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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战友重逢 推心置腹诉心声 微服小城 生死存亡三流泪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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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战友重逢 推心置腹诉心声

微服小城 生死存亡三流泪

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日,高阳被作为军人代表结合进了省革委领导班子——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省革命委员会的第一项任务是抓全省各市县革命委员会整顿问题,实际上是重新上报审批,按革委会布置,省里干部这段时间要集中精力遵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指示,要下去搞一次调查。省革委副主任高阳同志四月二十九日来到了蓉阳县,这里是他的老根据地,他会得到更多的真实情况。跟以前一样,他不带任何随员和护卫,也不通知被调查的市县,一个人穿着普通老百姓常穿的衣服来到蓉阳县。他的这种工作方式曾作为一条主要罪状被造反派批审过多次,说他这是学封建官吏微服私访,也有说他是沽名钓誉的。高阳为自己辩解:共产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跟普通人一样到老百姓中去呢?难道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干部还害怕人民群众不成?高阳是位主持正义、大义凛然的真正的马列主义者,对打倒原省委主要领导人他始终持保留个人的反对意见,并且上书反映省委这两位主要领导人的功绩。

高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了的蓝色旧中山装,看上去象一位普通的在农村基层工作的普通干部,也象一位乡村学校教师。走下公共汽车,他以为这里熟人一定很多,可满街却都是生面孔,他离开这里到现在有十七个年头了,认识他的人确实是寥寥无几了。他来到车站附近一家小吃店,首先做了“三敬三祝”,这是当时的规矩,然后花了八毛钱、三两粮票吃了一碗米粥、两个包子,填饱了肚子。他临走时向一位中年女服务员打听吕向阳。

那中年女服务员先是摇摇头,后来突然想到:“啊,吕向阳,对了,你说的是被打倒的那个丑脸县长吧?”

高阳有意含糊地说:“是当什么官我不太清楚,吕向阳这人脸上有伤疤,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丑脸县长吧。”

那中年女服务员问一位年轻的男服务员:“小王,你知道原来的县长吕向阳家吗?有人找他。”

小王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高阳,好奇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高阳微笑着说:“我是他的表弟,刚从河南老家来。”

小王笑着说:“在蓉阳你一提丑脸县长,没有不知道的,可是若问吕向阳,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你问我就问对了,造反时我们去抄过他的家。我告诉你,门前这条大街叫九华路,你照直往东走,过了青龙河上的九华桥,继续往东走约四五百米,往北盯着点,左右都是连脊的青砖房,他住的是单独两间红砖平房,斜对面是蓉阳县制酒厂。”

“这位丑脸县长——我的表哥,是不是也犯了不少错误哇?”高阳见这位小王很开朗健谈,试探着问。

小王依然是满脸活泼的笑容:“丑脸县长犯了什么错误,我们可不清楚;现在当干部的不都一勺拿大被批审吗!他一个县长当然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丑脸县长可挺让老百姓佩服哇,不管怎么批审,吃喝睡都不耽误。去年麦收季节,一个公社揪去批审这些‘走资派’,批判前先去割小麦,我们好把式的农民都没有丑脸县长割得快,那活干得又干净又利索。批斗会愣是没开起来,老百姓没有发言的。”

旁边一位年长的女服务员说:“这丑脸县长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革命,听说他把分给他的住房让给一级残疾军人了,自己去住残疾军人那又旧又小的房子,这样的干部可不多呀!谁能忍心批这样的干部啊!”

高阳暗自点点头,心想,行啊,老战友。他微笑着对几位服务员说:“谢谢你们各位对我表哥的赞扬,谢谢你们了!”

高阳按照那位小王服务员说的路线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吕向阳的家。他站在路边仔细审视这两间红砖平房,已经又旧又破了;这就是那位女服务员说的一位残疾军人住的,吕向阳把自己新分的好房子让给残疾军人了。他暗想,这老吕原来是有些国民党军官那种腐败作风和不良习气,经过党的多年教育和实际锻炼,他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革命者了。当时他能起义那就少牺牲成百上千条性命啊,应该是有功之臣;看看手表,刚好是下午两点钟,他上前去敲院门。

好一阵子,才听到院子里有人走过来,边推院子门边说:“跟老子还客气起来了,进来就是了,门也没锁,敲什么门呢?”吕向阳以为是吕明修来了,开了门,见是一位陌生人,低着头,草帽沿压得低低的见不到面孔。吕向阳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奇怪的问“同志,你找哪一家呀?是不是找错门了?”

高阳不回答他,低着头硬是往门里走。

吕向阳并未拦阻,这年头,说不定又是哪路红派神仙莅临了呢!

高阳进院后照直进了正房,吕向阳不声不响的跟在后边。高阳进屋坐在木椅上,摘下帽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吕向阳说:

“我来找丑脸县长吕向阳。”

吕向阳见了这面孔,一愣,这不是高阳书记吗?可又想,高阳书记怎么会突然到蓉阳这来呢?省革委会也才刚成立呀?高阳不是省革委副主任吗?这么大干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这里呀?是自己的眼力不行了,还是这些天来总是思念高阳而产生幻觉了?他揉搓那唯一的一只小眼睛,凑近高扬仔细的查看着。

高阳站起身,大笑着:“哈哈,怎么的,是不是发大财了?连老战友都不认识了!我是高阳啊!”

