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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完美的血魔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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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在外面捉妖,也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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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于是又摸了下她的头,微笑道,“知道了,你在外面捉妖,也一定要小心。”

这动作,这语气,一下又把苏若依的气势给破了,从一个杀了五年妖的捉妖校尉、小秦子的上线,又变回了秦公公的好妹妹。

苏若依不服气地撅了撅嘴,自己明明比他大一岁的!

但终究还是说道,“知道了,我走了。”

看苏若依走远以后,秦源就关上大门,开始捣鼓他的机关。

之前他的目标是能击退即将到来的那位不速之客,但是现在为了找到赤鲵,他决定必须帮清正司抓到那人。

乾西宫塔防计划2.0版本,正式开始打造。

首先,从围墙开始打造。

因为很明显,对方要来刺杀自己,必然不会礼貌地先敲门,而会是越过围墙直接冲进来。如果能在他越围墙时先给他个惊喜,那么就能打乱他的节奏和心境,待他进入院中后,中机关的概率就更大了。

结合《墨修机关祖术》和现有的材料,先看看围墙上能弄点什么机关……

然后是院子。

院子里现在有地雷,但肯定是不够的,起码前院和后院各三个雾偶,形成全面覆盖的雾阵才行。

嗯,现在浓雾里还放了不少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希望到时候那位能喜欢。

对了,浓雾里最好再配个衣衫不整的小美女,来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的,再郎君郎君这么一叫,给那位助助兴,岂不是妙哉?

挺好,就是院子里光这些的话……怎么感觉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那行,再给他多加几个项目,体现下咱大乾西宫“宾至如归”的理念。

再加点这个……那个好像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好,院子就这样了,那么现在该假设他享受完了所有项目,顺利地通过院子了,来到了台阶上,这时候该给他点什么惊喜?

考虑到他可能会纵身直接破门而入,所以从台阶到大门这块,要具备高度的对空能力。

当然,他傻乎乎的用走的更好……那就不是加项目的问题了,直接考虑给他加钟。

秦源立即挑了几个机关,一一在设计图上排好。

最后就是屋子里了,这块是重点,毕竟人家都进屋子了,自己离危险也很近了不是?

所以就先不考虑会不会把寝殿干塌的问题了,反正怎么凶猛怎么来。

嗯,安全第一,动静大没事,哪怕是凤床下那两位老伙计吓得跳出来都行。

等下,对方会不会从房顶破顶而入?

一般是不会的,毕竟暗杀嘛,弄那么大动静是怕内廷卫不知道吗?

但是也得以防万一,屋顶得有防空力量,而且当他踩到瓦片的瞬间,得让他知道这么做是很不礼貌的。

……

完整的塔防计划成型,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了,最好还是用不上,到时清正司的人一拥而上直接把那货擒了就得了,不关自己鸟事才好。

啊等下,这件事好像就关自己鸟事哈?

不扯了,赶紧干活吧。

第七十九章 秦源没想到的事

墨家机关的制作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秦源觉得要赶在三天内把这些东西做完,怕是没时间睡觉了。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想晚上带着阿大、阿三一起去趟青楼,跟青楼花魁学习下业务,不过现在也只好让阿大、阿三自己去一趟了。

反正这种事又不用他指导,悄么鸡儿地趴床头看会儿就得了,学习下青楼头牌是怎么抚琴、怎么体态万千地引诱客人的,这还有什么难度吗?

阿大、阿三不知道秦源让他们去青楼有什么用意,但是显得很兴奋,绕着他像落叶一样转悠了好几圈,然后就一溜烟地往青楼飞去。

阿二一看老哥俩都走了,气得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抗议秦源居然不让它去。

秦源当然不让它去,阿二的定位就是放哨专家,他一去乾西宫的屋顶谁来放哨?

不过也不解释,因为回头阿二就会知道,他是有多幸运没去看那些。

也不想想,它们出生才几天,小孩子能随便看那些吗?

让它们看,肯定是有目的的嘛!

连续三天,秦源都窝在坤西宫的寝殿里制作机关,好好的寝殿已经被他当成了一个小工坊,里面到处都是制作的半成品,以及废木料、木屑等等。

话说,要是这个时候,尚寝司的人领个新娘娘来这住,那就好看了。

不过新主子没来,倒是这两天苏秦秦、楚宴修、段青他们经常找过来,只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敲门,秦源都当没听到。

不是说他不想见,而是一旦他去开门,到时候请他们进来好,还是把他们赶走好?

请进来肯定是不行的,这些机关都是他的底牌,要是谁都能进来看一眼,那估计很快就会路人皆知了。

不请进来,让人家在门口呆着,也很不礼貌吧?尤其是楚宴修,这货一向神经兮兮的,弄不好自己不让他进来,他就非得进来。

所以他干脆就装作不在寝宫。

连续三天大门紧闭的乾西宫,让楚宴修和段青有些困惑,却是让苏秦秦很生气、很委屈、甚至有点想哭。

三次了,她三天里吃了三次闭门羹!

第一次的时候,她只是认为可能秦源恰好不在,所以也没在意。

第二次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为什么这么巧,自己一去他就不在?

等到第三次,当她敲了好久的门,又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可里面还是没人回应的时候,她差点以为秦源已经死了。

但是经过向隔壁寝宫的宫女求证后,她得知昨晚秦源还出去买东西过。

于是,她顿悟了。

苏秦秦非常坚定地认为,秦源是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了,而原因就是上次给他送茉莉花茶的时候,他要拉自己的手,自己松开了。

当时自己只是想起那天他跟景王说的话,忽然有点……有点不知道怎么就紧张了起来,这才放开的。

然而他就因为这个,就决定不跟自己玩了。

呵,男人!

果然是个负心汉,枉费自己对他那么好了,隔三差五给他送东西,宫里人都笑话自己找情郎去,自己都没说什么!

他倒好,说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

呸,一个小太监,大淫贼,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跟自己玩的人多的是!

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男人是不同的。

苏秦秦回到成华宫后,就把刚做的荷叶糯米糕分给宫里的人吃了,然后把荷叶拿去喂小兔子,可是小兔子说什么也不吃,气得苏秦秦眼圈发红。

拿着根小树枝,苏秦秦开始教训兔子。

“你为什么不吃啊?他不吃你也不吃吗?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气死我了,再这样我打你哦。”

一向温柔,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撅着嘴气呼呼的苏秦秦,很快就引起了整个成华宫的宫女、太监们的注意。

这种事,其实不难猜测,看苏秦秦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出去,又提着食盒气呼呼地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成华宫,不光敏妃拿苏秦秦当妹妹看,所有人也都如此。所以,一时间整个成华宫都跟她同仇敌忾了起来,帮着她一块儿骂秦源这个“负心汉”。

只是骂的时候,谁都憋着笑,而苏秦秦则从俏脸红到耳根。

“什、什么啊,我跟他就是好朋友而已,什么负心汉,你们胡说什么……他自己说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本来被大伙儿说成这样就羞得恨不得钻地洞,又想起秦源明明跟她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的,却又不理她了,于是两种情绪一交加,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秦秦一哭,倒是让其他人都慌了神,赶紧一个个上去哄。

外边乱糟糟的,寝殿内正在专心插花的敏妃,也被迫知道了这个事。

倾城绝色的脸上,微露出一丝困惑。

乾西宫那个小太监,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让苏秦秦这丫头难过成这样?

不过么,他确实与别的太监不太一样。

那天大堂之上,他不但丝毫不惧,而且还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甚至还敢编个儿歌讽刺燕妃……这么大胆的小太监,倒是也极少的。

也多亏了他,这次才能这么顺利转危为安。

据说连庆王殿下都很欣赏他,托人带话给昭妃娘娘,要她暗地里照顾下这位小秦子。

可是仅仅凭公堂上那点事,庆王殿下就会这样么?

敏妃忽然淡淡一笑。

这小太监,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只是,他立了燕妃这么大的仇家,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

正在乾西宫里埋头苦干的秦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第三天的深夜了。

终于,秦源已经将所有能做的机关,都做出来了。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其实至少还要再做十来个机关,无奈妖材不够了,没有妖材的话,用普通材料制作,对于有铜皮铁骨的修者来说,基本就是小孩过家家,什么鸟用都没有,所以他也就不浪费力气了。

简单地扒了几口饭之后,趁着夜色,他抓紧时间,开始安装、调试机关。

毕竟,明晚的这个时候,那件很关他鸟事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

第八十章 雷雨夜(一)

夜里,下起了雷雨。

时不时爆闪的雷光,让偌大的皇城忽明忽暗。

瓢泼的大雨中,一道黑影闪入了晴语宫管事太监余万修的房间。

晴语宫,是后宫最出名的青楼,只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一个普通的闲置寝殿罢了。

余万修,实际上就是这里的幕后老板。

房间里,正在梨花木榻上暖床的两个丫头吓得一激灵,不约而同地惊坐起来,而半躺在太师椅上泡脚的老太监,却只是淡淡一笑。

黑影落地后,摘下了铜面具,对着余万修躬了躬身子,说道,“余老,深夜打扰,还请勿怪。”

说话之人,正是琴芳宫的管事太监,燕妃的贴身护卫太监左述。

余万修拿起身边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道,“左管事怎么也鬼鬼祟祟了?瞧把那俩丫头吓得。”

左述虽贵为燕妃身边的红人,照道理地位比这主子都没有的余万修不知道高多少,但此刻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再次作揖道,“小的知错,请余老海涵。只是这次情非得已……”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床上的两个丫头。

余万修知道他意思,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啦,她们都看到你了。”

“是小的考虑不周了,下回定然给您带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

告了声罪,左述旋即身影一闪,只听啪啪两声,待他回到原地时,那俩丫头就已经倒毙在了床上,状若熟睡。

屋里没人了,他终于开始说正事。

“三天前的事,想必余公公您也知道了。眼下,尚衣司那个太监,还有尚宫司那个去放火的太监,都已经扛不住大刑,招了。不过还好,尚衣司那个太监只知道是内库房周三举让他把银票交给刺客的,而放火的那个也只知道是周三举让他去放的。所以现在,不让火烧到咱们这来的关键,就在周三举身上。”

余万修听罢,淡淡道,“那你来找老头子作甚?难不成要老头子去劫狱?”

左述苦笑道,“如此重要的人物,现在内廷卫肯定是重兵把守,没准钟瑾仪也在,劫狱怕是极难的。不过……”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道,“今晚丑时,锦衣卫那边要把周三举带到镇抚司衙门去,如果我们在路上……”

说着,左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余万修呵呵一笑,“容妃的手段果然通天啊,锦衣卫如今从指挥同知到镇抚使再到底下的各旗首领正在被血洗,居然还能帮你们?”

左述道,“正是因为遭受血洗,所以他们必须放手一搏,您想这个时候除了容妃、誉王和右相,谁还能帮他们?余老放心,到时候锦衣卫中会有人暗中助力的,这事成了,他们才有潜逃升天的机会。”

面对左述的请求,余万修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左述又掏出一叠银票,以及一个精致盒子,又道,“这八千两银子,还有万年扶气丹还请您笑纳。另外,燕妃娘娘还说了,只要这事办成了,回头她还会有赏的。”

余万修忽地眉头一皱,露出一丝不屑。

随后带着一丝嘲讽道,“燕妃娘娘,好大的气魄啊。”

左述一看,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这老太监……以他的修为,燕妃怕是连赏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人家做这事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从龙之功。

到了这个层次的人,追求的和他们这些太监,自然不是一个境界。

于是连忙说道,“不止燕妃娘娘,容妃和誉王也是这个意思。光燕妃娘娘,也弄不出这么大阵仗不是?”

余万修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左述知道他是答应了,毕竟就是他联系的周三举,万一周三举供出来,他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去。

内有锦衣卫协助,外有余万修出手,左述悬着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这次应该是稳了。

于是,趁机又提了一个他认为无关大局、顺带手的事情。

“对了,在这之前劳烦您先去趟乾西宫,顺便把那里一个叫小秦子的小太监也给抹了。当初他跟刺客有接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而且又多番碍咱们的事,抹了也干净些。”

余万修眼睛微微一眯,脸色又暗了,“你让老夫去杀一个小太监?”

这自然有辱他的身份。

左述连忙赔笑道,“您也知道,现在风声紧,这小子又有点修为,咱们派普通好手去杀他,怕是动静太大。您就不同了,只要您出手,这种小崽子,自会死得无声无息。”

“看来你们琴芳宫当真是无人了。”余万修哼了一声,虽是不快,但还是说道,“罢了,老夫知晓,你回吧。”

左述连忙又做一揖,这才跳窗而出,消失在雨夜之中。

哗啦啦!

雷电越发汹涌了,一道道仿佛如同密网一般,将黑夜照地如同白昼,也打在余万修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

……

内廷卫牢房。

“大人,一切都已备妥,丑时可准时出发。”林晓对钟瑾仪说道。

钟瑾仪微微颔首,然后淡淡道,“锦衣卫突然要人,或有变数,你调集弟兄暗中埋伏,务必亲自送到镇抚司。”

林晓神色一凛,“大人,皇宫之内,他们敢如此?”

“狗急跳墙,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且去,我会在暗中跟随。记住,切不可半途交接,必须到镇抚司衙门。”

“属下遵命!”

林晓应了一声,便去布置了。

黄金面罩之后,钟瑾仪眉头紧锁。

锦衣卫忽然要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人家是本案主办,她不交人也说不过去。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

乾西宫,秦源忙了大半夜,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在木桶里泡澡。

他打算泡完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毕竟明天没准会有一场大战——虽然到时候清正司的人会来,但也得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不是?

他的眼前,现在端坐着一个体态万千的美女,美女手里抱着一个琵琶,正缓缓弹奏着。

秦源泡在澡桶里,看着美女轻抚琵琶,好不惬意。

嗯,这是自力更生的一部分。

只是这位“美女”的琵琶音有些不自然,应该是技艺生疏的关系,于是秦源以VIp大客户秦哥的身份,开始训斥。

“阿大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啊?我让你在那趴了足足三个时辰,你到底看什么了?到现在连最简单的调子都弹不好?”

