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弄堂里吃泡饭的咪道

用上海话写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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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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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东生

凌小姐搬场了。

搬场是一桩喜庆的事体,马虎不得,经过仔细斟酌,凌小姐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黑丝绒旗袍,合体合身……一条貂皮翻毛长围巾松松地跨过背脊,搭在两条玉臂上,雍容华贵……胸口头,一只硕大的蓝宝石胸针别在衣领下头,熠熠生辉……手腕里,荡一只全珍珠的小钱包,一副富贵腔……穿着法国长筒丝袜的两腿,在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白皙修长,博人眼球……一双酒红色的高跟皮鞋,足足十公分的后跟把凌小姐衬得更加修长挺拔……

凌小姐在镜子边头一立,左转转,右转转,上看看,下看看,仔仔细细照了一番,只看见镜子里厢,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跟凌小姐相向而立,凌小姐笑了,朝镜子里送过去一个飞吻。

凌小姐这副打扮,在人前头一立,可以讲,鹤立鸡群。凌小姐自家也觉着满意了,才出门。

心情蛮好,出了门,讨了一部三轮车,把地址交给三轮车师傅,用糯得不得了的上海闲话讲:“地方,阿晓得?”三轮车师傅应了一句“嗯诺!”,等凌小姐上了车,把两只大皮箱拎到凌小姐的脚边头,放好,跳上三轮车,载着凌小姐,朝要去的方向,踏得飞快,看起来,熟门熟路。

一点不差,准确无误,来到了老弄堂,进了弄堂,走着走着,凌小姐眉头越皱越紧了……

凌小姐自以为,上海啥地方没有去过?对老弄堂的卖相也有过一点了解,心里有底,心理也有一点准备,啥人晓得,当三轮车摇摇晃晃走进弄堂的辰光,凌小姐还是被大大的吓了一大跳,连面色也变掉了。

老早点,上海流行过一种讲法,叫“上只角”和“下只角”。“上只角”是有铜钿人家住的地方。反之,穷人家住的地方叫“下只角”。凌小姐要去的地方就是“下只角”弄堂。三轮车挤挤挨挨地在弄堂里走着,看到两边的房子是稀奇古怪,异出怪样:长的,方的,扁的,圆的,高的,矮的,凹进去,凸出来,木板房子,铁皮房子,纸筋石灰砌的砖头房……样样都有。由于地皮紧张,房子造得房子贴房子,房子钆房子,近得两家人家即使隔条弄堂,趴在窗门口头,就可以聊天钆朋友,头一伸,还可以亲一记嘴巴,据说弄堂里的有不少夫妻就是在这种遥遥相对的窗口头搞上手,而且还未婚先孕……

弄堂狭窄,三轮车越踏越慢,走在房子的夹缝里,就像走在山里厢的峡谷里,凌小姐越看越心里越烦,越看眼睛越缭乱。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闭牢眼睛,啥也不看,任凭三轮车颠颠簸簸地走着。

哪能来事,眼睛是闭牢了,耳朵却闭不牢,一路上,听得到四面传过来各种各样的议论:

“喔唷,要死快了,伊这身旗袍绷得两只奶奶把衣裳也要撑破掉了。”

“啧啧啧,侬看看,侬看看,两条腿快要露到了大腿根了,吓得煞人了,也不怕难为情。”

“伊脚上头的皮鞋后跟高得吓煞人,也不怕走路掼跟头。“

传过来的闲话刺得耳朵发痛,凌小姐只好赶紧用手捂牢耳朵。

弄堂里的人哪能看得惯凌小姐这身打扮,哪能受得了凌小姐这副像煞有架子的腔调,凌小姐简直要把弄堂里的“三观”也要统统颠覆了。

弄堂里的民风一向是节俭有加,一件衣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是穿三年。讲穿了,就是一个“巴结”当头,巴巴结结过日子,样样用坏的东西一律不舍得掼掉,修一修,补一补,还要用一腔,弄得修洋伞,补套鞋,绷棕绷,铅皮匠,补碗匠……一天到夜钻到弄堂里来兜圈子,寻生意,从早到夜,总归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悠荡在弄堂里,蛮好听,也蛮方便,李家婶婶昨天夜里一只白瓷碗敲成了好几瓣,肉痛啊……早上头,看到修碗师傅问一声:“师傅,阿好修?”“笃定。”修碗师傅闲话还没有讲光,已经放好担子,抽出小矮凳,坐定当,膝盖上垫块皮垫子,张弓搭箭,像拉胡琴一样,朝破碗瓣上打眼子,一阵“叽咕,叽咕”的声音响停当,眼子打好,一排骑马钉朝眼子里一嵌,白粉一涂。一只破碗修好。“多少钞票?”“三分洋钿。”修好的碗到门口头水龙头上盛碗水试一试,滴水不漏,一只破碗又可以用好几年……

