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霂起来去洗漱，发现了他从未关注过的小细节。
一白一黑的电动牙刷，一白一黑的杯子。
脚上穿的是和他两双一样的拖鞋，身上是和他两件同款不同颜色的卫衣。
许霂舒了一口气，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两个人已经这样生活多久了？
今天周末，不用去学校，薛霖也就睡得时间长一点。
许霂洗漱完薛霖还没起来，他回到房间，只见薛霖面朝着他睡的方向睡得正熟。
两个人第一次睡一张床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还不熟，薛霖并不愿意和他一张床，现在啊，赶都赶不走！
许霂躺在床上看手机，突然看到了篇帖子：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
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
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作星尘，渐渐地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许霂不知道薛霖现在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但是这么久以来他真的明白薛霖的情意，他不顾一切地靠近自己，即使知道两个人不可能他还是想要尝试。
许霂终于开始正视这段感情了。
回想着薛霖给他说的每一句话，认识的半年多，这个别扭的男孩儿早就住到自己心里了。
他走到窗户边，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薛霖被照进来的光晃醒了。
他缓缓睁开迷蒙的睡眼，只见许霂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周身散发的光比寒冬里的暖阳还要温暖。
这样真好啊！
见他要转过身，薛霖慌忙又闭上了眼睛。
许霂回过身见薛霖还在睡着，他慢慢走到了床边，看着他睡得那么实也不忍心叫他，反正今天没课，让他多睡会儿吧！
早晨的阳光泛着微红的光，能将它脸上细碎的绒毛都照的清楚。
第一次见面，在那个警局的早上，同样的光照在那个满脸疲惫，满眼桀骜不驯的人身上，他或许没想过那样的一个早晨就已经开启了他们故事的篇章。
许霂慢慢压低了身体，嘴唇移到他的脸上方，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
双唇碰触，四目相对。
有惊愕，有慌乱，有慢慢镇定下地接纳……这是薛霖从许霂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如今被人这样直视着，许霂只觉得脸上迅速发烫，他抬了抬身体，嘴唇与他分离。
薛霖见他移开，身体不自觉向上想要继续追寻。
意识到了薛霖的想法，许霂轻笑，“小猪，还不起来？”
“不要！”薛霖目光直视着许霂，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他伸出食指去点薛霖的鼻尖，声音里满是温柔。
“我想要你。”薛霖就那样抬着头坚定地说。
“想要我什么？”许霂移开了手指，再次将脸倾下。
两张脸相隔咫尺。
见他这样，薛霖的嘴脸缓缓勾起，眼睛里含着笑意，再次抬高了头，刚好亲上许霂的嘴唇。
许霂往后躲一下，薛霖就向前追一点。
一下一点，一下一点。
或许是春光灿烂，或许是刚睡醒的少年过于美好，或许这个早晨气氛恰恰到位，或许……是少年也动了情。
这次许霂没有躲，而是实实在在地任他亲吻。
或许是这样自己太不舒服，或许是觉得薛霖这样难受，许霂吻着薛霖缓缓压低了身体。
直到确定许霂这次不会再躲开，薛霖才慢慢向后倒。
许霂趴在薛霖的一边，再一次亲上了薛霖的嘴唇。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上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唇齿相交。
他以为自己会像正常人一样喜欢上一个女孩儿。
他甚至想过姜楠会是自己的那个命中注定。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
或许是接吻的感觉太美好，或许是用情至深如今梦想成真太不容易，两个都没有经验技巧的少年遵循着本能，差点儿让彼此窒息。
薛霖是又惊又喜，他从未想过许霂会回应他，并且还是以如此热烈的方式回应。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还没睡醒的梦。
梦就梦吧，如果这是一场梦，他也想晚点儿再醒。
薛霖只觉得许霂给的实在不够，他终于忍不了许霂这小鸡啄米似的吻法，将手伸到许霂的腰下，用力一带，两个人的位置彻底互换。
“你干嘛？”也许是吻得有些忘情，许霂的这一声带着一些别样的温柔。
“我想让这场梦再久一点。”薛霖俯在他地耳边轻声地回应。
听着他的话，许霂轻笑出声，“笨蛋。”
看着他灼热的目光，许霂还是有些不敢回应。
所幸，他也只是浅浅地吻着他，并没有过分举动。
薛霖的床靠着墙角，他压到许霂身上就不自觉地将他往死角里带。
许霂只能在薛霖的攻城掠地下一点点败下阵来，到最后彻底放弃抵抗。
看着许霂安静下来，薛霖的动作也放缓了许多，直到他悄然离开，许霂竟发现自己有些贪恋，不过薛霖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许霂。
“哥哥，我们试试吧？”薛霖看着许霂的眼睛，极其诚恳热情又小心翼翼地问。
“试什么？”
“爱……”
没等许霂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薛霖的吻再次袭来。
薛霖这次不再浅尝辄止，而是注入满腔爱意的深吻。
许霂被他吻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遵循身体本能反应去回应他，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抗拒他的吻。