吕向阳又惊又喜:“哎呀,我的高书记呀,人家都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可我家啊,天上掉下来个高书记呀!怎么来前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啊?”

两位老战友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亚男,亚男!”吕向阳向着东边的卧室大声地喊叫。

“什么事呀,大呼小叫的!”正在睡午觉的叶亚男穿着衬衣慌慌张张的走出来。

高阳微笑着向叶亚男点点头。

吕向阳指着高阳说:“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原省军区的政委高阳同志呀!”

叶亚男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站不是站,坐不是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是倒水,又是拿烟。

高阳笑了起来:“哈哈,嫂子,我和老吕是老战友加兄弟啊,你别把我当外人,快回房休息吧。”

叶亚男红着脸说:“老吕叫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穿着衬衣就跑出来了,哪知我家来了这么大的干部呀!让你见笑了!老吕可是没少念叨你啊,你们哥俩聊吧,我这就去准备饭。”说着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高阳低声问吕向阳说:“几个孩子呀?”

吕向阳说:“有个女儿,在我儿子吕明修那里呢。”又补充说“她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咳,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刚算是被解放,造反派几年不给我工支,你嫂子领个孩子也很艰难啊!把身子骨也煎熬坏了。”

高阳叹了口气说:“唉,孩子大人都跟着受牵连啊!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嫂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吃苦耐劳的人,你岁数也越来越大了,在生活上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呀!解放初你跟那顾掬贤的事——是叫顾掬贤吧?我总怀疑你可能还是有男女生活这种事,不然,她顾掬贤不会下死手砍你,你吕向阳也不会替她遮掩着说是特务分子顾济财砍的,是不是?”

吕向阳不言声,他知道许多事情是瞒不过高阳的。

高阳继续说:“至于枪毙那两个人,那他们是罪有应得,毒死四条人命啊!不过,正如你所讲的,证据不足啊!确实是草率了一些。”

吕向阳悲恸的默默的点点头。

高阳拍拍吕向阳的肩头说:“好了,不提那档子事了。后来你的工作还是很有成绩的,丑脸县长在人民中的口碑不错。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干部队伍、群众对当前形势的反应等情况实事求是的跟我讲一下吧。”

吕向阳知道,高阳这就是开始工作了。他想了想,就从一九六六年刚开始搞文化革命那阵子讲起来,高阳仔细地听着,还不时地做着记录。

到下午五时,吕向阳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讲完了 讲得非常详细。吕向阳还是用着过去的称呼:“高书记,如果对我不保密,能告诉我你这次来县里是怎么安排的呀?”

“我吗,今天下午就这样了。叙旧、谈工作了,晚上我先自己找个旅馆住下。我来蓉阳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准备用几天时间自己到处跑跑,了解一些真实情况,然后再找县革委主要领导、县里红派头头们座谈。你眼下所要干的事呢——今天你得给我准备好晚饭。”

吕向阳说:“晚饭自然是要在这吃了,可能都准备好了。”

吕向阳深知高阳的工作习惯,吃罢晚饭,他把高阳送到大门口。

高阳微笑着说:“你就不要送我了,为我保密啊!”

吕向阳担心的说:“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要小心点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那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我来找你!”高阳离开吕向阳的家。

吕向阳还是不放心,又撵出来低声对高阳说:“老弟,少管闲事啊,只是了解情况,这红派的脾气你也知道,可不讲理啊!”

高阳找了个比较偏僻的旅馆住下了,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第二天早六时他起床,收拾完毕,来到蓉阳县第一中学。

学校大门刚开,他跟看门的刘师傅打招呼:“老同志,你是这的门卫吧?”

“是,你找谁呀?”门卫刘老头问。

“唉,我想来看一位朋友。”高阳随便回答着他。

谁知道这刘老头自从叶亚芬撕大字报的事发生以后,凡来人都要刨根问底:“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下还真的把高阳给问住了,他含混的说道:“蓉阳一中原来的校长,他叫……”

“啊,你是找彭采校长吧,他还没‘站起来’呢,正好他现在负责打扫厕所卫生,你到厕所里那去找他吧。”刘师傅说着进了收发室按响学生吃早饭的电铃。

高阳问:“是早自习吗?”

“不是,是住宿学生吃早饭时间。”刘师傅说。

高阳进了校园,他先来到校园西北角的学校厕所旁。

彭采正用一把长杆粪杓从厕所里往外掏粪,他没有戴口罩,大粪汁溅得他满身都是。高阳站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这应该是这个县城资力最深的一位老知识分子了,如今是一名清洁工人啦,就是不当清洁工人,他实际上也无事可干了。这真是人才的浪费呀,巨大的人才的浪费呀!

高阳来到彭采身边问:“您是彭采校长吗?”

