰了。
季思成，哐当一下跪在地上，大喊一声:“妈，您走好”。
季欣悦和徐静秋也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虽说，徐静秋和郑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此情此景她仍是控制不住泪水。
帮忙的人很快将灵堂布置好。扯来了孝布。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郑霞，去世的消息散出去，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静秋作为当家儿媳，里里外外的被姑姑指挥着忙活。
季思成则作为孝子守着灵堂。
季欣悦哭的肝肠寸断。
一直持续到晚上。大家都回去了，就剩这一家人在。本来静秋大娘想留下的，可是让季耀辉给劝回去了。寒冬腊月的不好让老姐姐跟着遭罪。
一家人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徐静秋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厨房煮了一锅面条。又单独包了几个水饺煮上。
徐静秋先把一碗水饺放在郑霞遗体前的小供桌上。
又盛了几碗面条。先给季耀辉端了一碗，“爸，您吃点东西吧，您得保重身体，我们这一家老小还指望您呢”。
季耀辉，端起面条，憋了一天终于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季欣悦，看看妈妈的遗体，在看看爸爸这个样子，也心疼的哭起来。
徐静秋过去安慰着欣悦。
季思成，看到如此懂事的徐静秋也是心疼。本来就是新婚小媳妇呢。如今里里外外的张罗着。自己声音还沙哑着呢，在这还劝这个劝那个的。
他走到父亲面前，递给他一张纸巾，然后，掏出一盒烟。“爸，咱俩出去抽一根”。
两个男人出去，季欣悦才慢慢平复。
“欣悦，妈走了，最难过的应该是爸爸，咱们坚强点。尽量把妈的丧礼办周全了”。
季欣悦握着徐静秋的手悲咽道:“嫂子，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徐静秋抱着季欣悦，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害怕，你还有我们”。
季思成父子俩从屋外归来。听到姑嫂俩的谈话，也深深的触动了心弦。
季耀辉想，是啊。逝者已逝。先要把丧礼办体面了。人活一世，怎么也得让郑霞体面的走。这一天，他魂仿佛也跟着郑霞走了。里里外外的哪一样不是人家静秋给张罗。这孩子仁义，孝顺。
吃完面，收拾好。季思成让姑嫂二人去休息。季欣悦死活不去。徐静秋也只好陪着守灵。
季思成找来几床棉被铺在地上，让姑嫂二人，坐在上面。毕竟这样的天，地上太凉。他和季耀辉则坐在另一边。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雪，大家发现时，地上已经白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