“美女”充满幽怨地瞪了秦源一眼,脸上完全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

同样,现在正在给秦源搓背的另一个“美女”,也是想立马用毛巾捂死自己的表情。

只有屋顶上,在暴雨中忠实放哨的阿二,稳如泰山地一动不动。

不过,方才看到阿大和阿三变身后的样子后,它已经打过一圈滚了。

第八十一章 雷雨夜(二)余万修奇遇记

训完阿大,秦源继续安逸地泡澡。

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手轻轻一抬。

化身美女,正在给秦源搓澡的阿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心领神会地拿起一颗葡萄,喂到秦源嘴里。

甜。

这日子,真是甜啊。

可惜这俩货只能变身小半刻钟,也就是六七分钟的时间,而且一想起是纸人就让人很烦躁。

要是换成真人就好了。

Emmm……

如果敏妃来喂自己吃葡萄,那想必更有一番风味吧?

然后让苏秦秦来搓背,小丫鬟嘛,也不算亏她。

这样还缺个弹琴的……这就有点麻烦了,以女帝老婆的资质,肯定是来不了这个的。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

钟瑾仪?

咦,她怎么总是乱入啊?

话说,这种女人也挺可怜的,抛开这么大年纪不说,光是她凶名在外这条,就没有哪个勇士敢娶吧?

就算娶了,洞房花烛夜,新郎兴冲冲地进来,两人一对视,还没说话呢,她就起来先给人家一顿揍。

关键是她修为这么高,也就是自己还能抗一下,要是换成普通人,弄不好就是他掀起了她的红盖头,而她掀起了他的头盖骨,妥妥的一桩惨案。

……

不过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毕竟,身段还是不错的,而且从那天的手感来讲那真是……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只听屋顶上的阿二,通过意识,传来了尖利的预警。

秦源登时眉头一皱,将意识集中在阿二的视野上。

不远处,雨夜中,只见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铜面具的,正悄无声息地往乾西宫走来。

秦源登时心里咯噔一下,看这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干杀人买卖的啊。

什么情况,这银票还没花出去呢,他们就动手了?

于是赶紧穿衣戒备。

余万修不急不慢地走到乾西宫后墙,随后身体轻纵,如纸片般跃起。

其实离丑时还早,所以他打算先杀了那小太监,然后在乾西宫喝会茶。

却刚等他越过围墙,只见墙内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管中,忽然唰地飞出一枚暗箭。

余万修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小小的乾西宫竟还有这种机关,倒是有趣。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余万修正提剑要将那暗箭斩断,却惊见那暗箭竟在空中炸开,变出了一张巨大的渔网来。

如此精巧的机关他倒是从未见过,不过他仍是不慌,冷哼一声,剑轻轻一提,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料想此网必碎成几块。

然而并没有,网只是破了个大洞而已。

余万修心中开始惊讶,这网怕是用妖蛛网所制?可就算是妖蛛的网,也绝不可能挡住自己这剑而不碎裂吧?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还是从容地从网中破洞穿了过去。

然而,这一穿,他顿觉胳膊上似乎被利刃划过。

细一瞧,他发现这渔网上竟还暗布了七八个带倒刺的钩,伤他的正是上面的钩子。

那钩子他认得,是用四品大妖七指妖猫的爪尖制成,锋利异常,就算是铜皮铁骨也能轻易穿透。

余万修凭借强横的修为,只是被划破了小小一层皮,但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乾西宫究竟所住何人,竟能有如此高品的妖材,又有如此精巧的机关……莫非有墨家大能在此?

随即,他又神情一滞。

不对,这东西竟然还带毒了?

余万修有些怒了,没完没了了是吗,这小小的机关里到底套了多少层机关?

关键是,此毒毒性极猛,虽然毒不倒自己,却不得不让自己消耗真气相抗……莫非这是药家大能亲自练就的毒药?

可不是说这里就住了一个小太监么?

余万修开始打起精神来了,怕里头又有机关,他屏神凝息,缓缓前行。

雷雨越发的大了,一片电闪雷鸣。

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道电光从天而降,仿佛要劈在人身上。

“轰!”

果然劈人身上了……

一声巨响之后,只见一道青色的龙挂穿过了余万修的身体。

余万修浑身一僵,口中吐烟,金属制成的铜皮面具瞬间被炸飞,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前胸后背露出来不说,两条腿上也只剩下两根卷曲的布条,脚上新买的布靴也破了两个大洞,脚趾从洞中露了出来。

浑身泛着各种来自头发、布料、皮肉的焦味。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也跟着一片翻江倒海,血气和正气仿佛暴雨中的小舟一般剧烈涌动,随之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

站在一个大坑里,余万修开始思考人生。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雷劈?

以前有听过三品宗师御剑飞行时遭雷劈的,一时成为江湖笑料,然而自己只是好好地在路上走而已,这也会被劈?

也难怪他没察觉雷是从哪出来的,因为一方面确实在打雷,这影响了他的神识,另一方面,他还在用部分正气对抗毒药,虽然楚宴修的保命毒药很快就被他轻松逼出,但毕竟也影响了他的注意力。

加上雷电之速何其之快,三品伪大宗师如果不集中全部神识,根本无从辨别是从下而上,还是从上而下出来的。

但到底是大宗师,余万修虽中了地雷,却只是受了些伤而已,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他很快就稳住了正气,然后决定即刻冲进奴婢房,杀了那小太监……然后也不喝茶了,赶紧走人,这乾西宫邪性地很。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雾弥漫,眼前一片白茫。

是雾阵!

余万修冷笑一声,瞬间将正气灌注于长剑之中。

长剑幽幽悬浮在他跟前,忽地剑气四溢,发出橙色的剑光,剑光轻易地就刺透了雾气,照亮了方圆数米之内的场景。

然而,雾气仍在,这让余万修又心中一惊。

好强悍雾阵!

他正要发力,试图彻底清除雾气,却突然发现这雾气似乎流淌着某种浓烈的……不可描述的氤氲芳香。

此时,在剑光可照耀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手持琵琶、薄纱轻衣的美丽女子。

女子轻抚琵琶,眉目娇羞地看着他。

余万修阉割已四十年有余,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和手中的剑一样冰冷,再不会对这红尘俗事感兴趣了。

然而这一刻,他想到了从前。

那一年,自己十八,她十六。

少年血性,一心仗剑天涯的自己,卖了祖宅,换了一把剑、百两银,打算行走江湖,发誓要出人头地。

黄昏檐下,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哭喊着不让自己离去。

那是自己百般怜爱的女人,也是让自己初尝云雨的女人。

但自己,还是拔剑杀了她。

长剑划过她的喉咙,那血液如盛夏的牡丹一般鲜艳,而刺眼。

她倒下了,但死的不只是她,也包括那个曾经多情的自己。

还记得,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大侠,无论如何你也要给钱啊,嫖完不给钱你还是人吗?”

第八十二章 这叫顺带手?

余万修在回忆中一阵恍惚,直到那个“美女”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他袭来。

雾里又有毒!

美女竟是幻术!

还可以变成傀儡!

饶是个大宗师,余万修此时也终于忍不住心中大骇,心道这鬼地方处处都是机关,里面真的只住了个小太监?!

却终究是大宗师的修为,虽然阿大出手极快,余万修也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还是身影爆闪,躲过了阿大的这剑。

在寝殿之内,秦源看到这一幕,不禁可惜地挥了挥拳头。

本来他还以为这下能成了呢,没想到这货竟然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看来没有万蛊猩红散还是不行!

余万修爆闪落地后,已是怒从心起,心想真当我堂堂大宗师,会受制于这等奇淫巧技?

于是心念一动,那长剑顿时嗡地一声变成了一把冒着赤炎的巨剑,当即如流星般咆哮着追向阿大。

速度之快,饶是阿大用尽全力亦无法甩脱,精度之准,饶是阿大隐于夜色都无法躲避,而那强烈无匹的气焰,瞬间让半个院子的浓雾蒸发殆尽。

别说阿大被刺中,就是被这剑从身边划过,其赤炎都能轻易烧了他!

三品大宗师,恐怖如斯!

余万修知道那纸人必毁,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追上阿大之际却,只听又一声炸雷响起。

“轰!”

余万修又浑身一麻,身形一滞,宛如雕像。

可怜的余老,最后几片遮羞布都被炸飞了,在一片电闪雷鸣中,露出了他是残障人士的证据。

身体不少表皮也色泽金黄,有些部位看着还很酥脆的样子。

地雷,虽然没有天雷那般强横,但它终归源自于天雷,一般三品大宗师中一次地雷,虽不至于重伤,但也至少要几天才能完全复原。

而连续被劈到两次,可不是多恢复两天就行了的算术题。

这就好比钉钉子,你进去三公分和进去六公分,拔出来所需要的力气,必然不是只增加了一倍而已。

毕竟,那原本是墨家大宗师才能做的机关,怎么可能不强呢?

此刻,余万修体内刚刚才镇定下来的正气又开始到处乱窜了,且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

并且,他只觉五脏六腑如被刀割一般难受,要不是使劲憋住,他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而那把剑原本就快追到阿大了,转眼间也放慢了速度,被阿大顺利逃脱。

再一次站在大坑里的余万修,这次不思考人生,而是开始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会连续被雷劈两次?!

虽是雷雨天,龙挂延绵不绝,然连续劈自己两次,是否过于针对了?

余万修忽然想起了一个事,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顿悟了。

高祖亲着的《剑修飞升指南》中,关于雷劈渡劫,于结尾处还留有五字机语。

曰,“装逼被雷劈”。

五百年过去,世人始终参不透何为“装逼”,因而争论不休。

但余万修觉得自己已经悟了!

“装逼”可能指的是一种禁忌行为!

而今夜的自己,可能正是无意间做了什么,而触犯了这种禁忌!

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连续被雷劈两次?

虽然觉得这想法属实有些离奇,但比起那两道诡异的雷电来,他觉得已经跟靠谱了。

毕竟,他可从未听闻这世上有人还会引雷之术!即便阴阳家,也只会用雷符引出伪雷罢了,而这分明是真雷!

正当他又惊又骇之时,只见又一道白光划来——阿大反击了。

于此同时,余万修还发现前方雾中忽然飞来十余支弩箭,那弩箭的箭头阴冷如霜,一看就是大妖的骨头制成。

等下,左侧又飞来十余个五角飞矢,那飞矢带着赤焰,怕是火系妖精的妖材制成!

更过分的是,从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人多高的、带着尖刺的圆球呼啸而来,圆球上的尖刺,分明就是三品大妖白刺短吻妖的尖刺!

一切都来得太快,尽管他修为强横,平日里这些东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问题是,此刻他体内的正气才控制住了五分之一而已!

余万修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绽,但此时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只见他大袖一挥,先是调动体内仅剩的五分之一正气,掀起一阵狂暴的剑气,将那些飞矢和弩箭尽数吹走。

随后他意念一动,便从怀中飞出一方砚台,重重地砸在圆球之上,那圆球登时粉碎!

那砚台,便是他的护身法宝!

凡法宝,分天地玄黄四等,又分上中下三品,这方砚台便是玄阶下品,堪称少见的珍品!

这种法宝市价无法估算,因为没人会出手,唯有以宝易宝,或是杀了原主人——而他采用的是后一种。

砚台击碎了圆球,连同三品妖刺,自身却毫发无伤。

秦源心中一叹,法宝……恐怖如斯!

不过没关系,圆球没了,飞矢和弩箭还有一轮啊!

于是意念一动,掩藏在墙角的数处机关第二次启动。

这边,余万修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飞矢和弩箭又齐发而至,觉得若是再用剑气驱散损耗太大,于是当即拼尽全力,拔地而起,直扑寝殿的大门而去。

“竖子,拿命来!”

伴着一声大吼,他如同一发炮弹般冲向木制的大门。

本以为大门当立即破碎,然而下一秒,他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软墙?

影墙!

按照余万修的修为,原本这影墙便是撞到了,他也能轻松穿过。

但问题是,他现在体内的正气根本没恢复,反倒是刚刚那阵剑气风暴又消耗了一些,也就是说他现在拥有的正气,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而已。

所以,他被弹开了!

弹到了台阶上……于是虐待就开始了。

他刚落地,台阶上就立即有无数只幽冥般的鬼爪破土而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胳膊、脚踝、小腿、大腿、脖子……连头发都不放过。

余万修一时间无力挣脱这些鬼爪,只能待正气复原,这个时间或是几息就可,然而他很快发现,屋檐上也有机关。

那应该是类似吹管一样的东西,有多达十几个,现在全部都对准了他。

嗖嗖嗖。

余万修惊恐地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根短箭朝自己激射而来。

噗噗噗,全中。

虽然他依旧有正气护体,这些短箭只能入体寸许,但……短箭有毒!

余万修拼命调集正气抵抗毒液,这么一来他恢复正气的速度就更慢了。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从底下钻出了五六只“蝎子”,这些蝎子爬到自己身上后,开始用带倒钩的尾刺扎自己。

一下,两下,三下……虽然只能入皮寸许,但它们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很机械、很无情地扎着。

同样,蝎子尾巴也有剧毒。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仿佛是圆轮的滚动之声,他循声看去,登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大雾中,一块看样子是从假山上挖过来的千斤巨石,正朝自己呼啸而来……

在这一刻,他万念俱灰。

他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他娘……叫顺带手杀了他?

第八十三章 余大宗师要喷血了

呼——嘭!

在余万修绝望的目光中,巨石呼啸而至,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胸口。

余万修那一口珍藏了多时的老血,终于喷了出来,然后就腿一蹬手一抽,直了。

尽管身为大宗师,他没那么容易死,但也差不多已经废了。

现在余大宗师浑身冒着焦烟,皮肤原本就被雷击成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黄一块的,后来又被毒箭、毒镖、毒蝎子一顿伺候,纵横交错地密布着一道道小伤口,就像遭受了凌迟酷刑一般。

更惨的是,因为来不及将毒一一逼出,所以伤口都肿胀成了小山包,流脓的、淌水的、飚血的、腐烂的……不一而足,总之你能想象的毒药侵入伤口的效果,都能在这看到。

不夸张地说,浑身上下是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场景。

如果抛开谁先招惹谁的不说,光看余万修的伤势,恐怕十个当中有九个会怒斥施暴者简直人性泯灭,丧心病狂……

但是秦源表示自己很无辜。

呐,说话要凭良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能坏到哪里去?无非是缺少了点安全感,这才多布置了几道机关而已啊。

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躺在雨中的余大宗师,眼角缓缓滑下一行热泪。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他承认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那个倒在自己剑下的少女。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都是高高兴兴地接了一个大单,都以为可以轻松完成,却没想到对方玩花活儿,玩着玩着就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痛苦地闭上眼睛,余万修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左述误我!