彭采停下大粪杓,低着头说:“我有罪,我有罪,我是‘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彭采。”

“您是哪年到蓉阳县来工作的?”高阳关切的问。

彭采依然低着头:“我是在一九五五年调转来的,我执行了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我是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我有罪。”

高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跨前一步,拍着彭采的肩头说:“您辛辛苦苦的教书育人,何罪之有哇?要相信我们的党和人民!”

彭采听了,泪水涌出,惊慌的四下张望,又低下了头。

高阳离开彭采,向学生打听到食堂的位子,随着去吃饭的学生他径直向食堂走去。

这个食堂还真不小,看样子可容纳六、七百名学生就餐,这些学生都是蓉阳县各公社生产队农村的孩子。高阳看到大餐厅后边一伙伙的学生站在那里“三敬三祝”,唱《东方红》。他从这些学生身后向食堂里边走过去。食堂里边一个墙角处堆放着一堆有些发霉的各种蔬菜,一进食堂门高阳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馊菜味。食堂的地下到处是垃圾、剩饭菜、馒头渣,甚至还有整个的馒头、整碗的米饭。吃饭的学生也是端着碗这桌走那桌,甚至有的学生甩馒头打闹。

高阳问一位正端着饭菜走过来的女同学:“请问这位同学,你们是凭粮票买饭吃吗?”

那位女学生点点头。

高阳又问:“粮食很紧缺,为什么有的学生把菜、馒头扔到地上啊?”

那位女学生回头看一眼卖饭的窗口,低声说:“在饭里经常吃出了老鼠,馒头里还有苍蝇蟑螂。学生气的就把饭菜倒掉了。”她把手里端的半碗饭送到高阳面前“你闻闻,这饭又馊又酸,没办法,也不能饿着啊!”

高阳闻了闻,饭果然是馊了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他见卖饭口北边有个门,知道从这里可以进厨房,他想找食堂管理员了解一下情况。他推了几下门,却在里边挂着,他轻轻地敲着门,里边一个声音很蛮横:

“敲什么?敲丧呢!”

看样子门是敲不开这门了,高阳到卖饭窗口向一位女同志问道:“这位师傅,请你帮我叫一声食堂管理员老师。”

那女的斜眼瞪着高阳,没好气的说:“‘要斗私批修’,先背诵语录,你懂不懂规矩?”

高阳立刻明白了,他在省里也经历过这规矩,没想到这偏僻的小县城也紧跟形势。于是他说:

“‘为人民服务’,请问,可以给我叫一声食堂管理员吗?”

那女服务员怒视着高阳:“‘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滚开,不要影响学生买饭!”

高阳又到另一个卖饭窗口,这是一位有六十来岁的老师傅。高阳非常客气地说:“‘为人民服务’老师傅,有劳你帮我叫一声食堂管理员老师。”

这位老师傅回头告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要斗私批修’去到里面把‘什么狗’叫来,有学生家长找他。”说完又回头告诉高阳“你先等一会儿,马上他就会过来的”。

高阳在北边墙角处站着等着这位食堂管理员。一会儿,他见刚才自己没办法叫开的门开了,出来一位三十左右岁、胖乎乎的长着两只小睡眼的高个子男人。

高阳迎上去问:“‘为人民服务’,你就是这食堂管理员吧?请问,怎么称呼?”

沈默久那小睡眼斜了一下高阳,很不客气地说:“‘阶级斗争是纲’,我是管理员,怎么称呼就免了吧。你有什么事就说,我可没有时间跟你老母猪晃荡尾巴——闲磨——”沈默久没有说出后半句,也许他自己也知道太粗俗了。

旁边围过来的几个红派学生中有快嘴的对高阳说:“‘要复课闹革命’,他叫沈默久,可别念成‘什么狗’哇!”学生一阵轰笑。

站在这快嘴学生旁边的一位学生问快嘴学生:“‘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哎,‘什么狗’说老母猪晃荡尾巴是啥意思?”

快嘴学生撇着嘴说:“老母猪后屁股是啥呀?不是那个撒尿的吗!意思是不闲磨嘴皮子!”

高阳也听到了这两个学生的话,但他还是非常客气的说:“为人民服务。沈老师,我呢,给你提点意见,这食堂涉及学生身体健康,饭菜是不是卫生你应该很清楚,至于是不是经常这样,我没有调查不敢下结论,从今天食堂卫生环境看,管理很成问题呀,你自己看看。”

沈默久有些恼火了,瞪起他那双小睡眼,气急败坏地说:“提水桶上戏台,你算打什么家伙的?这里好坏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吗?搬块豆饼照照,你算老几呀?跑这来侧着身子放屁——横嗤!”

高阳真想不到,一位人民教师竟然就是这种水平,他知道跟这种人是讲不出什么道理的。很多学生也都围上来凑热闹,他便默默地离开食堂,可是沈默久却在后边跟着他。高阳向几个同学打听学校主要负责人办公室,红派学生们见沈默久在后边摆手,所以没有人告诉他。这时一个女同学拿一本诗词在读着,胳膊上也没有戴红袖章。高阳走过去问:

“‘为人民服务’,同学,我打听一下学校主要负责人办公室,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狗”在后边一看这女学生是白雪吟,他知道单只摆手是不顶事的,就威胁白雪吟说:“别狗咬耗子多管事啊!”