现在,坐在三轮车上的凌小姐简直称得上是天外来客,不讲别的,就是胸口头一块蓝宝石,就可以值弄堂里一家人家一年的伙食费了,这样凌小姐,太高高在上了,太与众不同了,太不入流了,太……还可以再讲出无数个太……总之凌小姐跟老弄堂格格不入,毫不相干,跟老弄堂不是一路人。

弄堂里住的都是“老土地”,姆妈生小囡的辰光,接生婆请到屋里来接生,小囡眼睛一张开,看到的就是老房子,接下去,养了里厢,长了里厢,一辈子住了里厢,一直住到老死……弄堂里虽然也有从外头搬进来租房子住的人家,当然也是穷人家,穷人家搬一趟场不容易,只要住进来,一住就是几十年,算起来也应该是“老土地”。邻舍之间,开出门来,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哪怕到了夜里,关起门来,隔壁邻舍夫妻之间吵相骂的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清爽爽,听到了还不算数,第二天还会有人追牢子问:“杨先生,昨天夜里阿是跟阿嫂斗过啦?”“喔唷,面孔上还有五只手指头印,阿嫂的手条子真辣,读书人只好吃瘪。”侬讲讲看,弄堂里这副卖相,还有啥东西可以瞒得过去?辰光一长,我晓得你,你也摸透了我,家家户户之间的关系,就像蒸笼里的糯米糕,侬碰着我,我也挨牢侬,统统粘到了一道。虽然也有为疙疙瘩瘩的事体吵两句相骂,甚至还会打一顿,不过,常常打出来的乌青块还没有退掉,包馄饨的辰光,就会送一碗过去……确实,要分清爽也蛮难,骨头拗断了筋还连了一道,远亲不如近邻……一条弄堂就像一家人一样。

这就是“下只角”的“弄堂文化”。对于刚刚搬进来的人家,就两样了,肯定叫侬样样事体不顺心。讲得文化点,叫着还没有融进弄堂文化,讲得难听点,就是欺生,

如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下只角”弄堂里竟然要搬进来一位像凌小姐这种的摩登小姐,哪能跟弄堂合得拢?哪能融得进“下只角”的“弄堂文化”?真好比李凌小姐是块西式冰淇淋蛋糕,碰到了弄堂里人家这块中式的糯米糕,放进一只蒸笼里一道蒸,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一塌糊涂。

2、

倪先生走了,当倪先生一跨出屋里的门口,大门在背后头关上的一刹那,浑身顿感一轻松,像一口恶气吐出来了,心里清爽了,跨出去的脚步也就义无反顾了……

倪先生觉着,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这个刚刚过了几年的家,再也不会回来了。妻子已经是人家的了,这个家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了,再也没有啥值得留恋了,这趟,真正算的上是离家出走了。

老早吵了相骂,倪先生也会赌气出去走走,不过,一出门口,心里总归还有丝丝的牵挂,也会有点惶惶不安,心里总归会盘算着啥辰光回来,哪能回来。现在全都没有了这种感觉,要走了,要离开了,倪先生却一点也没有懊悔,一点也没有感到遗憾。

倪先生反而感到庆幸,庆幸木头箱子还在自家手里,倪先生拎着木头箱子,一路走得沉甸甸的,也一路走得心里喜滋滋的,因为,箱子里装的是钞票,下半辈子的依靠终于又拎回到了自家的手里,曾经忐忑过的心安定了。

自从结婚以来,这只木头箱子几乎成了夫妻两个人感情生活的一道坎,妻子一直为倪先生没有把箱子里的钞票交出来而悻悻然。

倪先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倪先生有过大富大贵,也有过一夜天功夫,就跌进冰窖,财产被没收,落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窘境,所以,倪先生深知生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测,无论有钞票还是没有钞票只让自己晓得,只是自己的秘密,所以,伊就把平反退还的钞票统统换成了现金,装进箱子里,拎在了自家的手里,才能安心。倪先生还信奉有钞票辰光要想到没有钞票辰光的艰辛,过了今早,还要想想明早,任何辰光都要细水长流,不做脱底棺材,绝不能做断后路的人。

妻子则不然,欢喜今日有酒今日醉,信奉有钞票不用就是成“戆大”的说辞了。一晓得倪先生箱子里有钞票,就软磨硬泡,想拿到钞票,妻子会在夫妻两个人刚刚男欢女爱过后,浑身上下还汗水淋淋的辰光,就讲:“侬把箱子钥匙给我吧。”妻子要打激情牌。弄倪先生激情后的欢愉一下子化为了乌有……妻子还会在夫妻两一有口角的辰光,就会关联到箱子,讲啥::“侬守牢箱子的钥匙,就是守牢宁波女人,不相信我。”弄的倪先生的气也会背了过去。

