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从未想过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察觉到一丝危险，扭头看向佑香时，却只匆匆瞥见她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那是她一贯开玩笑时喜欢带上的表情，并不能够当真，或许是最近又看了什么书之后有感而发吧。
“你想随心所欲的做什么事情？”
“啊……我没想过诶。”佑香先是诧异的看了鼬一眼，接着摇摇头：“我看书中的大坏蛋都想要毁灭世界，让世界秩序产生崩坏。可崩坏之后的世界还能算作是世界吗？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全部都毁灭了，那大坏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一个人守着这个世界的空壳又能干些什么呢？”
“甚至都不会有人在他身边吹捧他诶……那岂不是很无聊？相比之下，还是遵守规矩更有趣，再顺便找找规矩上存在的漏洞，利用这些漏洞……”
鼬接过话头：“譬如逃课和考试交白卷？”
“……”佑香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她吐吐舌头：“什么嘛！老师明明答应过我不把卷子给家长看的！！！”
“是我自己找到的。”鼬掏出口袋里折叠的空白试卷，摊到桌子上来递给佑香：“你会做的吧？”
佑香看了眼试卷上的内容，瘪了瘪嘴老实回答道：“是会做，而且我因为交白卷被叫去办公室时，我还在老师面前告诉了他题目的正确答案是什么，不然老师也不会答应我这件事情了。”
鼬温声询问：“那为什么不愿意做？”
“因为我不想遵循规则！哥，为什么一定要成绩优异的人才能够选择未来的人生道路呢！这句话就是不对的，学校的成绩真的可以代表一切吗？”
鼬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学校的成绩不可以代表一切，但你从学校里学会的东西，会让你受益一生。”
佑香无话可反驳，顺从道：“……行吧，那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学校里教的东西我都会诶，那我还需要注重成绩么？”
老师都放任佑香的空试卷不管了，他即便现在和佑香说，你要将试卷写的满满当当的又有什么用呢？佑香依旧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和佐助一样，成为班级的第一不好么？”
“不好。”
这一次佑香回答的速度很快，她似乎很是反感成为第一。
她看了眼鼬，默默开口：“哥哥，你为什么会进入暗部呢？”
鼬一怔，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明白过来佑香在考虑些什么。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释怀的笑着：“佑香，你不需要担心这么多，我是我，你是你，佐助是佐助，你即便成为了第一，也不会改变现有的什么。”
“哥哥的意思是，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我和佐助身上？”
佑香太聪明了。
她总是能从只言片语中摘选到深层含义，她之所以在学校里保持着中等水平，只是因为……她不想让宇智波再出一个天才来。
对她而言，哥哥们都是天才，她如果也是，会让本就雪上加霜的家族愈发的受人关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收敛锋芒的同时，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佐助。
“是。”
“哥哥。”佑香朝他伸开双手：“抱抱。”
鼬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倾身温柔地抱住她。
佑香窝在哥哥温暖的怀抱中，闷在他怀里轻声开口。
“可我不想看着哥哥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哥哥可以为弟弟妹妹们付出——但哥哥，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你不需要总是肩负着所有，我更希望你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就让我来替你分担一点吧，即便用处不大，我也想让哥哥轻松一点。”
他嘴角的笑容在佑香一字一字冒出来的话中被抚平，直到最后一个字的落下，鼬都始终找不到话来如何回应佑香，他沉默着，只能将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轻柔的拍着。
因为他听到了，来自胸腔前的哭声。
很细微的啜泣声。
很小，像一只尚未成长起来的幼兽。
佑香也的确是幼兽，她是尚未长大的孩子，她不该想这么多，却因为她的聪慧，她的伶俐，她的察言观色，她看到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
宇智波鼬默默叹着气，抱着她的力气又紧了紧。
为什么会哭呢？
妹妹。
鼬想：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当时的佑香为什么会哭的如此凶，以至于最后都直接哭晕过去。
他擦拭着妹妹脸上未干的泪痕，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温柔的抱起，放到床上。
看着她紧紧皱着的眉心，他又无端的产生一些联想。
佑香不会无缘无故说一些莫名的话，她今天的情绪有些反常，是与什么有关呢？
鼬的视线落到了那本书上，他重新坐回到书桌前，翻看着最近佑香看过的书籍，没找到线索，却蓦然想起一个人来。
“千手松翡。”
“哟，稀客啊~”正在和队友们吃着饭的白发男人诧异的挑起眉头，“佑香的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旗木卡卡西也在这里，听到声音后淡定抬眸看了鼬一眼，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
宇智波鼬曾和旗木卡卡西组队出过两次任务，交情不算深，但彼此之间是有交集在的，他也礼貌回应着招呼，转而看向千手松翡。
“有些事情，关于佑香，想问问你，方便出来么？”
千手松翡放下餐具，朝门口扬了扬下巴：“来吧。”
他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懒洋洋的跟在宇智波鼬的身后，还没等走出饭馆大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她说过什么？”
宇智波鼬转过身，平静如水的黑眸淡漠地看着千手松翡。
他的眼神足以称得上冷漠，很好的将自己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让人无法分辨。
千手松翡拧起眉头，表情有些错愕，似乎没懂鼬在说什么。
“我要和她说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
宇智波鼬淡淡提醒：“她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告诉她还为时尚早。”
“我自然知道。”千手松翡莫名其妙的挠挠头：“我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大人吧？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朋友了，我自然会以她的情况为先，不会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们平时也就是随便聊聊天吃吃饭而已，你放心。”
宇智波鼬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眸骤然变冷，比刚才更为冷漠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千手松翡在撒谎，他肯定最近一段时间和佑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同一时间的千手松翡，看见宇智波鼬离去，也莫名的松了口气——
哇靠，差点被鼬发现自己那天喝醉酒说漏嘴的事情了，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