要不是他开口闭口说什么“顺带手”,让自己以为这里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自己也绝不会如此轻敌,更不会遭此横祸。

……

秦源看余万修终于彻底不动弹了,这才穿着墨甲,打开寝殿大门,走了出来。

“啧啧啧,这位老者,你怎么弄成这样?”皱着眉头,他立即对阿大说道,“阿大,快把石头拿掉,救人要紧!老人家,坚持住,相信你可以的!”

余万修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攥得紧紧的,心想我剑呢?

他要捅死这混蛋,现在、马上、立刻!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他每恢复一些正气,都必须拿来抵抗那些毒药,哪还有还手的力气?

秦源很失望,自己这么及时地送上关心,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半点星光都不给。

于是,只好指挥阿大先把巨石推开,然后再把余大宗师拖进了寝殿之内。

余万修瞪大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环顾了下寝殿,却发现里面除了这个小太监,竟空无一人。

他忍不住问道,“这,就你一人?”

“对啊,一直就我一人,大伙儿都知道啊。”

余万修一愣,随后浑浊的双目中,眼神变得僵直起来。

这寝殿就他一个人……难不成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都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复杂的机关,还有那么多强悍的毒药?

余万修拒绝相信。

不光是常识让他无法相信,更因为身为三品大宗师的自尊,也让他拒绝相信。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些机关和毒药?”

“我叫小秦子,修行界的一个小学生。”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全靠同行衬托。谢谢你能来看我,因为你很有鸟用。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小秦子携乾西宫所有同仁给您鞠躬了。”

余万修张嘴瞪眼一脸呆滞,快要疯了。

这话为什么听着奇怪,但是还挺顺口的,是哪家跟人打招呼的路数?

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是墨家,还是药家的?”

“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源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大宗师啊?我知道一品二品你肯定没达到,但是三品有没有?”

他现在很希望余万修就是三品大宗师,因为这就意味着今晚他的塔防项目,已经顺利通过验收了。

当然,通过验收之后不代表就不用升级了,他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制作出能对抗二品大宗师的机关。

只不过这需要更加高品的妖材,以及更高级的机关,以他目前的修为,既弄不到那些妖材也做不了那些机关,所以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秦源的问题有点刺痛余万修了,毕竟难道要他亲口承认自己一个大宗师,输给了一个小太监么?

于是他拒绝回答。

秦源见状,呵呵一笑,然后说道,“老人家,既然你拒绝回答,那我就只好按照三品大宗师来对待你了。你也别生气哈,我不会杀你的,我就是稍稍缺点安全感而已,呵呵。”

说着,他拿出早已在怀里揣好的剔骨尖刀,利索地割断了余万修的手筋和脚筋。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拖到寝殿内有鬼手的地方,让十几只鬼手抓住他。

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毕竟这是大宗师啊,万一正气恢复,还有杀招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喊道,“阿大,你过来。”

喊了一声,发现阿大没有动静,于是他就转头看了眼。

然后就发现阿大已经挪开了凤床,正熟练地拿着大宝剑在挖土。

好家伙,它又准备埋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赶紧说道,“你特么……冷静下,谁让你挖了,我有说埋他?”

阿大转头看着秦源,虽然没有五官,但是能想象它应该非常失望。

它可能把这看成了一种乐趣?

不过听秦源这么说了,阿大也只好又把土填了回去,然后又把凤床挪回。

它不是很乐意,可能底下的那两位也不是很乐意,毕竟本来可以凑一桌了。

但阿大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秦源旁边。

秦源掏出几瓶毒药,对它说道,“你听好,这位是个大宗师,为了防止他的正气恢复,你就守在他身边,每隔一刻钟给他伤口里添点毒药,这样他每产生一点正气,都要拿去逼毒,就永远也别想恢复了。”

余万修听完,差点当场又喷出一口老血。

自己身受重伤,且体内乱毒横行,本来就已经很难恢复正气了。

就算恢复,双手双脚已废的情况下,要想从这布满机关的鬼地方跑出去也是极难,没想到这小混蛋竟然还不放心,想出这种阴招?

如此阴险下贱之徒,他到底师出何门?!

心中愤怒难平,但余万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人才难寻

秦源有点惊喜地看了余万修一眼,心想他会这么问,难不成是怂了?

大宗师也会怂吗?

而且都还没用刑呢,连吓唬都没吓唬过,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呢……

显然,秦源对自己以及对他的乾西宫,认识还不够深刻。

他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大宗师,本来兴高采烈地来这喝茶,结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机关一顿暴揍,这先得产生多大心理阴影?

认为这乾西宫诡异恐怖,不过分吧?

然后,他又亲眼目睹一个奇形怪状、气质阴森的纸人,拿着一把纸剑在那一声不吭的挖土,准备要埋人的样子,当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分吧?

接着,他又猛然发现床下的土很松软……于是立即推测出下面应该埋了不少人,不过分吧?

还有,在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人样的情况下,他小秦子还要挑断他手筋脚筋,然后继续毒药折磨……所以认为他多少有点虐待倾向,不过分吧?

综合以上,余万修大宗师认为这乾西宫,就是个阴森的杀人魔窟,而他小秦子就是个比他还狠的变态杀人狂,这也不过分吧?

所以,人家切实地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哪里不合理了?

只是秦源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乾西宫可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未来他还要打造成诗情画意的中式大别墅呢,哪阴森了?

再说了,他秦大善人,多好的一个人哪,待人和气、笑脸迎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后宫谁不知道?

只不过,如果余万修能认怂,他倒还是很高兴的。

清正司抓余万修,就是为了能从他这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他肯开口,那他这份人情就送得很大了。

到时候他们好意思不给自己去找赤鲵?

想到这里,秦源又想起了内廷卫。

清正司想从余万修嘴里打听的东西,秦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因为苏若依好几次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要打听。

不过如果能从余万修嘴里,撬出一些内廷卫想要的消息,那自己以后在钟瑾仪跟前,就更能挺直腰板做男人了。

于是想了想,阴森着脸问余万修,“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要是胡说八道,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万修冷笑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你还会让我活命么?”

“放心,你要你能好好回答,我保证不杀你。”秦源正色道,“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当然不会杀余万修了,毕竟清正司要活的嘛,至于清正司会不会杀他,那他就管不着了不是?

余万修陷入了沉吟。

而正是这个沉吟,让秦源无比确定,这货有很强的求生欲。

谁规定大宗师一定是硬汉的?谁规定修为越高,越不怕死的?

只是,余万修也知道,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嘴里的秘密,所以他怕说出来后,自己会灭他口。

所以只要打破这个死循环,余万修就能开口。

于是想了想,秦源又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皇上知道此案幕后重重,所以不但让内廷卫、锦衣卫在明面上查,还密令清正司在暗中密查。只要你能弃暗投明,帮清正司找出幕后黑手,以你三品的修为,还怕没有个好位子么?”

余万修抬头,惊诧道,“你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从床底拿出腰牌,放到余万修跟前,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

余万修见多识广,细看那腰牌后,便知是真的。

又联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顿时恍然大悟,那些机关必然是清正司所为……原来,这乾西宫竟是清正司的一个秘密站点!

余万修终于松了口气。

是清正司的人就好!

“怎么样,你想说了么?”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想说,现在就说。不想说,今晚上我就慢慢伺候你,到你想说了为止。”

“你想问什么?”余万修突然说道。

秦源微微一愣,本来他也只是想试试的,没想到余万修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配合了?

这清正司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好用?

……

子时三刻,后宫某处。

左述规规矩矩地低头而立,半分不敢看他跟前,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问,“那边,都安排好了?”

左述点头,“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有高手十二人,外加一个余老。方才已跟他确认,他目前正在乾西宫喝茶,时间一到自会前去约定地点。”

“乾西宫?”

“是这样的,乾西宫有个小太监碍事,所以我想顺带手让他除了。”

“总之,今晚的事,主人很关心,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放心,肯定不会。”

……

内廷卫衙署。

林晓匆匆跑进后堂,对钟瑾仪道,“大人,因何急招属下?”

钟瑾仪淡淡道,“本使刚收到消息,今晚部分锦衣卫,会联合周三举的同党,试图在移交途中,将周三举灭口。地点,就在万华宫附近,那有两个空置库房,他们的人大都藏在那。”

林晓脸色登时一变,“大人,他们真敢在皇宫这么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钟瑾仪说着,语气渐渐冰冷,“以振我内廷卫之威!”

毫无疑问,对于钟瑾仪来说,对方试图在她手上劫人,就是在挑衅她,以及整个内廷卫。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自是无法容忍。

林晓听罢,却是愤怒中带着兴奋,当即说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将他们尽数擒拿!呵呵,同党抓得越多,我们的突破口就越多,就不信那么多人里,还问不出线索来!”

顿了顿,她又好奇道,“对了大人,这消息是哪方透露给我们的?”

旁人是不敢问这种问题的,但是林晓身为钟瑾仪心腹,多问一句自然无妨。

不过钟瑾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消息来源应当可靠,你去安排便是了。”

林晓知道钟瑾仪脾气,于是不再多问,立即返身去准备了。

钟瑾仪看着林晓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秦子自己发展了线人?

这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别让大家白忙活一场才好。

……

朝兰宫,地下石室。

少年,也就是庆王,正在桶里泡澡。

澡桶里弥漫着氤氲的雾气,雾气中带着一丝馨香,这种药浴庆王从小泡大,对他的修为有很大好处。

老者,也就是大宗师萧百长,轻轻递给他一条毛巾。

随后,淡淡道,“殿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或有部分锦衣卫与外人联合,要灭口周三举。”

庆王微微一笑,“早猜到了,锦衣卫这个时候突然要提人就很微妙。先生,这件事恐怕咱们要管一管。”

萧百长点点头,“老奴知道。只不过这次对方或有大宗师在场,因而有些难办。我们手上的大宗师,都是宫里头明面上的人,只要一出手,对方就能猜出是谁,这么一来就暴露了。”

庆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后抬头看向萧百长,“那么,先生的意思,是你亲自去看看么?”

萧百长苦笑一声,道,“老奴不敢离殿下太远,对方若是声东击西呢?灵狐眼下无法掩藏灵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无老奴帮它掩藏,二品大宗师是有办法找到并杀了它的。”

庆王听罢,不由微微颔首。

对手自然不敢杀自己,但是杀自己的灵狐,他们是很乐意的。

没有灵狐,这次校考自己怕是很难压誉王一头。

“那先生的意思?”

“周三举是一定要活着的。老奴打算派一个大宗师过去,如万不得已,也只有出手了,暴露也没办法。手上的牌,总归是要打出去,那才算牌。”

庆王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只是心有不忿。

来这里才一个多月,现在自己就已经暴露了周云生一张大牌,接下去如果再暴露一张,可真是被动了。

虽自己手下有门客三千,但依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到用时方恨少”。

人才难寻啊!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乾西宫那位。

那小子倒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就七品了,而且还有那么厉害的纸人。

虽然离成为大才,尚需时日,但凭他小太监的身份和不匹配的能力,怕也是妙用无穷。

得快些招揽过来才是。

第八十五章 破局

丑时一刻。

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在庄静大道上。

庄静大道直通后宫唯一的出入口,巨阳门。

巨阳门是高祖亲自起的名字,后来史官解释,巨阳者,太阳也,为光明正大之意。

囚车两边,分别是两行穿着不同制服的侍卫,左边是飞鱼服的锦衣卫,右边是蓝底青天日出服的内廷卫,双方泾渭分明。

内廷卫这边,领头的是四品宗师、统带林晓,而锦衣卫那边,领头的则是镇抚司镇抚使崔山青。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万华宫附近。

崔山青的脸色开始有些紧张,而林晓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夜色中忽然窜出来十余个矫健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朝囚车杀去。

这些人都是高手且训练有素,有的抵挡侍卫,有的直扑目标,非常干练。

崔山青带着锦衣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与那些黑影“交战”,却不但他们的“防线”漏洞百出,还打乱了内廷卫的阵脚。

林晓冷笑一声,打了个呼哨,只见黑暗中忽然跳出无数内廷侍卫,将这些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十余个黑衣人无不大惊失色。

而在锦衣卫中,亦有人面露惊色,甚至惶恐。

崔山青更是脸色一白,凭经验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只希望那个大宗师赶紧出现,这样或有一丝转机。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他期待的大宗师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崔山青绝望了。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完成任务,那么誉王就绝对不会再救自己了。

受敏妃蒙冤一事影响,执剑使近几天在彻查锦衣卫,自己那点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如果誉王不救自己,那么自己就别想活着逃出京城。

不光是他,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说好的大宗师,左等右等都不来,崔山青只好孤注一掷了。

趁乱,躲在角落,他悄悄拿出喂了毒的袖镖,嗖地一声朝周三举射去!

却不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的袖镖击碎。

他尚未反应过来,又只见眼前多了一人。

钟瑾仪!

“崔使,我会给你安排个单独牢房的。”

钟瑾仪淡淡地说完这句,心中一阵释然。

差不多,可以破局了!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年少俊朗的身影,而更为微妙的是,想起这个身影,钟瑾仪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小滑头又立了一个大功了。

这次,连执剑使都赞了他一句,回头若是能收到剑庙大赏,对他而言倒是一场极好的造化。

不知道为什么,钟瑾仪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想剁了他的手。

……

反叛的锦衣卫、黑衣人抓了一大波,离破景王遇刺案似乎越来越接近了,钟瑾仪心中甚慰,心想小秦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情报确实精确到了极致。

这回赏他点什么好呢?得好好想想。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大宗师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埋伏,故而取消行动了?