因箱子而引起的吵相骂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幸亏当初没有心软,也没有被迷糊,假使当初被妻子的甜言蜜语一迷糊,鲜格格把钞票统统交到了妻子手,如今,箱子里的钞票,岂能要得回来?钞票成了人家男欢女爱的嫁衣裳了,自家到头来两手空空了,岂不成了冤大头了,自家后半辈子的依靠也就化为了青烟,烟消云散……

倪先生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把额骨头上的冷汗。

这时倪先生想到了宁波女人,想去寻宁波女人,还是宁波女人牢靠。

不过,一想到宁波女人,倪先生就像又看见了宁波女人一张伤心的面孔。因为自家的结婚,给宁波女人带来了深深的伤痛,倪先生还记忆犹新,假使再去寻伊,伊会接受吗?

犹豫尽管犹豫,倪先生还是管不牢自家的脚,忍不住朝老弄堂走去。

当倪先生立到了木头房子的门口头,迟疑了一歇,还是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不多一歇,门开了,宁波女人拉开门的一刹那,看到门口头立着的是倪先生,微微一怔,问:“侬来做啥?”

倪先生被这一问,有点不晓得哪能回答,顿了顿,讲:“我,我是特地来寻侬的。”

宁波女人讲:“寻我做啥?”

倪先生更加不晓得哪能回答了,突然想想起手里的木头箱子,赶紧讲:“哦,我的箱子要交给侬。”说着,朝宁波女人提了提箱子。

宁波女人看了一眼箱子,笑了笑,笑得很有几分黯然,然后,身子往后一退,轻轻关上了门。

太突然了,倪先生来不及去推门,门已经合上了。急了,拍了几下门,没有回音,提高了声音讲:“我把箱子放在门口。”

宁波女人听到了倪先生的闲话,背靠在门上,并没有动,眼睛里含起了眼泪水……

倪先生又凑到门缝里轻轻地讲:“箱子里是钞票。”讲好以后,转身走了。

3、

“到了。”三轮车师傅讲。

三轮车已经停牢了,凌小姐睁开眼睛,朝四周瞄了一眼,又吓了一跳。连三轮车车钿也忘记付了。

一弄堂里的人,有的端碗泡饭立了门口头,斜转着眼睛,冷眼相看,有的人窗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张面孔,嘴角一抽一抽地冷笑,有人立了屋头顶,居高临下,指指点点。一弄堂的人,统统像看西洋景一样,看牢子凌小姐,除了对凌小姐看不入眼,爱理不理,还不约而同地从鼻孔里喷出了一个字:“哼!”,这个“哼”字的意思叫归复杂,可以理解为“稀奇煞了!”,也可以理解为“啥格稀奇!”还可以理解为:“叫侬稀奇!”。总之,一个“哼”字,就会叫侬立马觉着日子不好过。

凌小姐只感觉,自家像一只动物园里的小动物,被人围着,看着,无援,无助……

凌小姐是因为犯忌了。首先是触犯了礼数。上层社会有上层社会的礼仪,下只角也有下只角的礼数。

搬场是桩大事情,起码要放几只炮仗,炮仗一响,弄堂就闹猛起来,人就会聚拢过来,人气就来了……还要分分糕团。两块“定胜糕”,两只“寿团”,要一家人家一家人家亲自送过去,糕团一分好,就可以和左邻右舍就讲上了闲话,侬讲一声:“新来初到,多多包涵”人家回答一句:“好讲,好讲。一回生,两回熟嘛。”大家就热情起来,就会七手八脚一道帮忙,一息息功夫就会帮你样样事体搞定当,大家就有了自家人的咪道……

这倒不是弄堂里的人家贪小,要吃几块糕团,糕团值几个铜钿?要晓得,这是俗成的规矩,也是新老邻舍间的感情纽带。

凌小姐没有放炮仗,也没有分糕团。

当然,凌小姐并不是肉痛这点碎银子,不舍得分糕团,也不是不舍得买两串炮仗,凭良心讲,伊是“上只角”出来的人。伊哪能晓得有这种规矩,也不懂有这种规矩……

现在好了,还没有进门就弄僵掉了,凌小姐像僵山芋一只,杵在了那里……

三轮车师傅讲:“钞票。”

凌小姐这才惊醒过来,赶紧从珍珠包包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三轮车师傅,讲:“找头不要了。”

三轮车走了。

凌小姐一个人面对一弄堂的眼睛,僵僵地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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