白雪吟本来对沈默久无中生有写那样的大字报还闷着一肚子气。

她先背了一段语录:“‘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然后,她指责沈默久说:“你算什么人民教师,满口脏话,你佩人民教师这光荣称号吗?”

高阳为这女学生的义正严词所敬佩,说:“好,说得好。”

沈默久脑羞成怒,他揪住高阳的衣服领子,气急败坏的大声喊:“有人到食堂搞破坏了!有人到食堂搞破坏了!”

很多不知情的红派同学围拢过来,沈默久揪住高阳的衣服领子不放。正这时红派头头康敬生、国文革走过来,不容分说,照高阳脸上就是一拳;接着又上来几个红派学生把高阳掀翻在地,拳打脚踢。

那边又有几个红派学生拿着棍棒赶过来。

白雪吟见这些人如此野蛮,竟然对一位老人大打出手,那几位拿着棍棒的要是赶过来,老人生命就危在旦夕了。她听说,前一段时间地区那里武斗就打死了十几个人。情急之下,她挺身上前,趴在高阳身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打人,我伯伯犯了什么错?他是我的伯伯,同学们住手哇,他是我的伯伯啊!”

国文革听白雪吟说是她的伯伯,停住了手,并制止了其它同学。他想到了和自己要好的白雪莲,这被打的人不也就是白雪莲的伯伯吗!

高阳踉跄地站起来,对领头打人的国文革和康敬生说:“这两位革命同学,总得问个青红皂白吧?为什么大打出手啊?要文斗,不要武斗。过去,在战场上,即或是对待荷枪实弹的阶级敌人,只要他放下武器,我们还优待俘虏,不准打骂哪!你们为啥要这样不讲道理啊?”

沈默久从身后照高阳屁股上就是一脚:“你快点土豆子搬家——给我滚球子吧!你跑这装什么大头蒜!油嘴滑舌,从哪来的你就还滚哪去!”

高阳回过头,充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沈默久,厉声说:“你——你简直是个流氓。凭你这样的教师能培养出革命的下一代吗?误人子弟呀,真是误人子弟呀!像你这种人怎么能培养教育我们的下一代啊?”

有几个学生又想冲上来,白雪吟使劲地拉着高阳说:“快走吧,伯伯,你在这地方跟这种人讲不出理来。”

高阳痛惜的摇着头,跟着白雪吟走出食堂,向校门走去。

白雪吟关切的问:“伯伯,你是外地的还是本县的?”

高阳感激的看着白雪吟说:“我是外地的,伯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见义勇为,伯伯恐怕就把命扔到这里了。”

白雪吟见高阳满脸青紫,一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吴琪给她领肥皂、香皂和火柴的五元钱说:

“伯伯,我这有五元钱,你拿着买车票吧。快回家吧,我也没有多的钱了。你要是还有钱,我就陪你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以后可得离这些人远一点啊!”

高阳很为这种仗义乐助所感动,他激动得拉着白雪吟的手,禁不住那两眼的泪水,他蹲在地上,眼泪不断地涌出。好一会,他站起身对白雪吟说:“孩子,伯伯今天虽然被打了,但我心里很高兴、很安慰。从你的行为表现,我看到了希望和未来啊!”他想到八年抗战、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又不能被人理解,有好多人还被看管着劳动教育,受尽了侮辱和折磨;原本一些善良单纯的孩子们,如今到处打砸抢。难道老一辈出生入死、抛头洒血,就是为造就这样的接班人吗!好在不是所有的人都良心泯灭,眼前的这位女中学生就很有正义感啊。高阳问:“你叫什么名呀?”

白雪吟拿着五元钱说:“我叫白雪吟,你快走吧,想一会儿再出事,那个叫沈默久的老师很坏的。”

高阳感激的说:“钱你收起来吧,我有钱!”

白雪吟判定这位伯伯是一文不明的,硬是把钱塞到高阳手里。

高阳只好接过这五元钱,说:“谢谢你了,白雪吟同学。”

“不用谢,谁都兴许有难处啊,快离开这里吧,你跟他们是讲不出道理的。”白雪吟催促着,她怕再出现刚才的事。

高阳由学校东侧的路向北走,在十字路口处一个小餐厅喝了一碗水。自己一想,这一早晨的生活也挺有冲击性,也算是丰富多彩吧。老早的跑到学校去挨了一顿暴打,要不是白雪吟这女同学挺身而出,说不定我高阳这老命还搭进去了呢!

他向餐厅中的人员打听县医院的位置,一位好心的中年妇女说:“同志呀,你是农村来的吧?可要小心点,看你那脸青一块紫一块的,你那右边的眼睛是原来的毛病,还是怎么搞的?赶紧到医院去看看吧!”