那大宗师,当是极谨慎之人。

黑暗处,有一人见此状况,亦悄然离开了现场。

很快,庆王就收到了消息。

“内廷卫似乎早有准备,刺客悉数被擒,崔山青反叛亦被擒,对方大宗师或胆怯,未出手,故而我方大宗师亦未出手……”

庆王闻讯,欣喜之余,脸上也现出一团疑云。

问萧百长道,“先生,我们也只知今夜锦衣卫或有反叛,然内廷卫那边,却似乎连对方动手的时间、地点、人数,也都一清二楚?”

萧百长花白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道,“老奴也不知他们从何得知。只是……这位钟大人能把内廷卫带得如此出色,倒是难得。”

庆王知道萧百长的意思,却是只能苦笑,“可惜人各有志,她这次没有帮誉王,我已经很感谢她了。”

若是能拉拢这个女人,自是多了张大牌,这点他知道,对手也知道。

庆王怎么会没动过这个心思呢?只是上次派去的说客,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她打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听说誉王派去的人,也被她打了。

原来她是两边都不想站。

暴戾、寡言、孤傲,手底下的人却都对她忠心耿耿,关键是办事还利落……这位钟大人庆王很欣赏,却够不到。

如果连自己和誉王都够不到,那天底下也应该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到了吧?

这么一想,庆王又欣慰许多。

……

乾西宫里,秦源正帮余万修急救。

阿大没掌控好毒药的量,添得有点多了,余万修身受重伤,正气本就恢复得比平常慢,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药量……

所以现在老人家脸色青紫、浑身抽搐,眼看快不行了。

一个三品大宗师被毒药活活毒死,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难受加屈辱,让余万修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呜呜呜……怎么会有如此凶残阴险之人!

人心太险恶了,皇宫太危险了!

漂泊五十年了,他想家了。

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

不过好在,楚宴修给的药里,有几瓶是解药,秦源就帮余万修喂了下去。

全部解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解掉其中几种,是可以的。

秦源一边喂药,一边诚恳地道歉,“余老啊,你千万别怪我,我就是太怕你们大宗师了。对不住哈,实在对不住。”

这货可不能死啊,一死自己忙活了这一晚上,可就又没鸟用了。

余万修有一万个想杀秦源的心,却一喝下解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又忍不住对这狗贼心存感激,毕竟他留了自己一条命。

正因为心里如此矛盾,所以他的星光一蹦一蹦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金色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银色的,有时候大,有时候小。

不过好歹也前后贡献了七八个,秦源也算满意了。

这老头,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余万修在乾西宫被折腾得半死,左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杀周三举计划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那了,他现在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

身体是凉的,只有心脏在剧烈跳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接下去他会有什么命运。

随着刺客被抓,崔山青被抓,加上周三举……一切都已经崩了。

宽敞的管事房中,烛光在不停地跳耀,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左管事,你好了没有啊?燕主子一直在等你呢。”

门外,燕妃的贴身宫女已经喊他多时了。

左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脸上端起一丝冷笑,这才出门。

来到金碧辉煌的寝殿,他抬头,看到那个跋扈的女人,又穿着一身轻纱,养尊处优地半躺在榻上。

左述心中生出一丝邪念。

燕妃张嘴接过宫女塞过来的葡萄,随后眉毛一挑,阴着脸道,“左管事,你最近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了,本宫唤了你这么久才来?”

左述冷笑一声,索性走过去,坐到榻边,也拿起一颗葡萄吃了。

燕妃登时脸色一沉,狠狠一脚就踹向了左述。

“好大胆的奴婢,反了你了!”

左述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燕妃脸上,大吼道,“贱货,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第八十六章 真的抓了一只大宗师

左述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因为这件事只有他死了,才能不波及上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这边开始的。

是他找了周三举,周三举又找了刺客,然后通过尚衣司的其中一个太监,作为接头人,给刺客银票和传递消息。

后面,也是他去找的镇抚使崔山青、朱贺年,要他们将此案定成敏妃主使,顺便栽赃那个叫秦源的小太监,把整个案子的共犯和经过补全。

当然这之中还有余万修,余万修这个级别的人,自己是请不动的,也只有联络的资格,他究竟干了哪些,自己不得而知。

原本很完美的计划,因为连刺客他都已经打点好,以保全他母亲为条件,让他指认就是敏妃主使。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栽赃小秦子的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那封关键的书信竟然会被掉包,去灭口周三举竟然会莫名其妙被擒,以及……堂堂三品大宗师竟然会如此不靠谱,关键的时候爽约,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很快上头就会派人来,让他彻底消失的。

他倒是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大内,整个皇城四个角,插着剑庙的四把巨剑,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别说是他,就算是三品大宗师,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想硬闯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当场被万剑穿心!

所以,左右都是死,何不死个痛快?

一想起这些年自己在燕妃手底下受的气,他今天就想还回来!

燕妃被这一巴掌彻底扇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太监,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这一巴掌,也扇得寝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可是这里就左述修为最高,谁又敢上前阻拦?

一贯跋扈的燕妃,看着左述那要吃人的眼神,顿时没了往日的跋扈,当场就老实了,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又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大祸临头”,便更是心颤,不禁捂着脸问,“你、你刚说什么?”

左述冷笑,“我说,你这个贱人,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实话告诉你,景王案就是在我这一手操办的,现在那些人都被抓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呵呵,你猜,我被抓,他们会认为是谁指使的?”

燕妃听罢,顿时眼珠子睁得更大了,身体也抖得像筛糠一般。

“不,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我没有让你去杀景王啊!”

左述哈哈一笑,“你没有?你确实没有!可是当你听说刺客被抓后,你有没有让我去四处活动,借机要把此案断成铁案?

还有,是不是你让我跟刺客去说,要把乾西宫的小太监拖下水,一块儿弄死的?说你蠢,你是真的蠢,你生怕敏妃这次死不了,本来真正幕后要干的事,你全帮着干了!现在,你还想脱了关系?”

燕妃此时已面如土色,大喊道,“我、我……这些都是你建议我去干的,而且容妃也默许了的……”

“哈哈,容妃当然默许了!”

左述已是状若癫狂,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又肆无忌惮地轻抚着燕妃的脸庞,又道,“你愿意淌这趟浑水,帮她整敏妃,她会不高兴么?可是你出了事,她不把你卖了,难道还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燕妃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拼命地摇头道,“我、我不要死。刺杀景王不是我指使的,是誉王和容妃,肯定是他们!我就算做了一些事,也罪不至死!我可是御封的皇妃,我是皇妃!”

左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狞笑道,“你确定就是他们?”

“难道不是?”

“哈哈!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得让他们活!”

左述继续大笑,“你根本不懂这宫里的人有多聪明。你看看人家,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做,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自己人。就算出了事,别人也只知道我是你的人,最终是你给他们背黑锅,这才是大人物的手腕,你差得远了!”

“你……”燕妃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难道差了吗?”

“你待我差了?”左述忽然狰狞起来,激动地指着燕妃吼道,“我堂堂七品高手,吃你一颗葡萄你便一脚踹来,便是条狗也不当如此,你说你待我如何?我受够了!本来只要这次成了,我就能去六尚司,当我的管事太监去的!可惜,天意弄人!”

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跟自己作对!

左述自知时间不多了,于是又给了燕妃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让燕妃飞了起来,真正地像一只老燕子。

“贱人,老子现在就吃你的葡萄,你能拿我如何!”

……

天亮了。

晨曦照在雄伟的皇宫,给琉璃瓦抹上了一层金色。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忙活了一晚上,秦源伸了个懒腰,然后对余万修说道,“大宗师,早餐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哪怕去给你买。”

余万修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身残志坚的大宗师,他虽然满身是伤、手脚俱废,还被无数鬼手抓着,但仍在暗自运气,试图恢复正气。

手筋脚筋断了不可怕,因为只要恢复正气,再抹上药膏,便能恢复。

这并不是多高超的手段,余万修还听说人家断阳且可再造,那才是真正的奇闻,可笑至极。

余老的这份执着,让秦源都心生敬意。

瞧瞧人家,都这样了还在抗争,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于是让阿大又加了些毒药的用量。

秦源守着余万修,等啊等。

等到午饭过后,清正司终于来人了。

不过只来了苏若依一个。

站在寝殿外,秦源拦住了苏若依。

问,“怎么就你一个?”

苏若依哼了一声,“你好像很瞧不上本校尉?”

“不是,关键是咱俩都六七品,万一人家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大宗师啊?”

“我说万一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苏若依无奈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行啦,不止我一个。没露面还有好多呢,这次我们大档头都亲自来了,你放心吧。”

秦源听罢,不由微微一笑。

“那就行了,让他们都出来吧,不用藏了。”

苏若依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搭秦源的肩,说道,“兄台,你到底懂不懂啊?这种事就像钓鱼,你现在是鱼饵,有钓鱼的跑到鱼饵旁边,瞪着看的吗?那鱼还会上钩?”

“我知道,”秦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关键我已经抓到了啊,而且不只是鱼,还是一只野生的大宗师。现在请你们大档头出来,咱谈谈价?”

“哪种鬃狮,能吃吗?”

“你特么……我说我抓了一个大宗师,你们清正司这么阔绰,不得赏个千八百两的?”

苏若依清亮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见了鬼似的看着秦源。

“你……这病千八百两能治好?”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请看大屏幕了。”

“什么大屏幕?”

秦源没说话,只是打开门,先给苏若依看了下里头的宝贝。

第八十七章 天团降临

苏若依看到余大宗师,顿时瞪大了水晶般的眸子,轻唇微张着,洁白的小手又忍不住捂了一下嘴。

饶是她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还是被这位“可怜”的老人家给惊到了。

余大宗师现在被绑在柱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嘴里叼着一个窝窝头,正倔强地进食,试图恢复力气继续挣扎。

可是发现少女在注视自己后,他不由又老脸通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很挫。

蓬头垢面、鲜血淋漓、满身脓疮,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连脚底都是黑的,昨晚刚洗的脚,可秦源非是让他脱鞋,说没事刚拖过地。

余大宗师不知道秦源是怎么理解“拖地”的,反正如果在他的寝殿里,要是有这么多灰尘,非打死这小太监不可。

可这事也怪不得秦源,毕竟他自己从来不在乾西宫赤脚,毕竟这又不是木地板,差不多干净就好了,让余大宗师脱鞋无非是怕他鞋底藏着暗镖什么的。

一个自己鞋底藏机关的人,要是被别人的鞋底机关伤着了,那岂不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

怎么说呢,秦源属于是特别具有同理心的人——他自己阴,就同理得出别人也会很阴。

当然,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还是很善良的,比如看余大宗师衣不蔽体,他就在关键部位给他盖了片巴掌大的布,不管里面有没有看头,总归还是给他保留了些神秘感。

说一千道一万,秦源对折磨他真的没兴趣,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全而已,因为当时他真的害怕极了。

余大宗师现在想一头撞死,但又没有这个勇气,只能徒叹奈何,嘴里叼着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

苏若依看着余万修,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和什么样的心狠手辣之人,才会把一个老人家虐待成这样?

但是当她认出那就是余万修时,这些想法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余万修,正是此前他们清正司重点盯上的人物,他们相信,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可不止景王案那么简单。

而是和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才是他们非要介入景王案的原因。

如果能从余万修这打开突破口,那么那件事的调查,或许会迎来转机。

只是碍于对方是大宗师且背景深厚,清正司也不可能说抓就抓,一来人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二来人家上头有人,没有证据也抓不得。

没想到,他现在就这么坦荡荡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可苏若依想不通,一个大宗师,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一个小太监抓住了,而且还弄得这么惨?

秦源坐在凤床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问苏若依,“怎么样,是那种可以站在剑上飞来飞去的大宗师吧?”

苏若依把视线转到秦源身上,宛若星辰的眸子盈盈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说道,“是,可是……他真是你抓的?”

“不是我抓的,难道是他想不开自己来投案的?”秦源呵呵一笑,“赶紧把你们的人叫进来吧,我想跟你们大档头好好掰扯掰扯。”

苏若依也觉得既然这样,大家就没必要隐藏了,于是走到屋外,用手指吹了个响哨。

很快,从门外就走进来五个奇形怪状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虬肉,好似魔鬼筋肉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接近两米,但是瘦得跟麻杆似的高个,高个旁边则是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却是胖得像圆筒的家伙。

后面还有两个,一个是只有一只眼的男人,另外一个则是两只脚一大一小,小的那只脚掌只有鸭掌大,大的那只脚掌却比正常人大了一倍。

秦源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的颜值,跟阿大和阿二比都不遑多让,清正司能出苏若依这样一个美女,怕是司正大人积了几辈子福,难怪要这么宠着。

苏若依开始介绍。

筋肉人叫赵宗镇,便是甲字科的大档头了。

瘦子和胖子分别叫朱老三、王老五,独眼叫周乙强、跛子叫周至登,都是甲字科的好手,据说个个身怀绝技。

但是没用,秦源还是固执地想采用自己给他们起的名字,这样好记。

他们分别是:筋肉人、瘦头陀、胖头陀、独眼强、残脚登。

合称清正司残障天团。

于是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各位,幸会幸会,几位一看就是奇人异士,能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但是没人理他,因为所有人都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余万修。

尤其是筋肉人赵大档头,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来问秦源,“此人……真是你抓的?”

秦源点点头,“正是。”

这下,残障天团都围了过来。

“你是怎么抓的?”瘦头陀低着头问。

“你知不知道他是大宗师?”胖头陀仰着脖子问。

“对啊,快说快说!”独眼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瞄准了秦源问。

秦源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昨晚的“经过”。

“是这样的,昨夜子时,我正欲就寝,忽地神识一动,只见一大宗师翩然而至,料想此人或是凶贼,于是我心中一紧,当时就掐诀念咒,刹那间便引来十方雷电,只听轰隆隆、轰隆隆,数声巨响过后……”

“行了行了,”赵宗镇立马打断道,“你小子,吹牛也不打草稿,就你还引雷电?一品大宗师破品踏虚空,进入半圣境的时候才能引雷电渡劫,你半圣了?”

