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太过不可思议，陆思简瞪大了眼睛，大脑有些宕机。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是神国民众的意识吗？
——可是，他们怎么会对自己发出这种温暖而包容的，持续不断地善意？
“我作为恶毒女配，不是应该千刀万剐下油锅吗？”她忍不住喃喃。
星星点点的光芒停在她的指尖。
“才不是啊！”
无数道声音大声地反驳。
“你是小世界最强悍的大气运者，如果你有野心，完全可以倍杀其他大气运者，成为小世界的主宰。”
“但偏偏是你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气运，选择成全他人，独自拯救世界。”
“你怎么可能恶毒呢？你只是在对抗不公与罪恶。”
“如果善良是个软骨头，只会对着恶人下跪乞怜，那才真的完蛋了，根本是在纵容罪恶。”
“仁慈也要有力量，公平和刀柄都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
乌发神官看着那些星光，他看守神殿千百年，从来没有见过国人们这么活跃过。
神殿深处的禁地里，无数光芒汇集，他感应到了，那是国民们血肉筋脉在疯狂生长的声音。
其他神官也惊呆了，他们期盼了千百年的景象，居然在这一刻，就这么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仅仅是为了救一个他们视为蝼蚁的凡人。
“你们……”1号神官怨毒而不甘地走了几步，却猛地倒了下去。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可是心脏上的溃败越来越大，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生机。
感觉到魂魄将散，他忽然恐慌起来，祈求地朝着那些星光大喊，“救我！你们肯定能救我，我不想死……”
对，只要保住他的魂魄，只要把他的大脑保存到禁地之中，他就有复活的机会！
那些星光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甚至连神殿都没有回应他疯狂的祈祷。
渐渐地，他在满腔不甘中，没了声息，躯体化为沙尘，风一吹便消散了，什么都没留下。
陆思简收回视线，这才全身真正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盯着对方彻底咽气，她始终不放心，担心对方卷土重来。
“你是怕我们会去救他吗？不会哒！”
“这种人死有余辜，救他做什么，等着他有机会再去为非作歹吗？”
……
乌发神官沉默片刻，他没想到，民众们意志居然这么空前达到了一致，都直接影响到了神殿的选择。
否则神殿不可能不给1号神官提供庇护，最起码会保全大脑，把大脑送入禁地深处。
乌黑的眸掠过盛云朝扶着陆思简的手，开口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握紧了手心，如果这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眼下的欣喜也可能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可以不计较2号和1号的死，他们本来罪有应得，但若是动摇了民众的意识，害得神国复国无望……
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
盛云朝当然看出来，对方眼底隐约的敌意。
那种来自男人骨子里的不甘和占有欲，他当然懂，比任何人都懂。
“我的梦境能链接到神殿深处的禁地，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在梦境里推开那扇门，步入那个满是晶莹花朵的未知之地。
后来他知道了，那不是什么花朵，而是神国民众的大脑。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在昏昏欲睡，就算有气运供养着，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直到盛云朝一个个地对话过去，那些大脑才渐渐活跃起来，每天期盼着他来讲故事。
而他讲故事讲得最多的，当然是陆思简。
陆思简大概懂了，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她早就说了，盛云朝那是万年的绿茶，关键是他还长得漂亮，简直是仙人之姿，这就更加不得了了。
只要他愿意，轻易就可以蛊惑人心。
谁能想到啊，神官们一直盯着她和沐凉月等人，却不提防盛云朝就这么夜夜潜入神殿禁地之中，不声不响地偷了家。
盛云朝看了眼乌发神官：“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他当然可以在那些故事中夹带私心，或者故意透露出神殿存在的真相就是剥夺其他小世界的资源。
可惜他不是那么很有正义感，也没有打算拯救那些小世界，更没有打算跟整个神国为敌。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陆思简而已。
或许神殿对他的评价没错，他就是一个黑心肝的大反派，骨子里天生冷血，哪天毁灭世界都有可能，怎么会滥施同情心？
乌发神官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他现在是不会乱来，不代表下一秒不乱来。
那双桃花眼虽然在笑着，仿佛人畜无害，但下一秒可能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阿简，我是来带你回家的。”盛云朝见对方明白了，转头对陆思简道。
陆思简微微怔忪，“回家？”
可是那颗星球已经向着那条绚丽的星河飘去，已经脱离了神国的掌控，她要怎么回去？
盛云朝一看她的表情，心脏就微微抽痛了一下。
她做这些的时候，又是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呢？
就如同三年前劫持案发生的时候，眼看着抵挡不住歹徒的屠刀，她干脆扑过去，抱着对方跳楼。
以一死换三活，在她看来，这应该是很划算的买卖，也是当下的最优解。
就如同这次杀上神国，不仅为了亲手向1号神官复仇，也为了解救整个小世界，还那颗星球自由。
“是啊，我们回家。”他轻声开口，攥紧了她的手。
“什么？你们还想回去？做梦！”14号又惊又怒！
“你当我们神国是什么菜市场，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你闭嘴吧你！”无数的星星点点飞舞过去，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你这个混蛋很危险啊，想学1号神官还是2号神官？”
“都犯错被剥夺神官权柄了，还不老实，看来惩罚得还是不够！”
“讨厌的坏家伙，不许害人！”
……
14号神官后退好几步，脸色都涨红了。
那些星芒从他脸上划过，他感觉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扇了几个耳光，脸都火辣辣地疼起来。
其他神官都纷纷看向了乌发神官，现在1号和2号神官都已陨落，身为执法者，大家下意识地把他当做了意见领袖。
神殿的意识也在沉寂无声，乌发神官知道，它也在等着他做出抉择。
乌发神官心中微微刺痛，他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既然神殿也认为你们无罪，那你们自行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