经她这么一说,高阳也感觉到满脸更加疼痛,到收款台旁边的镜子中去看一下,把自己吓了一跳,左边腮帮子都青肿了,右边一只眼是深紫色,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他心里宽慰着自己,自言自语:“比当年打小日本子风险小多了,那时候弄不好吃饭的家伙就被打丢了,今天不管是青是肿,这吃饭的家伙还长在肩膀上。”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位妇女告诉高阳:“老同志,餐厅前边这条路往东走到青龙河九华桥,医院就在桥这边道北。”

高阳又问:“你们可认识蓉阳一中叫白雪吟的学生?”

那妇女向着饭店里喊:“你们谁认识一中叫白雪吟的学生。”

没人应声。

高阳左右看看,凑近那中年妇女身边问:“你们这里说话不用先背诵语录吗?”

那中年妇女冷笑着,但说话声音很低:“没人检查,谁愿意啰里啰唆的。”

高阳来到县医院,到了外科,两位年轻的男女医生正在闲聊,不过,从两位大夫的神态上看,或者也不是闲聊。

那漂亮的女医生说:“哎,一会儿把这个带上。”那女医生从白大褂里掏出用来扎耳取血的镊子。

那年轻的男医生笑了起来:“真是不谋而和。”说着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镊子出来,狠呆呆地说“就往这老‘走资派’耳朵上扎,批审完就让他成秃耳道。”

高阳从这两人对话中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研究怎么批审“走资派”。他不明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进行这种肉体伤害呢?上边明确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又想到自己在“解放”前被斗时也数次遭到高喊革命的一些人的肉体折磨。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着这些问题。

那女医生问:“你干什么?没事外边站着去!”

高阳还是在沉思着,没理会这女医生的话,那女医生忿怒了,加大声音说:“问你呢,聋子吗?木头桩子似的!”

高阳回过神来,说:“给我开点七厘散。”高阳想,脸上的伤也无办法,感觉不好的是腰很疼痛,胸部也被踢了两脚,胁骨疼,还是得舒筋活血治内伤。

那男医生这才抬头仔细打量高阳,冷笑着说:“先三敬三祝背语录!”

这时,高阳才看见门口走廊墙上高挂着画像,有几位患者正忍受着病痛在“三敬三祝”,高阳走过去也照做了一遍。

高阳回身来又进到外科室。

那漂亮的女医生问:“谁打的,是革命小将吧?”

高阳纳闷,她怎么知道是革命小将呢?点点头。

那女医生冷冷地说:“革命小将打的不治,不是‘当权派’就是‘牛鬼蛇神’,别浪费国家的医药费了。”不由分说,把高阳推出外科室。

在走廊里,他见到一位瘦弱疲倦的上了年纪的人在擦窗子。

高阳想,看起来这病是看不成了,先找到白雪吟的家,把钱还给人家,走过去问:“老同志,我向你打听个人,蓉阳一中一位叫白雪吟的学生你可认识?我是外地来的,请你帮帮忙。”

那老同志见高阳满脸的伤,低声说:“是被打的吧,我也是被批审的,罪名叫什么反动学术权威、走资派。你别急,有位大夫可能知道,我给你叫来,这位大夫她爹她男朋友都在一中工作。”

高阳耳边响起外科室那一男一女两位医生的谈话,他下意识的看着这位反动学术权威、走资派的两只耳朵,那两只耳朵果然是又红又肿。高阳关切的问:“你的耳朵?”

这位走资派凄苦的笑着:“是红派们给我验血搞的。你少等,我去给你找人。”

这位老学术权威、走资派找来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他看着高阳对那年轻的女医生说:“这位老同志找你打听个人。”

高阳问这位女医生:“请问,你可知道蓉阳一中白雪吟这个学生?我是她的亲属,刚从外地来。”

这女医生立刻满脸愠怒,好一会儿她平静下来,态度温和的说:“我还是告诉你吧,看你这么大岁数了,到东街东南角的顾家大院,离县城有六里路,那有条河叫七星河,过七星河的安邦桥,原来的顾家学堂,就她们一家在那住。”

高阳心里明白了——那不是刚解放时县委县政府所在地吗。他连声说谢谢。

那年轻的女医生说:“你老在这等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转身去了药房。

那位老权威偷偷地告诉高阳说:“她叫彭婕,这个人很有同情心,人也很正义。父亲是蓉阳一中的校长,现在被批审,她男朋友是蓉阳一中的老师。”

一会儿,彭婕回来了。她偷偷的把一大包药交给高阳说:“回去按说明自己看着用吧!”又吃惊的左右看看,小心的问“是他们红派打的吧?你是白雪吟什么人啊?我不瞒你,白雪吟——她,她和我的男朋友——”

有人喊彭大夫,彭婕转身走了。

高阳知道这里边一定有很多关于白雪吟的纠葛,但凭着学校那一幕,他判定白雪吟是位好学生,这位彭婕医生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医生。