“呵呵……”众人都笑了起来。

连余万修都不屑地哼了一声。

为了大宗师的尊严,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澄清一下了。

“若非这乾西宫地势玄妙,易引雷电,老夫不慎被五道雷电所中,就凭竖子区区机关和毒药,焉能困我?”

秦源一听顿时惊了,“我擦,你个老东西,比我还能吹啊,明明只是中了两道闪电而已,你说五道?”

“便是五道,若非如此,老夫会到这步田地?”

“滚,两道你就没扛住好吗?再说了,我那些机关难道不犀利,你自己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余万修哈哈一笑,更是一脸不屑道,“若非被闪电劈中,就你这些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再来一万个老夫都不皱下眉头!”

话说到这里,苏若依、赵宗镇等人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是余万修运气实在太差,昨晚雷电之际,至少被雷连续劈了两次,导致正气大乱,这才被小秦子那些原本中看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制服了。

到这时,秦源也好好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对了,只要不暴露修为和底牌,其他的随他们怎么想吧。

第八十八章 赤鲵之约

事实弄清楚了。

乾西宫小秦子,清正司甲字科新招的乙等影探秦源,运气好到爆棚,依靠雷电“天助”,帮清正司擒下了他们一直想抓而不得的大宗师余万修,立下奇功一件!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这得到了当事双方一致的认定,且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刹那间,只见六个人的头顶,都纷纷涌出一大堆星光,将寝殿照得金碧辉煌。

其中,筋肉人赵宗镇的星光,冒得竟然比苏若依还多,大概是这个案子给他的压力非常之大,所以他现在的感激心理也极强。

这一波下来,秦源至少收了将近两百点星光,加上之前搜集的,他发现体内的正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四品可没那么好升的,要想攒够星光升级,恐怕还得来这么几波大的才行。

疑惑解除以后,屋子里顿时就欢快了起来。

赵大档头咧着嘴嘿嘿直笑,怎么都止不住,迈着标准的螃蟹步,上来就狠狠地拍了秦源肩膀一下。

“好小子,好小子!”连喊了两声之后,他又来了个老铁拳锤胸口,这才说道,“初来乍到就立下这等大功,你小子前途无量啊!而且,你还给我们甲字科,好好地长了个脸!”

秦源这个影探是甲字科下属的,他立了功,自然是归在甲字科头上了,这也是令在场所有人格外兴奋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如今甲字科的日子并不好过,随着近几年出现的妖精越发凶猛诡异,甲字科时常有破不了的案子,因而遭受颇多非议。

虽然清正司十六个科里,比他们业绩差的有的是,但谁让甲字科带个“甲”字呢?

照道理,他们是除了司正大人亲带的“天字科”以外,最强的一科了,可眼看着他们如今也“不过如此”,其他科的自然不服了。

甲字科的人当然也有委屈,他们负责的可都是大案要案,那业绩虽然不好看,但是换个别的科试试,谁能比他们做得好?

但没用,这半年来,大伙儿也没少被其他科的人冷嘲热讽,甚至乙字科的大档头还放言,到年底他们乙字科的业绩要超过甲字科,然后取而代之!

为这个,赵宗镇差点没跟人家打起来。

所以赵宗镇此刻的兴奋,可想而知。

秦源虽然有铜皮铁骨,但还是被这位激动的猛男打得肌肉隐隐作痛,不禁咧了咧嘴。

不过还是说道,“大档头过奖了,咱们都是一个科的弟兄,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科里办事了。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咱们要有集体荣誉感不是么?”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集体荣誉感?”赵宗镇眉头一皱,“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像挺有道理的啊?”

“你是想说荣辱与共吧?”苏若依看向秦源道,“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倒也贴切,比我们原先的镇科口号好多了。”

秦源好奇道,“你们原先什么口号?”

“升官发财全靠干,你不干来有人干。这也不干那不干,那还干个驴粪蛋!这是我们档头想了三天想出来的。”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这是实干家属于是。

赵宗镇嘿嘿一笑,“主要是图个朗朗上口,听着得劲。”

“我觉得改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比较好。”苏若依叹了口气,说道,“起码我一个女孩子,喊起来不至于脸红。”

独眼强立即点头,“虽然我确实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小师妹说得对。”

胖头陀:“小师妹言之有理。”

瘦头陀:“言之有理小师妹。”

“然也,此提法甚妙。”一直没有说话的残脚登也终于文绉绉地开口了。

却马上被只有一只眼的独眼强瞪了一眼。

“你然也个屁,成天咬文嚼字的,你咋不去学儒家呢?”

“竖子不足与谋。”残脚登一脸不屑。

秦源:一群舔狗吵什么,女帝老婆是我的!

赵宗镇哈哈一笑,“那行,就这么定了,回去跟弟兄们传达传达,显得咱也能文能武似的!”

说着,又拍了下秦源的肩,说道,“小秦子,这次我非给你请个甲等影探来不可,这么一来你没准就是咱清正司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一个了!”

甲等影探和乙等影探完全不同,乙等影探更像是编外人员,临时用一用的,而甲等影探则相当于转正,成为清正司正式的一员了。

清正司的正式工,不光是在待遇上有了进一步提升,而且还有一项重要的权利,就是如果涉嫌犯罪,任何人想要提审,必须先提交证据,得到清正司的认可,方可行动。

像之前燕妃直接把秦源叫过去,随便按个罪名就要打死的情况,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对于秦源来说当然是很有鸟用的,但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那件真正让他有鸟用的事。

于是趁机说道,“多谢档头!另外我想问下,就是之前咱们说好的那件事……”

“说好什么了?”

“赤鲵啊,”苏若依马上替秦源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东西对小秦子特别有鸟用!”

“哦,那个啊……”赵宗镇一拍脑袋,一脸讪笑道,“想起来了,回头我去找水妖科的说说,好好说说。”

秦源一听登时眉头一皱,心想好家伙,合着这事还没谱呢?

老子激动了好几天,你给我来个“去说说”?

这边他正要说话,却只见苏若依不高兴了。

气鼓鼓地对着赵宗镇说道,“什么叫说说啊?你不是说人家已经答应了吗?小秦子拼死才立下一功,大档头你不会要食言吧?”

胖头陀接话:“不会吧?”

瘦头陀发言:“应该不会吧?”

赵宗镇瞪了这两个狗腿子一眼,然后说道,“当然不会了!本档头什么时候食言过?放心,水妖科的要是敢不答应,以后他们再求咱办事,咱也不答应!”

苏若依听赵宗镇这么一说,这才莞尔一笑,又悄悄看了秦源一眼,那一眼恰似窗外繁花正盛,明媚得不可方物。

这瞬间,让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偷偷转身给了自己一颗糖,那时的她也是如此明媚地一笑。

后宫,可不可以再加一条“晓晓”大道?

无论如何,此刻秦源心里甜蜜蜜,心道女帝老婆终于开始护夫了!

她果然喜欢自己!

为了把这事定死,秦源又补充道,“其实那个妖也没那么难抓,大档头你跟水妖科的说一声,就说如果他们要去抓,我可以一起去,我有办法。这样他们也能顺利完成业绩,不是一举两得?”

赵宗镇又惊讶地看了秦源一眼,“抓水妖你也会?”

秦源嘿嘿一笑,“略懂,略懂一点点。”

赵宗镇忽然想起,之前那两个妖好像也是在他的提示下,苏若依才带人轻松抓到的。

这么说,他娘的咱甲字科岂不是捡了个宝?

我老赵时来运转啊!

这么一想,赵宗镇决定,明天不论如何都要说服水妖科去找那赤鲵,哪怕这事闹到司正大人那去,也得帮这小子给办了!

第八十九章 女魔头要摘面罩?

赵宗镇一行人,很快就拉来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小车,把余万修打晕后,塞到小车底下的一个暗格里。

余大宗师接下去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了。

一切就绪,清正司残障天团欢欢喜喜地跟秦源告别,准备回去了。

“等赤鲵的事定下来后,我就来找你。”苏若依对秦源说道,“到时候我带点好酒来,我们再吃烤鱼。”

秦源笑着点头,“好,一言为定。”

苏若依看着秦源那干净又好看的笑容,也跟着忍不住一笑,然后走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头我再帮你偷点妖材过来。”

秦源就趁机勾了勾她的小手,说道,“好,但是不要太多,免得你被骂。”

“不会的,除了一二品大妖的,其他的多的是。你现在可重要了呢,既然机关有用,那就多做点。”

小妮子呵气如兰,听得秦源耳朵一痒,接着就是心里一痒。

女帝老婆走了,一晚没睡的秦源也回到了奴婢房,打算好好睡一觉。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推进,秦源琢磨现在燕妃那头应该不会轻易来找自己麻烦了,而且赤鲵已有眉目,接下来就应该好好打造一下这乾西宫了。

等乾西宫打造完成,自己又有了鸟用,到时候花前月下、美人当前,再配清茶一杯,浊酒几两,生活那叫一个美滋滋。

至于什么清正司、内廷卫,什么三王争储,只要别来烦自己,自己才懒得管。

实在不行,就各方面都押点呗。

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秦源安然入睡。

此时的秦源还不知道,后宫已经发生了一波很大的“地震”。

周三举已经招了,是他找的刺客,而让他找刺客的,是琴芳宫左述。

然而内廷卫去捉拿左述时,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于是便擒了燕妃。

这很合理,左述是燕妃的人,他没有这个能量去召集刺客又陷害敏妃,所以内廷卫、锦衣卫都推测是燕妃指使,动机就是燕妃与敏妃不合,因而想栽赃嫁祸。

据说燕妃被抓时,两边的脸都肿的比馒头还高,而且胸前的轻纱衣上还隐隐透着两点血迹,本人已经晕过去了。

案子还在审,但从执剑使的态度来看,似乎审到这里就要结案了。

景王遇刺案,最终的定论就是燕妃买凶刺景王,然后嫁祸给敏妃。

至于刺客老家被烧之类的,也无需再查了,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么钟瑾仪也就不再管后续事宜了,只是让指挥同知开始写结案文书。

此案能在皇帝出巡前了结,她也算圆满任务,忙了这么久,此刻她也是浑身一松,心情好了许多。

……

秦源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琢磨晚上吃点啥。

在蓝星上,他最烦的就是想此类问题,但是在现在,他很乐意想这个。

从只能吃白粥到能琢磨吃点啥,无疑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幸福。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了来自屋顶的阿二的警示信息。

秦源一看,只见钟瑾仪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还好,他没有让各处机关处于自动待发状态,要不然就很难解释了。

钟瑾仪翩然落地,神息微微一动,就知道秦源在奴婢房。

这次她有些犹豫,在院子里站了有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往奴婢房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推开了房门。

随后,照旧冷声道,“蹲下,抱头。”

秦源也已经习惯了,懒洋洋地下床,然后蹲下抱头,照例嘱咐道,“别打脸啊。”

却不想,这次钟瑾仪竟然没有打他,而是从袖子里忽然拿出一个布袋,“嘭”地一声直接将他收入了袋中。

秦源顿时眼前一黑,一脸懵逼地正要发问,却只觉自己又飞了起来。

“不是,大人,你要干什么?”

秦源发现这布袋结识异常,很快能是件法宝,无论自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破它半分。

钟瑾仪站在剑上,手里拎着布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阿大、阿二、阿三想追,但只追出几里地,就完全找不到人影了,三个纸人急得团团打转。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秦源终于被放了出来。

一咕噜滚在地上,气得秦源差点准备跟钟瑾仪……讲道理,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登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应该是在一个峡谷里,不过不是谷底,而是谷中的一座小山峰上。

此时皓月当空,月光温柔地洒在谷内,使得满谷的奇花异草清晰可见,很多花草在月光的作用下,散发着或幽蓝、或暗红、或清粉的光芒,美轮美奂。

他的身后,一挂二十余丈的瀑布从天而降,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条晶莹的白练,令人赏心悦目。

瀑布落在底下的深潭里,溅起一片水雾,婉婉袅袅,宛如仙境。

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带着让人舒适的湿气,同时又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奇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在宫里待久了,忽然来到这么漂亮的地方,确是让秦源一阵神清气爽。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前想的那些,狭隘了。

特么的,这才是生活啊!

秦源收回目光,又看向眼前,发现有一圆形石桌,桌上摆了几个精致的菜肴,又有酒杯一对,酒壶一个。

此时,钟瑾仪闷不吭声地坐到了桌边一个石凳上,然后指了指对面,淡淡道,“坐”。

秦源明白了,原来钟瑾仪是带自己来吃饭的。

啊不对,确切地说,是自己被领导点名,来陪酒的。

不由心里一叹。

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居然陪一个生吃人肉的女魔头喝酒,简直是扫兴。

这要是和敏妃或者女帝老婆一起,那多有味道?

不算转念一想,也罢,这么好的地方也难得来,该享受时就享受,大不了不看她就好了。

却正当他要坐下的时候,只见钟瑾仪抬手,轻轻地取下了面罩!

秦源登时瞪大了眼睛。

来了来了,环头豹眼的钟大人要现形了!

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看她?

表情不对的话,会不会被她灭口?

好紧张!

第九十章 男孩子在外面要……

此时此刻,花前月下。

作为一个对女领导毫无想法的男下属,秦源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的机灵劲儿了。

首先,领导单独带你来这种地方,可能出于什么目的?

诚然,不能排除是工作上的谈心,但如果领导是一个年纪大、脾气暴、没有爱人的情况,而你恰巧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那就存在变数了。

工作上的谈心,会不会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甚至当场展开疯狂的追求?

虽然暂时还是无鸡之谈,但谁知道领导什么口味?

所以不得不防!

其次,这个时候,领导要跟你喝酒,你喝不喝?

喝,必须得喝,哪怕喝完酒,她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也要喝!

毕竟领导的大宝剑就放在旁边。

但是!

