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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鹭沉香江 20、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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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圳返回柳城,高俊病倒在床,巨大的打击使他万念俱灰。

父母见他无精打采,十分焦急。

洪雁更是担心,几乎天天都问:“高老师,到深圳发生了什么事?白鹭怎样了?”

高俊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伤心是种说不出的痛苦,白鹭带给高俊的伤害是那样深,简直是伤透了心。被自己深爱的人伤了心,还能说什么呢?高俊只能默默地承受。俗话说,“伤心不在路头哭”。即使能说,怎么说?向家人和朋友说白鹭是下贱的女人,他能说得出口吗?他忍心这么说么!心灵的折磨使高俊精神恍惚,日渐憔悴。这种折磨的源头是什么呢,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白鹭会背叛他。

高俊白天呆坐着,心中不停招唤着白鹭。夜晚,睡梦中他不停地呓语,呼唤的是白鹭,关心的还是白鹭!

父母和洪雁从高俊的梦话中,猜出了他这次去深圳遭遇的大概情形。

为了照顾病倒在床的高俊,洪雁留了下来。面对着失魂落魄、不吃不喝、高烧不退、身体极度虚弱的高俊,一丝对白鹭的恨意在洪雁心头油然而生。眼看高俊被爱折磨成这样子,洪雁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酸楚。

“高老师啊,凡事看开些,你可要振作起来呀!”洪雁在心中默默地祷告,“上苍啊,保佑我的老师,我的爱……上苍啊,你要惩罚就惩罚那个背叛爱情的人吧!”

认识高俊,洪雁要比白鹭早。这就是洪雁心中一个一直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她对高俊不仅崇拜,更有许多爱的成分。她唱过高俊写的歌,同高俊也有过许多接触。但她是个性格内向又情窦早开的姑娘,心中有爱,却羞于表达。就在她暗暗喜欢高俊,苦于不知如何向心爱的人倾诉的时候,来歌舞团不到半年的白鹭却捷足先登,闪电般明确了恋爱关系。洪雁只能背地里默默地流泪,默默地为心爱的人祝福,而让自己的初恋深深地掩埋在心中。这几年,给她提亲或追求她的人很多,可这些人在她眼中没一个赶得上高俊,因而无法唤醒她心中沉睡的爱。此时此刻,高俊被白鹭折磨得万念俱灰,洪雁的心情也一样苦不堪言。她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轻高俊的痛苦。

每当呆坐时的洪雁面对着呆坐着的高俊时,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恋情也浮现在脑际:

那是她上艺校的三年级,因为昨晚从宿舍中蹓号回家,所以上午第一节课,她迟到了。在教室的走廊上,到艺校兼课的高俊先她一步进了教室。

这可是高老师上的第一节课,一位新老师,上第一节课,自己就迟到,这未免有些失敬。得到允许,她进了教室,坐在座位上,再也不敢抬起头。

高俊上的是音乐教学法。对艺校学生而言,这可是一门非常讨厌的课。因为那些纲纲条条除了背,就没有第二个法子。老师教学也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可是高俊却用许多生动的例子,把这种课教活了,引起了学生的兴趣。讲解中,高俊提出了一个问题是并随意地在点名册上找了个名字:“洪雁。”

原本因迟到而颇感内疚的洪雁,此时突然被“点名”,更让她张惶不已。她条件反射式地站起身来,可她却不知道老师到底叫她做什么。于是一时间,师生俩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对峙”着。高俊感到这样对峙让学生太难为情了,就让洪雁坐下,另外请了一个学生作答。

这堂课让洪雁感到无地自容,逆反心理使她对高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她想,我一定还他个难堪。

有一节课是声乐欣赏课,在听过歌曲之后,洪雁故意问:“老师,这是谁唱的,谁作的曲?这么难听!”

同学们都知道这是高俊作的曲,是甜妹子首唱的。洪雁这么问,就是要给高俊一个难堪。

让洪雁想不到的是,高俊从容地回答:“这首歌是根据西南一个少数民族的民歌改编的,由于各个民族审美观的差异,因此对这首歌有不同的审美认知是正常的。我对这位同学提出异议是赞同的。”接着高俊还为她铺设了“台阶”:“这位同学,你能不能说说这首歌是用哪个民族的民歌作为曲调的基础?”这一次,洪雁回答了,而且回答的完全正确。

高俊的“高姿态”,让洪雁自愧不已。从此她的音教老师,就成了心中的白马王子。

当晚,洪雁在灯下给高俊写了一封道歉信。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求爱。从此她就铁定了每周一封的概率,从不间断……

真诚所致,金石为开。洪雁的诚心开导,让高俊从痛苦的折磨中挣扎出来:

一家老少,包括自己,从早到晚需要洪雁的照料,高俊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同时他还意识到,要是自己垮下去,这个家也就要毁了,还会把好心的洪雁拖垮。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不连累别人,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他强打精神,努力推翻压在心头的爱的磐石。感谢洪雁的精心照料!他的坚强地使自己的身心从崩溃边缘回过头来。

爱,能使人幸福,也能使人痛苦。正如一位哲人所说:爱的背后是伤害。也许人们从爱那儿得到的痛苦要比幸福多得多。

“忘记白鹭吧,高俊!”高俊不停地告诫自己。但不管怎样努力,他还是不能忘记她,而忘不了白鹭,他便不可能摆脱这爱赐予的痛苦。

高俊曾试着不去想心痛的往事,拼命地去做事,以此来转移自己的精神所向。可努力的结果却是越想忘却,越难忘却;越想摆脱,越是难以摆脱。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这期间,省电视剧制作中心约高俊为一部电视连续剧主题歌谱曲。他接下活儿,在约定的期限内,拿出的作品连自己都觉得一塌糊涂,不得不把稿撕了。幸亏剧组的导演是他朋友的好友,朋友出面这才免了让他拿违约金。

从深圳回来这几个月,高俊还给白鹭写了好几封信,仍然接不到白鹭的一点回音。他给钱杰打电话,钱杰告诉他,白鹭已经出院,说她已不常到夜总会来唱歌。至于白鹭的行踪,他也摸不准。

洪雁每天都来,洗衣做饭,照顾老人小孩,一刻也没闲着。高俊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却丝毫也没感觉到洪雁对他的缕缕爱意。倒是他的母亲看出了一些门道,毕竟是过来人呀。

父母在心疼儿子的同时,对儿媳白鹭的怨恨也上升到极点。而对高俊的执迷不悟也十分不快。高俊的痴情,在他父母看来简直是一种不争气。世上女人千千万万,怎么就盯住白鹭一个人不放?她要是个好样的女人也值得,可她哪点儿好?对丈夫、对孩子、对家庭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如此残酷无情而又风流下贱的女人,甩掉还来不及,怎么还想和她往一块儿凑?尽管高俊对白鹭痴心不改,可他的父已经不承认白鹭是高家的儿媳了。假如白鹭想回来,就算高俊可以接纳,而他们是绝不会允许白鹭踏进高家的门槛。

老人对洪雁说:“儿子不嫌白鹭的名声臭,可我们当父母的却丢不起这张老脸。”

洪雁心地善良,模样秀丽,从不多言多语,手脚又那么勤快。高家老人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老两口暗地里商量,能把儿子和洪雁撮合到一块,高家的晦气就会变成福气。于是两个老人分头行动:父亲负责做儿子的工作,母亲负责探探洪雁的底儿。

做高家的儿媳,洪雁求之不得。她满心欢喜,只是不知道高俊会不会接受她的爱。这段时间,她深知白鹭在高俊心里的分量很重、很重!尽管两人天各一方,矛盾和误解很深,但高俊对白鹭仍然一往情深。自己能不能取代她的位置,洪雁真的心里没底儿。

听了洪雁的忧虑,高母不以为然。她鼓励洪雁主动向高俊敞开心扉。她和高父也一块儿向高俊晓之以理。感情在于培养,高俊是个孝子,父母的意见他还是听的。高母这一番贴心话,打消了洪雁的顾虑,她向高俊明里暗里表达着关怀和爱意。

蒙在鼓里的高俊,心里只想着白鹭。他把洪雁的关怀和温情看作是朋友间正常的友情,根本没往别处想。直到父亲打开天窗说亮话,高俊这才如梦方醒。

高俊承认洪雁是个好姑娘,可是他从来只把洪雁当好朋友和小妹妹看。至于感情方面的事,就算没有白鹭,他和洪雁也不可能有发展。在感情问题上,高俊找的是感觉,正如他的创作,没有感觉就迸发不出灵感,又怎么能写出一首好歌呢?同样,没感觉他无法去爱。没有爱,即使结合在一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父子俩意见不一致,谈了许久,结果越谈分歧越大。高母前来助战,老两口一齐上阵,结果还是说服不了高俊。矛盾的焦点,最后集中在白鹭现在还是不是高家媳妇这个问题上。

“我和白鹭并没离婚,就算离了婚,这一辈子我谁也不娶!”一向在父母面前唯命是从的高俊,唯独在怎样对待白鹭这个问题上固执己见。他不仅违背父母的意愿,甚至同父母针锋相对。

同样,在拒不接纳白鹭这个问题上,高俊父母也固执到了极点:这个家,有她就没有我们,不是她走就是我们走。总之,高俊只能二选一。

就这样,父母和儿子越闹越僵。

就在这个时候,远在深圳乐不思蜀的白鹭,委托黄莺来柳城找高俊商谈离婚的有关事宜。黄莺的到来,使高俊同父母之间激烈的交锋暂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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