高阳离开医院竟直奔顾家大院——这里他很熟悉,解放初期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当年当县委书记就是在顾家大院办公呀。按那女医生彭婕说的,这白雪吟家应该是住在原办公地北边的顾家学堂。他过了八角亭,顺路东行,进了大门,这是解放初县政府所在地,那两幢二层木结构旧式宅院院门已被封死了。他只好询问那守门人,经守门人指点,他又回到大墙外向北走约五百米,见西墙靠北边有一个对开的木板门,门上边横梁上的黑油墨隶书体的“居安门”三个字还依稀可辨。高阳静静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他想,居安门,在这个居安门里谁安居了呢?顾家一家人是走死逃亡,白雪吟这一家人恐怕也很凄惨啊!平民百姓求个啥呀?不就是想太太平平的过上安稳的日子吗!为什么要折腾得千家万户不得安生啊?这,这会是我们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的初衷吗!高阳皱着眉头,上前一步,轻轻地敲着那两扇破旧的对开木板门。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满是补丁但很洁净的中年妇女打开门,高阳断定这应该是白雪吟的妈妈了。

“啊,打搅你了,请问,你是白雪吟的妈妈吧?”高阳很有礼貌的问。

吴琪看着高阳那满脸的伤痕,惊愕地反问:“怎么,雪吟出了什么事?你是——”说着把高阳让进院里,拿出一把木制破旧的条凳让他坐在院里老槐树下的阴凉处。

高阳忙说:“你别紧张,雪吟什么事都没出,是我出了点事。我是学生家长,到学校给他们提点意见,非但不接受,还遭来一顿毒打。是雪吟这孩子挺身而出,我才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我感谢雪吟,更感谢你这位妈妈培养教育出这么有正义感的孩子啊!”

吴琪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见高阳满脸青肿,关切地问:“到医院看一下吧,这么大年龄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着筋骨哇?”

高阳叹了口气说:“医院把我当成‘反革命’或者‘牛鬼蛇神’了,还亏得遇到位叫彭婕的医生,给我开了些药。”

吴琪叹息着,回身进屋,拿出几包七厘散:“老同志,这还有几包七厘散,你拿去先吃着吧,这是以前给我丈夫准备的,他也经常在批斗会上被拳打脚踢,浑身上下被打的没有好地方。”

高阳知道白雪吟家很贫寒:“我这里有药,您留着自己用吧!”

吴琪端来一杯热茶,高阳接过来放在条凳的另一端。吴琪搬过一个小方凳坐在高阳的对面,于是两个人聊了起来。高阳通过这次长谈,了解了吴琪家的状况,也弄明白了那女医生为什么对白雪吟有意见了。

最后吴琪说:“这位老乡”她改变了称呼,这样叫似乎感到更亲切“你说我们白森冤不冤,五七年因为提那么一条意见,咳,就成了右边的人物了,这回我丈夫就那么一封信判了二十年徒刑,他是好心哪;叶亚芬为了我那雪吟撕了大字报,一个女孩子受那种污辱,能不让人生气吗?叶亚芬也被判了六年。老乡,你说说,还让不让咱老百姓活啊!我呀,一分钱工资也没有了,连工作都没有了。去年,辛辛苦苦的养了两头猪,到头来都被厂子里的红派给抢走了,说我们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我呀,是活不起,也死不起啊!”吴琪泪流满面。

高阳不断的摇着头,能说什么呢?可以说,没有几家能过上安生日子的,到处都是百孔千疮,敬爱的永远健康还瞪着眼睛说成绩最大最大。人民共和国啊,到底是哪出了错啊?高阳见快中午了,起身说:

“吴老师啊,你要坚定信心,相信党的政策,相信我们的国家,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的,冤案终究会得到昭雪的,人们都会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的。唉,这需要时间,你要有耐心啊!”高阳从衣兜里掏出二百元钱“我被雪吟护送到校外,她向同学和老师给我借了二百元钱,我现在交给你,让雪吟还给人家吧!”

吴琪看着高阳手里的钱,惊奇的说:“哎呀,借二百元钱?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孩子,要不是遇到您这位善良人,我们可咋还人家呀!”

高阳说:“是啊,你把这钱收下,雪吟这孩子很善良,你要替我谢谢她呀!”

吴琪接过钱,从中数出一百元:“你就别走了,眼看中午了,在这吃饭。您呢,把这一百元带着,出门在外,身上可不能没有钱哪!”

经过再三推辞,高阳无奈,只好收下五十元钱,说:“这五十元钱就够我用了,你们生活也太艰难了!”

吴琪坚持让高阳吃了午饭再走。

高阳知道吴琪是诚恳地留他吃饭,他怎么能在这里吃饭哪,雪吟回来说明了情况,吴琪是不会收他的钱的,就坚决地说:

“我必须得走,已经买好了汽车票。”

高阳回到自己的住处,回想着这惊心动魄的一上午:被打,医院两个大夫的议论、白雪吟的一家……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呢?建国以来,我们党可以说是熬费苦心、想方设法要提高国民素质,培育良好的道德风尚,提高人们的文化水平。建国初期的扫肓运动,乃至后来的学雷锋,焦裕录,扶老携幼……怎么仅仅就这么二三年,这一切就几乎丧失殆尽了呢?真是令人痛心啊!全国有那么多的干部,知识分子,怎么一下子全都成了敌人了?最可靠的反倒是一些不学无术或者是涉世不深尚不太谙世故的青年学生了?甚至对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别有用心的人也都有了可乘之机呀!