在喝的过程当中,必须注意,举止要端庄有礼、言谈要大方得体。

尤其当领导进行言语挑逗的时候,要非常明确地回避甚至拒绝,展现出一身正气的姿态。

以此,让领导意识到,你是个正经的男孩子。

让她自惭形秽,断了亵渎的念头。

最后,当领导摘下面具,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该怎么办?

你赞扬,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没准还会被认为是反话,是嘲讽,到时候领导的大宝剑肯定对你有话要说。

你沉默,那就是默认她长得丑,领导同样心中不快,日后难免打击报复。

你说实话……你特么得多着急完结撒花,才说实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领导摘下面具之后,你不能无视,但只能非常宽泛地恭维,比如“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您的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注意!

说此话时切不可不看领导的脸,也不可长看领导的脸,要注意分寸!

总之,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秦源想到这里,再看向钟瑾仪时,便已成竹于胸、镇定自若,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真的猛士,敢直视领导那凶猛的……

等下……这是什么?!

啊,啊啊……

秦老艺术家忽然感觉自己的青春,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腰。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唧唧复唧唧……

眼前,突然了一张清冷但妩媚至极的脸庞,正如此刻不远处月下那处深潭,散发着清幽、宁静、不染俗尘的气息,又微泛着水晶般的粼粼微光,耀眼却不刺目,绝美却无艳俗,犹如一幅极致天工的油画。

这是一种非常矛盾又和谐的美感,摘去面具后的钟瑾仪,既有着大宗师、上位者固有的清冷持重,甚至某种压迫感,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但同时她又有着成熟女人那种极致的妩媚,就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不需要咬一口,就知道汁水很甜。

钟瑾仪轻轻摘去面具后,顺便还将盘着的秀发解开了,一袭乌黑发亮的情丝垂下来,她葱白的手指往后轻轻一拨,撩至耳后。

此时,她终于感觉彻底自在了。

似乎从来没有面对一个“外人”,如此自在过。

这里是她平常练功之地,外边设有结界,秦源是她第一个带进来的“外人”。

至于为什么要带秦源来这里,其实钟瑾仪自己也没有答案。

毕竟,她也是临时起意,之前站在乾西宫的院子里,她也曾犹豫过,这么做是否得体?

但是后来她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小秦子是自己很重要的密探,他屡立大功,当有此一赏。

对,只是一种奖赏,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罢了……

好吧,钟瑾仪承认,光凭这些自己是不会带他来这里的,毕竟这是她最私密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太无聊了。

三十六年来,前半生的自己在练功,后半生的自己在为朝廷卖命,登上内廷卫指挥使之位后,更是高处不胜寒。

身居高位,加上有莫名的心疾,让她凶名在外,自然就更没有人敢跟她聊天了。

即便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也只敢与她聊公事,除了公事她们没有任何额外的话题。

大多数情况下,钟瑾仪是无所谓的,毕竟她生性便是如此,清冷、不喜与人过多交谈。

但,今天她有点例外。

今日大案告结,她亦是浑身一轻,傍晚时她本欲回家看下多日未见的父母。但是正要出门时,她听到林晓她们在商议晚上庆祝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心里一空。

孤身一人三十六载,如今的自己,却连可以一同庆祝的人都没有……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情绪,难道真的是如父母所说……年纪大了么?

于是,那一刻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小秦子。

这个小太监和其他人不同,他似乎天生就不怕自己,而且办事机灵、说话有趣……钟瑾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更何况他这次立了大功,理当奖赏,所以她便做了这个决定。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庆祝吧?

虽是这么想的,但钟瑾仪是不肯承认的,于是找了个理由,淡淡地对秦源说道,“不必紧张,本使带你来这里,是与你聊公事。宫中耳目众多,颇有不便。”

此时的秦源,在一番峰回路转的心灵重击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觉得,什么“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论调,好奇怪啊?

钟瑾仪堂堂大宗师、内廷卫指挥使,向来正直无私、刚正不阿,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就算偶尔会打自己一顿,但那也是人家心疾所致,怎可与“凶残”混为一谈?

再说了,她是打了,但是也手下留情了啊,而且不是还给自己贡献了很多星光吗?

世人对她的误会真的是太深了,也只有自己了解她,心疼她!

想到这里,秦源就发现新的问题产生了。

跟领导喝酒,领导端庄大方、举止得体、一身正气怎么办?

如何把领导工作上的谈心,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

尤其是,当领导表现出她是个正经女人时,怎么办?

领导不想对自己动手动脚怎么办?

……

咳咳,玩笑,玩笑。

正经一点,指挥使大人正聊公事呢!

第九十一章 来来来,走一个!

调整了下心态,只见秦源脸色一变,立马严肃道,“大人说的对!宫中形势复杂,日后我们谈工作就都来这里吧!我看这就挺好,主要是清净,没人打扰。”

顿了顿,又端起酒杯,认真地问道,“另外,今日属下能一睹大人芳颜玉华,受宠若惊,想先喝一个压压惊,可否?”

这句话其实是很吃操作的。

首先,这个时候要不要夸?

当然要,如此美人就在眼前,而且人家没给别人看,就只给你看了,你还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典型的装逼行为,还是强行装逼,让人最讨厌的那种。

就好比,毕业时同学考上了顶级名校,人家第一时间跟你分享,你却只是呵呵一笑,你说你讨不讨人厌?

更何况钟瑾仪天天戴着面具,平日里没有人会夸她颜值,这时只要夸得好,夸得出色,必然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关键在于,既要狠狠夸,又不能表露出你是舔狗,更不能表露你是擅长无稽之谈的LSp。

那怎么平衡呢?

平衡点在于,夸的时候不要集中在颜值上,正面的夸赞用“芳颜玉华”点一下即可,而把重点放在能“有幸”目睹她真容的心情上。

这样一来,到底你是觉得她能给你看,你很惊讶,还是看到她太漂亮而惊讶,就很模糊了。

但总体上,你还是表现出了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荣幸,对于听者而言,是非常舒服的。

果然,钟瑾仪闻言,清冷的神色又淡了许多,甚至在月光下,稍显出柔和。

却仍只是淡淡道,“酒便是让你喝的,喝你的吧。”

秦源便拿起酒壶,先给钟瑾仪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人,那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秦源一饮而尽,不得不说,这酒入口绵柔,咽下后唇齿留香,确是上等的美酒。

钟瑾仪没说话,但还是拿起酒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源夹了一块肥美的肉片放到嘴里,这肉不像牛肉羊肉,却异常好吃,下肚后又有暖流回荡,想必是吃了能提升正气的好东西。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吃个饭也能提升修为。

这时,钟瑾仪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秦源。

“这次你提供情报有功,这是执剑使赏你的。执剑使,也包括本使,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继续为朝廷效力。”

秦源定睛一看,见那东西大约一截小手指大,看上去晶莹剔透,泛着天蓝色的光芒,很像是个宝石吊坠。

不由问道,“大人,这是何物?看起来像个首饰,值不值钱啊?”

“值钱?”

钟瑾仪不自觉地,嘴角微微泛起向上的一丝弧度。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以值不值钱来衡量剑庙的赏赐。

剑庙之赏,无论大小,都是外面有价无市的宝物,普通人得之无不欣喜若狂,他倒好,没有一丝波澜。

“这叫纳石,可以收纳除活物外的任何东西。”

钟瑾仪一边看着秦源给自己倒酒,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他解释道,“普通纳石不过一个小袋子的收纳空间,或连一把剑都放不下。但是这颗纳石,大约有你寝殿的空间大小,以后你就会知道它对我们修士,有多重要了。”

修士出去历练,通常会搜集很多药材、矿石乃至妖精遗骸,若是要背着当然很麻烦,而且若是背着好东西还可能被人觊觎,纳石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秦源一听,顿时在心里大喜。

这么说来,那这东西倒真是宝贝了!

本来还遗憾很多墨家机关没法随身带呢,就比如现在最牛逼的地雷,你总不能手里捧两个那玩意儿出门吧,那还怎么跟人打招呼?

你要不捧在手里,那要么来个裤裆藏雷,可虽然雷只是比拳头稍大点,但走起路来这么一晃,万一被人瞧见,人家得怎么想?

好家伙,小秦子你行啊,人家安假肢,你特么安假蛋,还安这么浮夸的,是不是想蛋想疯了你?

到时候在赌坊被那群太监一宣传,自己秦大善人就直接改秦大蛋人了,这以后还能出门?

但是现在就完全没这个烦恼了,有了这么大的收纳空间,别说地雷,就是那些大型的机关都能藏它几个!

一想到小石头里藏了那么多机关,随时就可以支棱起来,这安全感就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于是秦源二话不说,先把东西揣进了怀里,然后嘿嘿一笑,说道,“大人,有空帮我谢谢执剑使。对了,当然也要谢谢你,要不是大人栽培,我哪有今天。来来来,走一个!”

“走一个?”

“哦,这是我们老家喝酒时的专用语,意思是干了!”

说着,秦源和钟瑾仪碰了下杯,又一饮而尽。

钟瑾仪也毫不犹豫地喝下一杯,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们老家不是在正县么,离这两千多里地,但我听你说话,仿若与同从正县来的差别颇大?”

秦源一愣,但马上笑道,“大人说得对,只不过虽然属下是正县的,但是小时候因为经常跟一个老头厮混,所以他有些说话的方式,便也被我学了来。”

钟瑾仪眉毛微微一凝,又问,“是他教你的这些么?”

在这之前,钟瑾仪自然对秦源的背景做过详细调查,不光知道他是正县的,而且还知道他从未拜师,却身怀修为,故而一直好奇。

秦源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于是说道,“是的,他说他是墨家的,但是叫什么又不肯说。”

钟瑾仪点点头,觉得这就对上了。

小秦子机缘很好,碰到了墨家的高手,教了他一身的本领,顺便还把他的口音也带歪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和墨岛上的墨者没有关系,但你那师父,如果和墨岛上的墨家有关联,恐怕你也会受牵连。所以,你这身墨家修为,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出处。”

钟瑾仪当然愿意相信秦源,因为她对自己的情报体系非常自信。

当然她也是对的,秦源和墨岛上的墨者确实毫无关联。

但问题是,朝廷和墨岛上的墨者,现在关系很微妙。

虽然自从绍成帝宣布复兴百家之后,双方早已不打了,但朝廷围困墨岛的重兵还是没有撤走,墨岛上的墨者也因为种种原因拒绝投诚,为朝廷效力。

于是双方就一直这么对峙着。

接下去墨岛和朝廷的关系,很可能取决于誉王和庆王谁当监国太子。

因为前者很明确表达过应对墨岛采取强硬态度,以彰显朝廷之威,而后者则恰恰相反,希望与包括墨者在内的百家和平相处,共同治理天下。

监国太子的权力有多大?圣上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太子选出并监国后,他要闭关修剑三年,这三年中就由太子主政,这么一来太子的态度,必然能左右时局。

再说会墨家,如今除了墨岛,也有少量散落在外的墨者,不过基本都是在百家书院登记在册,宣布效忠朝廷的。

这些墨者更像摆设,象征着也不是所有的墨者,都不拥护朝廷。

所以,倒不是说秦源是墨者就要抓起来,只是万一人家怀疑他是墨岛上的墨者,总归是件麻烦事。

如此得力的手下,钟瑾仪当然要帮他解决身份问题了。

于是说道,“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墨者宗师,你就拜他为师,然后在百家书院登记一下,便没事了。”

秦源觉得这也是好事,于是又道,“多谢大人,那我们再走一个!”

就这样,两人走一个,又走一个,渐渐地就把大半坛子酒给走没了。

第九十二章 她好这一口?

良辰美景,花间美酒。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麻麻……大人你又输了。”

“是么,怎生又输了?”

“喝吧,我陪你半个总行了吧?来来来……大人,你这养金鱼呢?哎,这就对了嘛!”

“呼,此法甚难,可还有新的?”

“有啊,大人你能不能拿石头刻几颗骰子出来?”

“这有何难,需要几颗?”

“最好一人五颗吧,我跟你玩吹牛,这是相当高明的心理博弈之法!”

“心理博弈?好,那便一试。”

……

自打那半坛子酒下肚之后,钟大人和小秦子就喝开了。

秦源在蓝星上那也好歹是酒场小白龙,要说喝酒的乐子,自然是信手拈来,而这些法子钟瑾仪都闻所未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刚开始还端着点,但是随着酒越喝越多,她也没有刻意动用正气去逼出来,便渐渐地也进入了状态。

对她来说,秦源的每一个玩法都透着新鲜,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些小小的把戏,就着酒一起玩,会是如此的有趣。

三十六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放松和愉悦,仿佛少女时那些因为修炼而抛弃的乐趣,一下子又全回来了。

所以当秦源说要玩酒戏时,她没有拒绝,当秦源说要她输了,要喝酒时,她也没有拒绝,甚至当秦源大胆地指出她犯规,要罚她酒时,她也认了。

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喝掉那半坛子酒之前也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平时大多数人跟她说话,连头都不敢抬,谁敢劝她酒、罚她酒?

现在这个状况,要是她的那些手下看到,肯定会惊讶地掉下巴的。

当然,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了指挥使最起码的端仪,绝不至于说胡话或者七歪八倒,她依旧坐着笔直,无非是玩游戏更投入,而且喝酒更痛快了而已。

钟瑾仪抽剑,一道剑气瞬间划过一块巨石,巨石崩裂后飞起一块,又是几道剑光闪过,十颗骰子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洁白如葱的手摊开来,她将骰子放到桌上,然后问秦源,“如何博弈?”

“这个倒是简单,但是没酒了啊,扫兴!”

秦源晃了晃酒坛子,说道。

他当然也喝嗨了,而且比钟瑾仪更嗨。

开玩笑,这样的美景,外加钟瑾仪这样的美女陪他喝,就是在蓝星上他也从来没遇到过,难道他还会端着?

钟瑾仪一听,顿时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说罢,大袖一挥,只见峰下一里外的一座精致木楼中,瞬间有一坛酒穿破了屋顶,随后朝这边飞来。

秦源心想,她高低是有点喝多了,这明天不还得请人补屋顶?

不过也是好奇,便问道,“大人,你平常自己也喝吗,所以才在楼里藏了酒?”

