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周祗的描述，谢方宁实在有点无法想象，两个真实存在的楼层共用一个走廊还不会重叠，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他只好又道：“为，为什么？”
“我该怎么形容呢……”周祗也犯了难，“大概就是一上一下的那种关系。”他伸出食指，“上面是我们一楼正常走出来的走廊，下面是陆朝漾这一层走出来的走廊。”
“颠倒？”谢方宁疑惑，“那，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下面，这条，走廊？”
周祗道：“你没注意到吗？团长带我们走出房间后，第一件事不是点蜡烛，而是在漆黑的环境之中带我们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谢方宁这才反应过来，“所以，楼梯口，是，转折点？”
“应该是的。”周祗点点头，“我们被带着走进了楼梯间，而后又被带着走出了楼梯间，这中间我们一直处于黑暗的状态，所以也不会对空间的变化有明显的反应。这是我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的地方了，团长也只能在那个地方做手脚了，毕竟当时他特意带着我们转了一圈才出去，至于怎么做的手脚，我也没什么头绪。”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谢方宁吞咽了一下口水，却见周祗只是笑笑，推开小门就往里面走，他只好跟着走上前去。
周祗走在前面，好在门内并不是一片漆黑，不然他们这身上也没个蜡烛什么的估计就要摸黑了：“也就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吧，当我意识到可能并不存在小规模的移动，我就在想之前哪一步存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莫名其妙的转圈了。毕竟，如果要出楼梯间，可以喊我们转身。”
“嗯。”谢方宁点点头，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不会觉得奇怪，现在复盘起来的确会觉得很违和。
周祗对着身后的谢方宁招招手：“走吧，这件事目前来看对我们俩来说不算很重要，祈祷陆朝漾能明白吧。”
“你，没跟，她，说明？”谢方宁奇怪，明明陆朝漾走的时候周祗还拉着她说了一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说？
周祗尴尬笑了两声：“我当时还没想到这一层呢。”他哪有那么聪明，刚推翻自己的猜测立即就能想到更深一层的？
“……”谢方宁沉默了片刻，“你，刚刚，说，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对啊，按照我教她的法子，她大概率能推算出个大概吧。”周祗点点头，“这门后面怎么这么窄，这还要走多久？”
从那大小姐房间的小门进来，虽然里面隐隐约约有着深绿色的光，但甬道十分狭窄，他们俩个大男人都需要弯着腰缩着肩膀往前挪动。这没一会儿功夫，周祗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二人又走了十几步，这才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当中。只是，这地方……
周祗捂着口鼻，扭头去看谢方宁：“应该是，找到地方了。”
看着眼前数十张床和不透明的玻璃柜子，谢方宁只觉得眼睛都有些刺痛。
房间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床铺，上面铺陈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那些原本应该干净整洁的蓝色床单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的污血所浸染，血迹斑斑的痕迹交错纵横，有的地方已经干涸成深褐色，有的则还呈现出鲜艳的红色，让人不禁联想到刚刚发生过的血腥场面。
不仅如此，散落在床边的还有一件件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同样沾染着血渍的蓝白条病号服装。这些衣服的布料早已破碎，线头四处飞舞，有些甚至还挂在了床沿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视线移向地面，可以看到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输液瓶和输液管。输液瓶中的药液大多已经流尽，只剩下空荡荡的瓶子滚落在一旁；输液管也已断裂扭曲，像是一条条失去生命力的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一只只沾着鲜血的大小不一的鞋子。它们凌乱地分布在各个角落，有的鞋面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有的鞋底则沾上了厚厚的血泥。
这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了。
谢方宁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传来了黏糊软烂的触感。他缓缓低头，看到的是一坨已经看不出什么部位的烂肉，一脚踩上去甚至还有黑红色泛着白沫的血流出来。他默默收回了脚，绕过那块腐肉，往内室走过去。一块破破烂烂的布帘子横在了中间，上头有无数的血手印，一个叠过一个，手印都不大。
“你……”周祗走上前，“你怎么就往里面走了？”他倒是没想到谢方宁胆子这么大，不管不顾就要往房间的更里面走过去，“玩意里面有什么科学怪人怎么办？”
“杀了。”谢方宁冷着脸，他想到了那间房里的那个小男孩，他那瘦弱又瑟瑟发抖的身影在谢方宁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如果可以直面那个做人体实验的人，那他必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周祗倒是没有反驳：“我知道了。”他跟在谢方宁身侧，二人掀开了那摇摇欲坠的帘子，里面没有什么所谓的科学怪人，只有一个未穿衣服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紧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二人脸色都是一僵，纷纷扭过头去，又尴尬对视上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有点麻烦了，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虽然这里是副本世界，但是不管如何他们都无法忽视自己心底的道德感。
“这怎么办？”周祗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去帮她盖个衣服？”
“？”谢方宁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不，不去！？”
周祗挠了挠头：“虽然吧……这，我……唉，我有喜欢的人。”
“……啊？”谢方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这，这会儿，说，说这个，做什么？”
“那我得避嫌啊。”周祗说得理直气壮，“我得为我喜欢的人守身如玉的。”
真他*的离谱。
谢方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真没想到周祗给出的理由是这么个破理由，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那我，我去？”他虽是在询问，但已经犹犹豫豫要转身了。
谁知周祗一把扣住了谢方宁的手臂，他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他瞪了一眼谢方宁，“算了算了，我去吧，我吃亏点没事的，你可不能吃了亏。”
“也，也不算，吃亏。”谢方宁觉得明明是躺在那边裸体的女人才比较吃亏吧，“你不用，勉强，自己。”
“你脸皮薄，我厚，我去！”周祗垂着脑袋，眼睛只盯着那张床的下摆处，他刚刚随意扯了那个破烂的帘子布，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手一挥，布料盖在了床上，“好了，过来吧。”
周祗垂着脑袋，凑近床上的女人：“好像……没有呼吸。”他仔细盯着女人的面部，发现并未有呼吸的动作，“她的脸上好像有刀口。”他弯下了腰，凑到了女人侧面，“整张脸一圈都是。”
听周祗这么说，谢方宁也半蹲下身体，仔细去看女人的脸。果不其然，女人整个脸部的边缘都是刀口，隐约还有黑色的缝合线以及粉红色的嫩肉透了出来。
“她是被人换了脸皮？”周祗感觉奇怪，“好端端的，给一个死人换皮做什么？”他喃喃自语着，而后眼神一冷，似乎是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知道了？”谢方宁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摸索出周祗的面部表情的规律了。
周祗‘嗯’了一声：“也许，我猜……这是那位大小姐的……”
“洋娃娃？”谢方宁也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