高阳休息了一会儿,他想,不能再这样了解情况了,不能这样做无谓的牺牲了。

下午一点,高阳到邮局往省革委会办公室挂了个长途电话,他让办公室主任给蓉阳县革命委员会领导打电话,说高阳已经到了蓉阳县,住在西街曙光旅社。之后他回到在西街西北角的曙光旅社。

下午两点刚过,县里的三辆吉普车来到曙光旅社,头一个车下来的是县革委会主任、副主任,第二个车是空车,第三个车下来四名公安干部。

曙光旅社经理可是土地接城隍——慌了神了,县里这些有头有脸的怎么都光顾了这县社开办的条件很差的小旅社呀?

这些人来到住宿登记处,其中一位问:“这里住着一位叫高阳的人吧?”

那位曙光旅社的经理以为是来抓人的,有意显示自己的聪明和判断,说:“是,是有位叫高阳的,让革命小将打得鼻青脸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正想向你们举报呢!这不,你们就来了!”

那位县革委领导上去就给这位经理一拳:“满嘴喷粪,诬蔑革命干部!”

这位经理被打呆了,愣愣的不敢再言声。

一位公安告诉这位经理:“高阳是我们省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可是大干部啊,不许再乱讲了。”

高阳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他提着一个草绿色的旧军用包走出来,自我介绍说:“我是高阳。你们是县革委的吧?”

大家都簇拥过来,抢着接过高阳手中草绿色的旧军用包,赶紧把高阳让到车上,一溜烟似的跑向县政府。

最后一辆车坐着县革委主任、副主任。革委主任原是组织部的一位普通干部,后来成了机关红派头头,他对副主任说:

“看起来高主任被打得不轻,听那个经理讲是被革命小将打的,哪的小将呢?这可是个反革命事件啊,你一会儿安排人到各学校去调查一下。”他思索一下,又说“凡参与打高阳副主任的通知单位革委会先就地看管起来听候处理。”

整个下午,高阳听县革委会汇报,又分别与县委县政府各派团头头谈话,了解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

第二天,县革委主任等陪同高阳到蓉阳县一中检查工作。

高阳先让学校负责人把全校教职工和学生团派头头集中起来。听了他们对复课闹革命的意见之后。

他讲:“‘要复课闹革命’。我们每位教职员同志必须遵照这一指示,以高度负责的精神,着眼于未来,上好每一节文化课,这是教师的责任所系,祖国的命运所系,绝不能掉以轻心。学校的管理工作,服务工作必须搞上去。你们看看那学生食堂,成了什么样子?老百姓提点意见,非但不接受,还大打出手。”

坐在旁边的县革委主任低声说:“高副主任,打人的这些人都被看管起来了。”

高阳停止了讲话,斩钉截铁的说:“立即放人,让他们来参加这个会。”

十几分钟,沈默久、国文革、康敬生还有十几个学生来到会议室。

县革委主任说:“你们真是胆大妄为,把我们刚成立的省红色政权副主任高阳同志给打成这个样子,以反革命论罪判你们十年八年不为过。”

高阳拦住这位县革委主任的话说:“现在若是把你们这种随意侵犯人权的人都绳之以法,恐怕监狱无法容下了呀。你们学校的‘当权派’、‘牛鬼蛇神’,哪个没挨打呀?哪个没有受到摧残啊?有些地方还打死了人!这是草菅人命啊!要知道,他们都是有公民权的人,就是在监狱中对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也是不准打的。战争年代,我们共产党还要讲优待俘虏呢,更何况这些被批审的人还都没有做最后的组织定论啊!”

县革委主任抢着并且也是献媚地说:“打您和打那些人可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走资派’、‘牛鬼蛇神’是人,我也是人,打了他们是革命行动,打了我就是反革命行动吗?要知道,那些目前看说是有问题的人将来还是要由组织来下结论的,一个月前我还是走资派、大军阀,今天不又是革命干部了吗!我们要按着教导办事,要文斗不要武斗嘛。”高阳话声刚落,全场教职工热烈鼓掌。

高阳说:“沈默久老师也被放出来了吧?”

沈默久在最后一排站了起来,大肉头变成了紫茄子色,大气不敢出。

高阳说:“你的素质可要提高哇,要树立为学生服务、为教职工服务的思想意识,这可以说是政治素质啊。你确实需要提高哇,要对得起人民教师这光荣称号!”

沈默久老师额头上沁着汗水。

下午,高阳又召开个老干部、包括刚从解放出来的老干部座谈会。会议结束后,他偷偷地告诉吕向阳:“晚上在家等我,我今天要‘潜逃’哇。”

下午六点时,高阳跟县里负责同志讲,你们不要陪我了,今晚我要整理一下材料。他回到县招待所退了房;他告诉服务员,县里人要来问就说省里有急事我回省里去了。

高阳又单独找了家小旅馆住下后,来到吕向阳家。

吕向阳的儿子儿媳妇也都来了。

吕向阳说:“怎么搞的,高书记在蓉阳被打,这成了什么事了?”