却听钟瑾仪淡淡道,“不,是家父藏在那的,名曰女儿红,自我出生起就藏好的。”

秦源嘴角一咧,好家伙,女儿红都上了?这玩意不是等她出嫁那天才喝的吗?

哦,话说她爹现在已经绝望了也说不定,要不是家大业大,恐怕已经把那些酒给卖了吧?再放下去,女儿还没嫁,酒就蒸发完了啊!

当然了,没准自己能挽救下,咳咳……

“挽救个甚!此乃一太监,你没看到他身上穿着监服吗?”

峰下的另一座红色木制小楼里,一个看上去很魁梧的中年人,正气急败坏地跟一个看上去才四十不到的美贵妇说道。

中年人其实已经快六十了,而美贵妇实际上也已五十二三,只是两人都修剑大成,故而看上去比实际年轻。

凡修者,若上宗师,有延年益寿之效,上大宗师,则至多可岁二百,至于一百五十以上者比比皆是,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轻很正常。

这两人,自然就是钟瑾仪的父母了,钟父叫钟载成,赫赫有名的前新原州州牧,后因牵连党争愤而辞官,钟母则是淮南名门楚家之后,名叫楚南红。

眼下,在他们面前有一面铜镜,铜镜上则显示着秦源和钟瑾仪喝酒的画面。

钟瑾仪还不知道,她和秦源的一举一动,正在被自己的父母现场直播。

老两口其实早就发现女儿带……背了一个男人回来了。

嗯哼,虽然是用乾坤袋背回来的,多少有点没礼貌,但是没关系,感情这东西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嘛。

再小酒一喝两人一睡,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再说了,自己女儿差哪儿了,他们钟家差哪儿了,大不了彩礼钱、婚礼钱他们家出嘛,只要女儿能嫁……只要小两口好好的,什么事不可以商量呢?

所以,当时他们兴奋地差点就要跪下感谢老天、感谢祖宗保佑,让他们女儿终于开窍了。

而更让他们开心的是,那男的长得还眉清目秀的,关键身体看上去也挺健壮,更难得是居然还比女儿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一想起自己女儿还能老马吃嫩草,他们就大呼过瘾。

楚南红当场就发话了,“此人定然是老天派来拯救我家仪儿的,若入赘我钟家,金银玛瑙、良田美玉、豪宅大车吾必予之,让这少年知道,何为钟家名门。”

可万万没想到啊!

钟载成细看之后,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的竟是太监服!

太监服也是蓝色的,跟宫里侍卫的服装差不多,刚才一兴奋他们竟谁都没注意。

这下,楚南红也慌了,连忙凑上去站在铜镜前,细细查看。

看完之后,俏美的脸上立马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哎哟喂,成哥儿啊,这真是太监啊!你说,仪儿这弄得是哪一出啊?”

钟载成重重地一甩袖子,然后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鼻子里直喷气。

“我哪知道!三十六年不带人回家,一回家便是带个太监,简直岂有此理!”

楚南红想了想,突然面露惊色,然后提出了一个极端的设想。

“成哥儿啊,你说仪儿她……不会喜欢太监吧?”

钟载成一听,气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荒谬!胡说八道什么,仪儿一大好女子,怎会喜欢太监?”

可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疯狂地打鼓。

自己女儿他再了解不过了,若不是那太监对女儿而言很特别,她是决计不可能带他回来的。

要知道女儿性情向来冷淡,不喜与外人交际,这么些年来连一个朋友都没往家带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可想而知她对这人得是什么感情?

另外,女儿为什么三十六年来对男人毫无兴趣?

难不成……她好的是这口?

一想到这,钟载成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子要宰了那太监!

第九十三章 危险驾驶!

小峰之上,石桌之下,有酒坛三个,一正二倒,均已是空空如也。

小峰之下,小楼屋顶,有破洞一对,一大一更大,又碎瓦一堆。

皓月渐斜,已是半夜深更。

钟瑾仪似已不胜酒力,此时双颊微红,言语偶有断续之状,却执着地问小秦子,酒坛何在?

好在她自制力强大,虽然确实没有用正气对抗酒精,但除了上述状况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出格的地方。

秦源其实也怕她突然跳起来变身舞娘来一曲,或者仗着修为在半空翻跟斗什么的,这样的话等明天醒酒,她没准要剁了自己灭口。

好在都没有,钟大人到底是钟大人,稳重的一批。

这种女人,放在蓝星上就是霸道女总裁的范儿,哪怕是跟你在一起以后,每个月的恩爱时间也写在计划表里,而且不排除你忙得不亦乐乎,她却接起了电话,思路清晰地安排属下工作。

就很稳。

秦源觉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也没有加个钟或者加几个项目的心思,毕竟那些都没鸟用。

于是问道,“大人,时间不早,是不是该回去了?”

钟瑾仪醉意阑珊,眼中闪着迷离的光,眼角的妩媚折射出来,让那张精致的脸蛋更显诱惑。

“回去了么?”她蓦地淡淡一笑,却是今晚幅度最大,也是最妩媚的一个笑容,“也好,兴起而聚,兴尽而散,人生当如此。”

站起身来,重新戴上了面罩,她又淡定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说罢,大袖一挥,插于一巨石上的长剑便骤然而起,随后幽然变大,犹如一方小舟,悬浮于两人跟前。

钟瑾仪轻轻一纵落到剑上,身姿轻盈而优雅。

却在落下的瞬间,忽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

跪的方向还是朝着秦源的,这让秦源想起这个世界有个风俗,就是新婚之夜新娘要先跪着给丈夫上茶。

当然,丈夫要是客气的话,也可以跪一个还礼。

秦源心想,能让钟瑾仪跪着上茶的人,一定是个玉树临风、修为博大精深之人。

譬如,自己这样的。

空气中到底还是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钟瑾仪眉头一皱,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帕,跪着擦起了剑身,然后淡定地说道,“你或许有所不知,剑与人类同,若有污损则剑灵不悦,故需时常擦拭养护。”

钟大人还是蛮可爱的,但应该只局限于醉酒后。

但是喝酒不驾剑,驾剑不喝酒……安全操作要牢记。

于是秦源连忙说道,“大人,是不是用正气把酒先消了,然后再走?这样有点危险。”

钟瑾仪闻言,顿时面露冷色,不悦道,“无妨,本使御剑已逾五载,怎会有事?上来!”

堂堂大宗师,竟被如此小觑!

秦源无奈,只好站上剑去。

好歹也是个航空器,但是没有座位不说,还没有安全带。

关键司机酒驾!

秦源很没安全感。

“大人,一会你慢点……”

“聒噪!”

钟瑾仪低吟一声,随后长剑骤起,傲然长空,于月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不对,好像是抛物线?

“大人,大人你注意下方向。”

“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剑在下行?”

“大人,这剑有没有刹车?”

“何为刹车?”

“那完了。”

钟家禁地,雾源谷中,一柄飞剑从高空急速坠落,轰然撞向一颗直径一丈左右的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爆发出一阵巨响,四溢的剑气掀起漫天尘土,引得林中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古树被拦腰撞断,瞬间起火,火势甚大,照亮了夜空。

果然,出车……出剑祸了。

而且还是一起空难。

在撞上的瞬间,秦源猛地抱住了钟瑾仪,然后以自身背部撞击树干,剧烈的冲击让他飞出几十丈远,又轰地一声撞在了一块露出地表的巨石之上,当场昏迷不醒。

舍己为人,人间大爱,莫过于此。

昏迷中,秦源又猛然想起,此刻自己身上当是鲜血淋漓才是,于是又坚强地醒来,用一块碎石砸破脑袋,再迅速割破手、腿、腹部。

鲜血直流,疼。

加上原本撞了这么一下,虽没受伤但也是很疼的,所以疼上加疼,真心是不容易。

获得八点星光。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是不是不对劲?

这么大的“空难”,就划破点皮?

拼了!

又拿起一块大石头,撤去护身正气,他狠狠地砸在自己额头上。

“嘭”地一下,秦源明显感觉自己的额头塌进去了一块,鲜血像拧开了水龙一样涌出来,顿时满脸都是。

远远地抛开石头,秦源一脸狠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就兼爱这块,谁能比自己狠?

为了践行墨家精神,维护爱和正义,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获得三十多道点星光。

收到星光,秦源终于安心了,这才腿一蹬、手一松,就地躺直。

啊,我昏迷了!

一片尘烟中,钟瑾仪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撞树上了。

看来酒后确实不能御剑。

小秦子呢?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撞树前的画面。

那毫不犹豫地一抱,那潇洒决绝的一个转身,以及……那撞树前他坚毅的眼神,一一在她脑海闪过。

钟瑾仪乌黑的明眸顿时一睁,酒也霎时醒了大半。

方才,在那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保护自己?

这蠢货,也不想想我堂堂大宗师,怎么可能会有事?

倒是他自己,才七品而已,如此巨大的冲击,就他那刚刚才铸就的铜皮铁骨,怎么可能扛得住?

等下……钟瑾仪忽然感觉自己的良心隐隐一痛。

他为了保护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却还骂他蠢货,良心何在?

他这般举动,自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须知人在生死瞬间,做出的抉择必然是源于本能的。

如此纯良,如此仁义、勇毅,自己却蔑称他为蠢货……确是如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

钟瑾仪神色一凛,忙大声喊道,“小秦子,小秦子!”

一边喊,一边用神识四处探查。

秦源闭着眼躺在地上,强忍着兴奋的心情,欢快地接受着来自钟瑾仪的星光。

八个星光,十个星光,十五个星光……

络绎不绝。

什么叫睡后收入?这就是睡后收入啊!

……

第九十四章 星星点灯

山下,小楼内,铜镜边。

钟载成和楚南红默默地看着镜子,而镜子里现在只有钟瑾仪的画面。

他们的画面源自于一只被钟载成用神息控制的鸟,那鸟也不敢过于靠近,否则钟瑾仪就会发现。

但他们远远地,还是能瞧见女儿脸上那焦急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们也看到了那小太监,在生死之间豁出去性命保护女儿的瞬间。

老两口现在确定,两人是真爱。

这世道,痴男怨女千千万,但经得起生死考验的,又能有多少?

如果这都不算爱……

楚南红到底心子软,此时已眼含热泪。

“成哥儿,此子若非太监,仪儿嫁之何其幸!”

钟载成叹气,“然此子便是太监,除非他有回阳之术!罢了,与他些钱财,让他离仪儿远点吧!我钟家,丢不起这人!”

……

钟瑾仪很快就找到了秦源。

看到秦源浑身是血、额头凹陷,她便又心中一凛。

果然,七品的铜皮铁骨,根本挡不住那般剧烈的冲撞。

赶紧上去摸了摸脉搏,发现那脉象虽弱,却仍在跳动,不由大松了口气。

还有救!

微弱的脉象,当然是秦源用自己的正气掩饰的,若细细感受便可知有猫腻,只是钟瑾仪此刻心中焦急,一心只想救人,自不会浪费时间去分辨。

没有犹豫,钟瑾仪立即从怀中拿出一颗金丹,用自身正气助秦源服下。

随后,纤手一伸,又从纳石中掏出一卷“清毒止血纱”,为他包上伤口。

正当她要输些正气给秦源的时候,只见秦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嗯,再不睁眼,等双方正气一交合,那就露馅了。

秦源睁眼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又猛地坐起身来,大喊了一声。

“大人,大人小心!”

钟瑾仪知道自己生性清冷,甚少悲喜,但突然之间,她发现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意,瞬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小太监,昏迷之际竟还想着自己的安危么?

刹那间,又一片星光从她头顶蜂拥而出,如点点繁星,在这夜空中美轮美奂。

秦源快乐得想唱一曲。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加上之前的那一波,他已经至少收了一百五六十点星光。

体内的正气,比之前也更躁动了几分!四品的前程可期!

显然,钟大人也是块肥沃的良田,只要辛勤耕耘,便一定会有收成的!

“我没事,”钟瑾仪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尽量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是大宗师,这点撞击不值一提。”

秦源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懵懂”道,“大宗师……连这都不怕吗?”

“不怕的,等你到了大宗师就知道了。”钟瑾仪耐心地说道。

“哦,那早知道就……”秦源话说了一半,又收住了,然后挠着头皮道,“其实刚才,我也只是凑巧站到你跟前去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呵呵,呵呵呵……”

弱弱地辩解,没有底气的傻笑,一副试图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在影视剧里,那些貌似纯良的配角,总是会用这种手段博取主角的好感。

身为科班出身的黄金小配角,这种戏份难道不是手拿把掐?

钟瑾仪听罢,心里微微一笑,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可是他却是没想趁机邀功,反倒是更在意自己对他说了个“傻”字?

唰唰唰,顿时又冒出了十几道的星光。

秦源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样子反向彰显也是条很好的路子。

不谦虚地说,墨家找自己算是找对人了。

这么多花活儿,一般人能玩的出来?

……

钟瑾仪还是把秦源送回了乾西宫。

告别的时候,秦源趁机问她,“对了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大人也知道,属下的乾西宫着实太冷清了。所以,可否让属下栽种些花草,如此至少不那么压抑?”

钟瑾仪略微沉吟了下,说道,“乾西宫不得栽一花一草,是八十多年前这里囚禁妖妃时定的规矩,后来妖妃被剑庙炼化后,这规矩也就一直没动过。”

“妖妃?”

“据说是一只三尾妖兔,详情本使亦所知不多……毕竟涉及到皇家颜面,知情者皆守口如瓶,你也莫外传。”

秦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却是惊诧不已,原来这乾西宫里住过一个妖精?

话说,什么妖精这么牛逼,能化成人形接近皇帝,甚至还成了妃子?

要是真的话,那这可不光是皇室的丑闻,也是剑庙近五百年来最大的丑闻了——对于剑庙而来,这种“失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这也和自己没关系,于是又问,“那既然妖精没了,可不可以改规矩呢?”

