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昭欣喜的脸色在听到赵屿尧后面那句话之后冷静了下来。
他就知道想要脱离皇宫不会这样容易，赵屿尧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困在皇宫里。
如果今天他妥协了，那以后就凭借着赵屿尧的掌控欲和权势。想要再获得自由就难了。
整理好情绪，谢唯昭看向赵屿尧神色愈加决然坚定：“不，陛下。我不会回皇宫的。”
就这一次机会他一定不能错过，只要是有一点希望他都要竭力争取。
只有彻底的脱离赵屿尧不在深宫之中，他才可以振兴沈家。或许还能在政事上有一番建树。
说不定还能成为赵屿尧的助力，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竭尽全力站在和赵屿尧齐平的位置。
这样他那一颗惶恐的心才能勉强安稳。
赵屿尧见他仍然固执，脸色越来越阴沉言语间有了警告的意味：“谢唯昭，你一定要忤逆朕？”
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萧公公暗自为谢唯昭捏了一把汗。
谢唯昭站起身，在赵屿尧身前跪下：“求陛下成全。”
赵屿尧看着地上不卑不亢跪的笔直的谢唯昭，手掌攥紧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此刻脚下的谢唯昭仿佛和当日初见从水牢里放出来的谢唯昭身影重叠了。
那时吸引他的便是谢唯昭身上这股子傲气和倔强。
而现在赵屿尧只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修长的手捏起眼前人的下颌，音色冰冷：“谢唯昭待在朕身边就这样难吗？”
谢唯昭仰头，望见他眸中的疲惫和失望。心中一酸，咬紧牙关沉默着垂下眼睫。
身为上位者，赵屿尧给他的已经够多了。若是旁的人在他应允振兴沈家的时候就该见好就收了。
但是谢唯昭知道，他之所以这样都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赵屿尧是天子而他什么都不是。
爱是会令人自惭形秽的。他不甘只在赵屿尧身边当一株菟丝花。
有赵屿尧的爱便是一人之下，若是没有就是路边上的一只蝼蚁。渺小卑微。
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能够配的上赵屿尧，而不是一味的只靠他的施舍和庇佑。
见他沉默，赵屿尧就当他是默认了。原来这么久他所做的一切在谢唯昭眼里不过是笑话。
自己天真的以为终于将他的心捂热了，到头来却被当头棒喝。赵屿尧的耐心告罄，从没有人敢叫他如此受挫。
一颗滚烫的心此刻也彻底冷了，胸腔里满是怒意说出来的话也口不择言。
将他的头甩开嗤笑：“谢唯昭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会纵着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站起身，赵屿尧冷眼看向脚下的人。拂袖从他身边走过：“既然你要跪那便跪着吧。”
说完赵屿尧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谢唯昭心底漫上酸意，略带嘲讽的话回荡在耳边。像是钝刀子来回在心脏上磨着。直到那颗心血肉模糊。
这便是上位者，这便是他不惜惹怒赵屿尧也要自由的原因。
身体依旧挺直了跪在地上，谢唯昭知道这一次他不能输。
萧公公看着上一刻还气氛融洽的二人，转眼就剑拔弩张瞬间傻眼了。
对着地上的人，萧公公忍不住叹气：“谢侍卫，您这是何苦呢？跟陛下较劲您能占到什么好处？”
一早萧公公就提醒谢唯昭了，刚极易折，强极易辱。
本以为谢唯昭参透了，没想到啊他还是老样子。或者说从始至终谢唯昭都没变过。
谢唯昭听了他的话苦笑出声：“萧公公，您不知道的。这不是在和陛下较劲是在和我自己较劲。”
他哪里不知道惹怒赵屿尧的下场。若是他接受赵屿尧对他的安排生活在他的羽翼下。每日在宫中等着赵屿尧回来那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惬意。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变成赵屿尧设想的样子，待在为他量身定做的鸟笼里。
“和自己较劲？”萧公公愣了一瞬，人精似的他心里察觉到些什么：“哎，谢侍卫老奴劝你还是和陛下服软吧。”
谢唯昭性子执拗不假可赵屿尧也不差啊，这两人倔的跟头牛一样固执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只有两败俱伤的份，这又是何苦呢？
谢唯昭垂下头不愿再说话，刚才赵屿尧的冷言冷语更加让他坚定了要获得自由的决心。
唉，萧公公看他这样子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只好想着去赵屿尧跟前碰碰运气。
走进书房就见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赵屿尧沉着脸坐在桌案后面前摆着折子却一笔也没动。
“陛下....”萧公公连忙上前去帮他研墨：“陛下消消气，谢侍卫不过是厌烦了宫中....”
“厌烦宫中？呵。”赵屿尧冷笑一声：“怕是厌烦朕吧。”
这话一出，萧公公也不敢多言，垂着脑袋专心研墨了。
一上午赵屿尧都待在书房里批折子，屋子里气压低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萧公公伺候了一上午擦汗的袖口都浸湿了。
“废物！”赵屿尧将一本折子砸在地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他有何用！”
萧公公身子一抖，连忙将扔远的折子捡回来在桌上放好。不经意间瞥到了内容。
不过是朝堂上的一些小事，赵屿尧竟发这样大的脾气。
“陛下息怒，当心身体。”萧公公劝着眼看晌午了便道：“陛下传膳吧。”
谢唯昭还在前厅跪着呢，这一上午过去了人怕是受不住。萧公公希冀自己提一嘴能免了谢唯昭的罚。
没想到不提还好，一提赵屿尧更来气拧眉道：“人还跪着？”
“回陛下，奴才先前出去，见谢侍卫还跪着呢。”萧公公小心翼翼道。
“他要跪就跪！”赵屿尧一拍桌案怒不可遏：“什么时候他打消念头了再起来！”
看来谢唯昭这是铁了心要和他死磕到底了。赵屿尧捏紧腰间的福牌指尖握的泛白。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就这样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前厅。两人暗自较劲，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谢唯昭还跪着，
萧公公看着他仍旧挺直的腰身，实在是无奈：“谢侍卫您糊涂啊，那位是天子。您怎么能期望天子让步呢？”
“萧公公，请回吧。”谢唯昭跪久了有些头晕加上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也没用膳没有力气多说。
“唉。”真是愁人。
萧公公转身进了书房，赵屿尧坐在软榻上看书。手上的书从下午拿到手上就没翻过第二页。
眼神冷冷的瞥向进门的萧公公，后者摇头：“还跪着呢。”
“陛下这都一天了，谢侍卫的膝盖怕是受不住。”萧公公看的明了，最终还是要有一个人妥协才可平复这场闹剧。
“谢侍卫本就性子执拗陛下也是知晓的，既然谢侍卫想出宫就全了他这份念想吧。大不了想见时将人召进宫便是.....”
萧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本书砸在他脚下。赵屿尧阴沉的眸子向他看过来：“你倒是替朕想的周全。”
“奴才不敢....”萧公公自觉僭越，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只见眼前一双暗纹鞋面划过。
赵屿尧走到前厅，见谢唯昭背脊依旧挺拔。眼眸一沉，走上前将人一把扛在肩上。
“干什么！”谢唯昭身体陡然腾空，挂在赵屿尧肩上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