从什么时候开始，薛霖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呢？
“哥哥，”像个小孩儿讨糖吃一样，将脸在他胸口蹭蹭，一声一声唤着许霂，“哥哥，好哥哥。”
在他的耳边带着撒娇的呢喃让许霂毫无招架之力，感觉到了许霂身体的放松，薛霖这次他没有再放过许霂，而是小心翼翼地去给许霂带来生理上的冲击。
他在投降的前一秒，用力推开了薛霖。
许霂清醒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完了完了，真是有病了！
“不早了，别闹了，吃个饭回学校上课吧！”许霂望着薛霖依旧灼热的目光开口道。
薛霖支起了自己的上身，看着许霂不甘心地舒了一口气后才翻身起来，“我……我先出去……”
他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就会因为许霂……这让他尴尬又无措。
薛霖接了杯凉水一饮而尽还是觉得身体里的火难消，于是又接了一杯，还没有递到嘴边就被出来的许霂夺了过去一干而尽。
“我……我也有点儿渴了……”
“呃，喝水！”
“呃，嗯。”
两个人尴尬地互视着，过了几秒钟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许霂哪里感觉不到薛霖的反常，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不应该出来，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就是出来了还非要看薛霖反应，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许霂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昨天的事一发生，直到第二天晚上两个人这期间都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怪怪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薛霖心里想的是许霂还会不会在再和自己一起住，许霂就开口了，“晚上我就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点儿时间。”
“为什么？”薛霖一脸不满地看着许霂。
“你说为什么？”许霂看着他的脸反问道。
“我……”薛霖能想到的只有昨天的越矩，“我……我昨天那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真的，我发誓。”薛霖举手发誓。
早知道许霂不能接受，但是那个时候他怎么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这下可算是将他彻底吓跑了。
“你保证就就能不发生？”许霂脸上没有表情。
“我发誓，如果再发生，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就……我就去……”许霂的表情让他更确信他真的是因为昨天的事才生气的，这让薛霖更慌。
“你就去干嘛？变性吗？”许霂脸上浮上了一层笑意。
“我……”薛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别多想了，是我妈回来了，我肯定要回家住。”见薛霖那一脸的慌张，许霂实在不想再逗他，索性直接告诉他。
“哥哥，你变坏了！”一听许霂是故意那么说的，薛霖将脸一扭不再看他。
“我哪里变坏了？”见薛霖生气，许霂忍不住笑着再次搭上他的肩。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啊！”
“那你说是因为昨天？”
“本来就有昨天的原因……”
“哦……”
三月底的夜已经没那么冷了，两个少年回家的背影被头顶的灯光拉得老长老长。
两个人就那样悠哉游哉地朝家的方向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迎面走来的一对情侣手拉着手，薛霖垂眸看向身边许霂自然垂下的手，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手。
在许霂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故意将手摆动的方向与许霂的相反，这样就可以不经意地碰撞。
如果不能和你手牵手走在大街上，至少能触碰到也是好的。
虽然，虽然两个人已经那样亲密了，但那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又或者只是那天早上气氛到了许霂才会失了分寸，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夜里十一点钟街上没什么人，他也不敢。
学校里又开了一场励志讲座，这对许霂没什么作用，但是那个演讲的人的一句话却触动了薛霖：不管为了什么，你总要先考进哪个学校，一切才有可能！
是啊，他要离许霂近一点，再近一点，两个人才有可能。
连许霂都惊讶为什么这次演讲之后，薛霖的变化会这么大！
他再也不会上课睡觉了，再也不会上课跑神儿，再也不会把琐事看得比学习重。几乎所有的时间，他都用来刷题做题了，虽然基础差，但是例题就是抄也抄会了。
看到薛霖如此认真学习，许霂也是倍感欣慰，所以薛霖在忙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给他找题看题讲题……到四月份的时候，由于许霂不停地给薛霖补课，薛霖终于由原来的三百来分现在已经够到普通本科了。
许霂想的是，既然自己已经带他偏离了一条轨道，那就帮他再走一条光明大道。
因什么愧疚？
对他的爱嗤之以鼻？另一个人连自己都没有认出来？还是他喜欢上男人这件事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他不知道，但是他在跟随自己的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