“内廷卫这边可以当没看见。”钟瑾仪淡淡道,“不过尚宫司那边需要你自己去说,你是我的密探,我不好帮你说话。”

秦源笑道,“您这边同意就行,尚宫司那边我自己会去打点的。”

……

睡了一觉,额头的塌陷恢复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五品大宗师的修复能力就是这么强。

美美得吃了顿早餐,秦源就又开始坐在台阶上,等天线宝宝了。

现在他没什么人生目标,唯一的目标就是等清正司的人出发去抓赤鲵,只要抓到赤鲵,那这生活就有滋有味了。

不得不说,清正司的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下午的时候,穿着一身紫衫的天线宝宝就到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若依问道。

“先说好消息。”

“不,你先问坏消息。”

“那还问我?”秦源黑脸,“说罢,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水妖科的人不想去抓赤鲵,大档头跟他们吵了一架,现在甲字科和水妖科彻底掰了,今日早饭都没跟他们一起在饭堂吃。”

秦源咧了咧嘴,不过看了眼表情还算淡定的苏若依,就知道这事还有戏,于是问道,“那你说说,好消息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寻根之旅

“好消息就是,”苏若依又习惯地往凤床上一坐,说道,“我们本来要去定县出任务,但是大家一致决定,为了你顺便拐去河西郡一趟,帮你捉赤鲵!”

秦源听完,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就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出发,但是……”苏若依犹豫了下,又道,“可能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你不是很了解赤鲵吗,大档头的意思是,咱们要么不去,要去就一举把赤鲵拿下,到时候把尸体往水妖科那帮人跟前一扔,看他们什么表情!”

“大档头英明啊!”秦源微微一笑,说道,“有我在,抓到赤鲵的机会自是能大上几倍!不过,我觉得扔一半尸体也够打脸了,是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苏若依道,“我跟大档头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说战况太激烈,赤鲵的下半身不幸被毁。”

秦源嘿嘿一笑,“妙哉!此妖下半身最是粗壮,也是最为凶险,为了制服它不得不毁掉它的下半身,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有一点,”苏若依看着秦源,正色道,“此行我们先去定县除妖,而那片妖域十分凶险,照道理你才七品,而且毫无除妖经验,是不能一起去的。所以到时候你千万别往前冲,一定要躲在大家后面知道吗?这也是大档头的意思,我们没人会怪你的。”

秦源愣了愣,然后当场就黑脸了。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一个苟且偷生之人吗?我像是那种人吗?”

简直岂有此理!

苟且这种事,跟自己的专业简直无缝对接,这么大的秘密居然也被他们知道了?

苏若依看了眼一身正气的秦源,不由叹了口气。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秦子,果然还是那个舍己为人的性子,就如当初他冒死为自己偷药,又冒死甘为诱饵一样,遇到危险半点都不让人后。

“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

这是一种善良、一种勇气,可这说白了,也是一种冲动和鲁莽啊!

小秦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烈、太耿直了!

苏若依很为秦源的未来担心,毕竟修道一途本就艰且险,更遑论如今大妖遍地、凶悍无匹,且比妖更可怕的,还有叵测的人心。

“小秦子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若依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这舍己为人的性子,自是让人敬重的。但是也得分时候,高祖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这次你就先忍忍,好吧?”

“忍?”秦源一声冷哼,“那些可都是我的手足兄弟啊!他们在前面厮杀,让我躲在后面苟且,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小秦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了!”

“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

苏若依头顶冒出五点星光。

好家伙,这是表示很欣赏吗?

苏若依无奈,只好用出最后一招,说道,“反正你要是不答应,这次就别想去了。”

这是真话,因为秦源现在对于大档头的宝贝程度,大约等于她在司正大人那的宝贝程度。

秦源知道各种妖精的习性,以后甲字科的业绩可全指着他呢,大档头会让他去冒险?

秦源一听苏若依都这么说了,只好一脸委屈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奈道,“行吧,那我尽量不往前冲。”

呐,说话凭良心,这可是你们让我苟的!

“这就对了嘛!”苏若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此去三天,你提早准备。今夜子时,我会带清正司批文进宫,借口要你协助调查。把你秘密带出宫去。”

“等下,”秦源好奇道,“河西离这三千多里地,定县也有两千多里,来回三天就够?”

苏若依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源,“不够么?司正大人到时候会给我们一柄伪飞剑,一把剑可载五人,日行万里,很快就到了啊。”

“伪飞剑?”

“一种法宝吧,”苏若依解释道,“灌注大宗师之气后,便可飞行,看上去跟大宗师御剑飞行差不多,只是除了能飞也没别的用处,所以叫伪飞剑。”

秦源又好奇道,“可我听说大宗师的真飞剑也才日行三千里吧?伪飞剑能这么快?”

“那是三品下阶的大宗师,但凡能升到上阶,都是日行万里,再往上日行三万里、十万里皆可。”

苏若依道,“而我们清正司的伪飞剑可是剑庙给的,与三品上阶大宗师的真飞剑可以媲美,不是很正常么?”

秦源一听,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他来说,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毕竟就算是清正司借口协助调查,要是时间太长,也难免惹人怀疑。

于是当即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照例,苏若依吃了午饭才走的。

等他走后,秦源就关上了大门,开始往纳石中收拾东西。

一应机关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地雷,他悄悄挖了几个出来,也放了进去。

墨甲现在因为原料短缺,比如白刺短吻妖的刺就还不够,外表皮用的也不是二品大妖七彩妖虎的皮,而是四品的罗瑶妖鱼的皮,防御力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算是个半个成品吧。

但无论怎么说,它的威力已经是不容小觑,明天自然要穿上。

另外,晚上可以再做几个代死木身带着,这东西倒不是说可以无限用,而是用完一次,要间隔一个半时辰才能再用,不过多带几个总是好的。

还有,之前从余万修那搜刮来的砚台,这可是很好的法宝,也得收着。

哦对了,上次还用剩下一点点毒药,也全部带上。话说,药家的典籍现在还是打不开,要是能打开的话,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炼这些毒药?

零零总总,秦源足足收拾了一个时辰,这才安下心来。

说白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加上又是一次正经的寻根之旅,所以方方面面的,自然是要做足准备。

到了子夜时分,苏若依果然带着清正司的文书,以让秦源协助调查为名,把他从皇宫接了出去。

有文书,皇宫各门的守卫自然不会阻拦。

这是秦源第一次,自己走着出皇宫。

“此次任务情况有变,我们需连夜赶去。”苏若依神色严肃,拉着秦源一阵快跑,“快点,大档头在等我们。”

很快,两人来到了距离皇宫两里外的长安街上。

此时夜市已歇,街上空荡荡的,秦源很遗憾没能体验一把京城的繁华夜景。

窜入一个小弄堂,秦源就看到了三个清正司甲字科的高手。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

“就我们五个?”秦源问道。

“就五个,兵贵神速,这剑只能坐五人。”赵宗镇说道。

秦源心想,这么说你也不是大宗师啊?

赵宗镇说完,很快掏出一把大宝剑,轻念一声咒语,那剑便瞬间变成了约一丈长、半丈宽的样子。

五人陆续纵身上剑,轻立剑上。

正要御剑而起,忽然所有人都一阵诡异的沉默。

只见秦源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小马扎,x型的马扎,下面两个脚可以各种调节角度,一番调试后,就稳稳地扣住了剑的两个边缘。

而马扎上方,还有两条奇怪的带子。

只见秦源坐下后,把带子往腰上一系,顿时稳如泰山。

抱歉了各位,在下刚刚发生过一起空难,所以还是安全第一吧。

第九十六章 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

御剑飞行,漫步云霄。

晨曦的折射下,偶尔可见白云散发着虹光,如传说中的七彩祥云,让人平生清净祥和之感。

站在离地数百丈之高的飞剑之上,低头俯瞰,只见大地辽阔、山川俊秀,一条长河自西向东横亘中央,两旁崇山峻岭延绵不绝,恰似一幅展开的山水长卷,美不胜收。

这是秦源第一次俯瞰这个世界,与他前身的印象一样,这是个仙气缥缈、山河壮丽的世界。

人类对于自由的渴望,可能就是从看见飞鸟开始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曾一度渴望自由地飞行、翱翔,在无限的空间中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却在实现的那一刻,首先体验到的是大自然的磅礴,和人类的渺小。

换句话说,就是站这么高,飞这么快,旁边连护栏都没有,真特么瘆人!

秦源紧了紧“安全带”。

虽然已经到达五品,但他确定如果从这掉下去,八成还是会摔成肉饼。

重力加速度这位大神,应该不会在乎你五品不五品的。

一丈长的地方,挤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坐着,必然很挤。

但挤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定县离这两千多里地,就算是日行万里的伪长剑,也得飞两个多时辰。

现在就已经飞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从黑夜飞到了白天,离定县已经很接近了。

此刻秦源很想问苏若依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站这么久不累吗?

但终究是没问出口,毕竟大家一路上探讨的都是如何进入妖域、如何除去那只大妖的高端话题,他这么一问就显得很白痴,好比是人家从蓬莱东路砍到天门南路,你问人家眼睛干不干?

他们大抵是不会累的,毕竟这么久下来,连残脚登都站得笔直,不负个修者的端仪。

但秦源觉得,即便这样,站着也应该没有坐着舒服。

从这点出发,这个世界的飞剑造型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上面该安装一些实木的座椅,或许还可以带个软垫,再奢华一点,还可以考虑像轿子一样按个轿身,里头配上木榻,可躺可坐。

再加个茶几,放点水果,然后美人投喂?

“各位道友,敢问此去何地,吾有豪华飞剑一柄,可朝发夕至,且舒适至极,亦有美人服侍。”

不对,这个味儿不对。

“定县定县,定县走了啊,还有两个位置,有没有去的?”

“三个人?行,加个座儿,但是加座也全票啊,现在加大宗师正气很贵的!”

这个味儿就对了……

秦源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怕不是个商机?

好吧,哪有那么多飞剑给自己玩……开个玩笑罢了。

定县越来越近了。

除了秦源,现在苏若依、赵宗镇、残脚登和独眼强的神色,也越发的严肃了。

从他们之前的谈话来看,这次任务非同寻常。

但秦源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在近半个时辰之内,苏若依已经第五次看向自己……的小马扎了。

其实如果女帝老婆要坐的话,他是愿意让座的,关键她又不说。

于是,当她第六次看过来时,秦源立即分开双胯,用手指了指中间腾出来的空间。

意思是,这里很宽敞,你可以来坐。

而且,还有两条弯曲的大腿做扶手。

被夹在中间,应该很有安全感的。

苏若依果断当作没看见,事实上一路上秦源用类似的手段已经勾搭她好几次了,她每次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她还是要点脸的。

她之所以看秦源,只不过在好奇那凳子的结构到底是怎样的?

明明他拿出来时,只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头,怎生那么摆弄几下,突然就变成了小凳子?

而且看上去这东西,无钉无胶,却坚固异常,甚至还可以任意调转角度和高度?

小秦子,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秦源对于苏若依总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善意很是失望,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苏若依没来,独眼强却是来了。

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大腿中间,然后手也很不规矩地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盘着秦源的膝盖,说道,“咦,果真很是舒爽。”

“兄台,坐归坐,可否把手放下去?”秦源问。

“那放你脚上吧?这便是手足兄弟了。”

秦源黑脸,不想跟他搭话。

沉默中,飞剑继续前行。

不多久,下方出现了一段倒塌的城墙,看起来被风沙侵蚀地很严重,应该是很多年前的遗迹。

“这是五百年前定县的旧址。”赵宗镇说道,“彼时这里还是个大城,但是因为儒家占据此城负隅顽抗,几经劝降无效后,最终高祖怒起雷霆之剑,将这里瞬间夷为平地,仅剩下这些残垣断壁。”

赵宗镇说着,眼里有光盈盈闪烁,仿佛回到那剑修碾压一切的光辉岁月。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高祖是挺威风的,不过城中百姓就倒霉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柄长剑忽然来到了他们的正上方。

剑上站着三人,都穿着青色的长袍,其中站在剑首一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庞消瘦、颧骨突起,脸上带着一丝清冷的傲色。

低头,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下方长剑上那几个人一眼。

他身后一个脸上带麻子的中年人,立即悄悄附在他耳边说道,“是清正司甲字科的人。站最前边的那个叫赵宗镇,四品宗师,有传言说他已经摸到大宗师的门缘了。”

消瘦男没说话,只是不屑地一笑。

随即,那柄长剑骤然而去,远远地将清正司的伪飞剑甩在了后面。

“档头,是青云阁的人,看样子他们也得到消息了。”独眼强一脸狠色道,“这次咱弄他们一下吧?也好告诉他们,手不要伸太长!”

青云阁和清正司本质上没有冲突,但近几年青云阁不满足只在陇西地区建立影响力,经常跑到陇西以外的地方去捉妖,这就抢了本属于清正司的活儿。

关键是,他们在除妖上确实有一手,很多清正司都一下子没能除掉的妖,只要他们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消灭。

坊间已有传言,说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这对于清正司的声誉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更有甚者,最近还有不少其他科的人反应,青云阁的人现在不光抢清正司的妖,而且还在除妖中对清正司的人下黑手。

虽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但清正司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对方有没有下黑手他们还能不知道?

据说,现在能确定的,就已经有三位同僚,因为除妖之争,死于对方黑手。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清正司的人有多恨青云阁。

第九十七章 我清正司光明磊落……

如今,朝廷和青云阁的关系颇为微妙。

青云阁的老巢陇西一带,就驻扎着朝廷的十万精锐,而青云阁也一再声称并无反意,甚至将他们少阁主送入京城为人质,因而朝中眼下对青云阁是抚是剿争论不休。

此等大事,本该由圣上亲自裁决,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此他也不闻不问,甚至放言要将此事留给监国太子处理,以考验其治国之能云云。

虽然这些事,清正司管不着,但清正司确实讨厌青云阁,而且双方的冲突越来越大,也是事实。

所以,独眼强才会有此一言。

赵宗镇此时也黑着脸,显然对于青云阁的到来,他也颇为不快。

但到底是大档头,他说的话就比较有层次了。

“胡闹!都是为民除妖,我等若对他们下黑手,岂非助妖为虐?我清正司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只不过……众所周知,我甲字科除妖向来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他们若是靠得近了,误伤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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