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伽罗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
口袋里的戒指盒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提醒着他那些说出口的话。
小心静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轻轻落下。
伽罗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因为我不该擅自那么说。”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不该说是你的男朋友。”
小心沉默一瞬，目光微微垂下，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没事。”他轻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
沉默像一层薄冰，横亘在他们中间，谁都不敢轻易踏出一步，生怕听到碎裂的声响。
一直到落座吃饭，才勉强重新拾起话题。
“公司怎么样了？”小心低头拨弄着餐盘里的食物。
“挺好的。”伽罗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舌尖刚触到味道，眉头立刻蹙起，“甜口？”
“嗯？”小心也舀了一勺，同样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那碗泛着诡异甜味的汤推到一旁，谁都没再碰。
“过得好吗？钱够用吗？”伽罗重新开口，目光落在小心略显消瘦的脸颊上。
“还行。”小心轻轻放下刀叉，“我下个月就回去。”
伽罗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视线扫过桌上的菜，这家餐厅在当地算是高档，可眼前的菜品却让人难以下咽。
牛排煎得太老，沙拉里的蔬菜蔫巴巴的，就连餐前面包都透着股放久了的干硬。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
抬眼看向对面的小心，对方正安静地咀嚼着一块过于坚韧的牛肉，腮边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
“回来以后得补补。”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哑，“你都有些瘦了。”
小心闻言抬头，却没有反驳。
伽罗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的脸，但最终只是握紧手中餐巾。
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就像他此刻揪紧的心。
“我写了首新歌，你要听吗？”小心突兀地开口。
“听。” 伽罗顿了顿，“是我今早上看的那首吗？”
“嗯。”
吃完饭，伽罗直接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
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
伽罗坐在床边静静听着。
[琴键上的指纹，藏着第一千零一次欲言又止]
小心的嗓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些许沙哑。
[我们绕着圆心走了太久，连影子都开始厌倦]
琴声突然变得急促，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骤雨。
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但很快又接上旋律，仿佛那个错误本就是歌曲的一部分。
唱到最后，临时添加了一句：[若结局注定是坠落，至少让我见过星光]。
他尾音微微发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琴声平息时，伽罗低着头，眼眶泛红，一滴泪悬在下颌，将落未落。
《原点》的旋律太过悲伤压抑，像把钝刀切割着神经。
小心转身放下吉他，声响惊动那滴悬而未决的泪。
它坠落在伽罗手背上，烫得惊人。
再次转来，看见伽罗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对方先开口：“为什么叫《原点》？”
阳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刺眼。
“因为...”他看向那束白玫瑰，“不想失去。”
伽罗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口袋里的戒指盒硌得大腿生疼。
下午，小心睡完觉起来发现伽罗不见了。
手机上是一条伽罗发来的未读消息：[我出去一下。]
傍晚7点，天开始下起小雨点。
片刻，雨势渐急，窗外的树在风中摇晃，小心放下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伽罗已经出去快两个小时了。
拿起伞推开门，走到宿舍门口，潮湿的风扑面而来。
小心拢了拢衣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跑来。
伽罗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将手中的盒子护得严严实实。
待他跑近，小心才看清那是一个蛋糕盒，透明的包装上还凝着雨珠。
伽罗开口说了什么，声音却在雨水的影响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小心怔在原地。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回到宿舍。
小心从衣柜深处取出一套叠得整齐的睡衣。
“先洗澡，不然会感冒。” 他递过睡衣。
“好。”
浴室的水声淅沥，像另一场小雨。
小心将乐谱收进抽屉，目光落在桌上的蛋糕盒上。
丝带已经被雨水浸湿，呈现出深色的水痕。
“生日不能没有蛋糕……”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后面应该跟着更重要的内容。
就像他未写完的歌，最想表达的情绪永远藏在休止符的留白里。
水声停了。
伽罗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带着小心惯用的沐浴露香气。
他们此刻闻起来，就像完全属于彼此。
“要现在吃蛋糕吗？”伽罗指向桌上的盒子，发梢的水珠落在锁骨上，又滑进衣领。
“不吃晚饭了？”
“蛋糕就是晚饭。”他轻声说，解开湿漉漉的丝带。
蛋糕中央插着一个银白色白玫瑰形状的蜡烛。
小心看着伽罗点燃蜡烛，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这一刻，宿舍里潮湿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蜜起来。
“许个愿吧。”伽罗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小心闭上眼睛，他闻到巧克力的醇香，混合着伽罗身上传来的、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气息。
听见伽罗起身的声响，衣料摩擦的窸窣，然后是金属盒盖打开的清脆“咔嗒”声。
这些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睁眼时，伽罗单膝跪在他面前。
被水打湿的刘海垂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滑落，像一滴未来得及擦干的泪。
丝绒盒子里的银戒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雾光，戒圈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小心感到呼吸一滞，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是......”声音哽在喉咙里，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