高阳笑着说:“打的好啊,你看我只剩下个左眼了,我们俩不就真的成了难兄难弟了吗!”他转向吕明修“你也是县革委会成员吧?需要好好管理呀!”

吕明修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拘谨:“是,不过,我是第三副主任,主抓农业,县里很多事我插不上手。”

吕向阳看着吕明修不满的说:“什么叫插不上手哇?是个责任心问题。造老子反你怎么能插上手呢?”

高阳感慨的说:“形势使然哪,怪不得孩子。”

饭桌上,高阳把叶亚芬、白森的问题讲了一下。他说:“将来新的革委会成立,你吕向阳要是能结合进去,首先要把过去所有的案子都重新复查一遍,涉及到人的事要十分慎重啊;如果你结合不进去,我希望你从老同志这个角度把我的话传达过去。”

吃完饭,高阳说:“吕老兄,一会陪我去看望一下郑将军的遗孀。”

吕向阳迟疑了一下,想起来了:“噢,你说的是老首长郑铮吧?他妻子方玉晴也被罢官了。”

“方玉晴也有四十六、七岁了吧?又成家了吗?”高阳问。

吕向阳说:“也快五十岁了。有目标了,可是省里有的人说再结婚会影响郑将军的名声,不同意她再成家啊。”

高阳气愤的说:“怎么就不能再重新建立家庭呢?难道还要象封建社会那样去守节吗!”

高阳突然想到身上的钱不够了,说:“向阳老兄啊,手头宽余吗?借给我一百元钱。”

“有,有,咱们先到方玉晴家去,一会儿回来给你拿。”吕向阳笑着。实际上,吕向阳每个月只给十八元钱生活费,一家人勉强维持饿不死。他想到了方玉晴家,偷偷的向方玉晴借一百元给高阳。

高阳摇着头:“这文化革命——啊——”他又停住了。

吕向阳低声说:“高书记,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有人糊涂了!这不是要亡我中华吗!”

晚上快八点了,吕向阳陪着高阳来到方玉晴家,门锁着。

吕向阳说:“一定在李成章家。”

高阳、吕向阳又来到李成章家。

李挚的女朋友彭婕吃罢晚饭也刚到李成章家来。彭婕还没等进屋,听身后有人说话,回头见是吕向阳陪着一个人,刚想上前打个招呼。

彭婕看出了高阳,惊奇地问:“老师傅,你找到白雪吟家了吗?你这是……”

吕向阳说:“你们认识吗?”

彭婕说:“这位老师傅到医院去过……他是白雪吟家的亲戚。”

高阳认出了是医院给他药的那位叫彭婕的女医生,笑着说:“啊,你是彭医生,我要谢谢你对我的关照了!”

彭婕客气的说:“咳,应该的,老师傅不必客气!”

吕向阳说:“高阳同志是省革委会副主任,来我们县检查工作,今天是来看方玉晴的。”

彭婕倒抽一口冷气,啊,是省里的大干部啊!紧张得再也不作声了。这时,李成章、方玉晴听到外边有人说话,都出来了。

方玉晴愣愣的看着吕向阳。

吕向阳笑着说:“这位是高阳书记呀,怎么的,不认识了吗?”

方玉晴认出是高阳书记,激动得紧紧的握着高阳的手:“高书记,你这脸上……”

高阳苦笑着说:“我这次来不受欢迎啊,是一中革命小将给我的见面礼。”

方玉晴惊奇的看着吕向阳,吕向阳简要的向方玉晴说明了情况。

高阳看着方玉晴和李成章说:“不错吗,如果你们感到已经成熟了,我给你们做红媒,赶紧把喜事办了吧!”

方玉晴犹豫的说:“高书记,您这是上级组织的意见……”

“这是你们的自由吗?有婚姻法保护你们。哪个不许你们结婚啊?我们党的政策有这样的条款吗?”高阳说。

在外间,李挚低声问彭婕:“你是怎么认识高阳主任的?你为什么老把咱们的关系和白雪吟扯在一起呢?”

彭婕不满的说:“谁牵扯白雪吟了,是高阳主任打听白雪吟,我告诉他就不行了吗?你的心就在白雪吟身上吗?她年轻、漂亮,是不是?你为什么总是护着她?你可以去找她啊!”

彭婕气哼哼的离开了李家。

晚上,高阳把吕向阳约到自己住的小旅馆。当谈到高阳在一中被打时,高阳难以控制感情。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阵子后他说:“老吕啊,我不是自己被打了感到委屈啊,我是想,建国以来,我们党辛辛苦苦培养和建树的良好的道德风尚怎么就被破坏到这种地步啊?真是让人痛心哪!我们不能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了,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啊!”

吕向阳担心的说:“高书记。你看现在这形势与政策——”

高阳不无忧虑地拉着老战友吕向阳的手说:“形势依然很严峻呐,你看看各单位,都什么人在把持着权力哇!但是,只要我们出来工作了,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你我都绝不能后退,要奋勇向前啊!”

吕向阳也流下泪来,两个老战友执手相看泪眼,齐声说:“绝不后退,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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