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溪固定着自己伤口的包扎，细细倾听着周围尖锐的金属声响，也默默打量着他们身处的环境。
暗无天日的黑石宫殿里，到处都是倾倒的瓷器，兵刃，两侧鬼神雕像捧着火光摇曳的长明灯。
中间两口金漆木棺安安稳稳地摆放着，角落里有些人类骨骼，不知道是盗墓者还是殉葬者。
宫殿里隐约能看见些许精巧的木质结构，但已经腐朽败落，只能在那些残垣木屑中，窥见六百年前的无限辉煌。
黎歌说得没错，这好像真的是皇家地宫。
而他们原本就身处明孝陵，这里很有可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寝！
黎歌跪在那里，磕得那叫一个迅速且虔诚。
“好有骨气啊……”林鹿溪对黎歌表达嘲讽。
“反正是老祖宗，跪一下又不会死……”黎歌咣咣咣磕了三个头。
“不跪倒有可能会死。”咣咣咣又磕了三个。
“骨气不值钱，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啊！”咣咣咣接着三个。
这时一股彻骨寒风掠过黎歌的后背，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刹那间一股股冷气从墓室的地缝里往上冒，阴风呜咽着在这六百年的古墓中。
呼一声轻响，墓室里所有的长明灯刹那熄灭。
“woc鬼吹灯？”黎歌瞬间拔地而起。
他记得有段时间，小说里都说进墓室时要在东南角点一根蜡烛，如果蜡烛熄灭就说明墓主人不欢迎你，需要立刻原地返回。
呼，又是一声风响，蜡烛重新亮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火芯居然呈现诡秘的绿色，在他们本就苍白的脸上涂抹上一层属于亡者的幽绿。
林鹿溪走到黎歌的身边，抢过他那面盾牌一样的法器，“能用这东西再次转移空间么？”
“我也不知道这法器刚才怎么就突然觉醒了，连续传送了几次。”黎歌摇头，“我现在把能量注入这盾牌里，毫无反应。”
“那就放弃幻想准备干架！”林鹿溪把盾牌没收，“这次你当先锋，给我争取五分钟恢复时间。”
陷阵小队在几天时间里累积了别人几年的战斗经验，连林鹿溪这个中二少女也变得理性了。
她肩膀上那些简单的包扎已经被鲜血浸透，把冰寒彻骨的盾牌往伤口上一按，尽可能降低血液循环速度，利用甲级防御者的恢复能力在五分钟内尽快止血。
那些古老号角声还在若有若无地回响，黎歌手握天通龙角，随便找了个顺眼的通道走了进去。
如果那些盗墓小说里的描述是正确的话，古墓里的机关和僵尸应该对天行者产生不了威胁。
那些通道里一盏盏碧绿的长明灯幽幽闪烁着。
黎歌的脚步开始变慢。
他看见了一些尸骨。
这些尸骨明显是士兵，他们身上甲胄破损腐朽，横七竖八地倒在通道里。
而且每一个人的刀剑全部出鞘，似乎生前经历了一场战斗。
古代地宫里有殉葬者并不奇怪，但不可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通道里，把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活活关死在地宫主殿附近，墓主人也不怕自己的棺材被这帮人撬了？
“借过借过，莫怪莫怪。”黎歌嘴里轻念着，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脚步触碰这些长眠的先人。
这时背后的林鹿溪忽然开口：“这……这是什么东西？”
黎歌回头，只见林鹿溪扶着墙壁，用水晶盾扒开大量人类士兵的残骸，露出尸骨堆下另一具骸骨。
这具骸骨明显更加巨大，他的脑袋不像是现代人类，吻部向前突出，头骨更接近于猿猴。
林鹿溪用水晶盾敲击它的骨骼，居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高原铁骨凶猿？”黎歌愕然，“这是天竺那里的孽族品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六百年前就有孽族了？”
在人类的认知里，孽族应该是在1978年之后被高等文明投放到地球，在一座明朝古墓地宫里，怎么会出现人类士兵对抗孽族……
而且普通人类凭什么对抗身高两米三，体重接近半吨，皮肤可以抵挡7.62毫米子弹的高原铁骨凶猿？
黎歌蹲下，对着一具人类士兵尸骨双手合十拜了拜：“兄弟，做下科学实验，莫怪莫怪。”
说完双手抓住他的臂骨一折。
“嗯？”黎歌发现这士兵的臂骨居然没有折断。
虽然他没有用全力，但是人类骸骨在风干之后应该是极其脆弱的。
“不会……六百年前就有天行者了吧？”黎歌嘴角抽动，他们的发现好像把天行者的历史往前推进了。
“也许几百年前孽族已经被投放过一次，他们再次被人类灭族，最后1978年高等文明又加强了孽族再次进行投送？”林鹿溪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像是我们打战略游戏一样，自己创造的一波兵被电脑阵营消灭了，于是采集资源继续发育，升级军队后一次次对电脑阵营发动冲击？”
林鹿溪还算聪明，她分析能力不强，但能把那些复杂的事务代入到自己最熟悉的游戏领域，用自己丰富的电竞经验做出解释。
“一场游戏玩了几亿年？为什么不知道把孽族升级到极致呢？”黎歌狐疑，“或者直接不给人类天行神衍。”
“也许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林鹿溪踩着高原铁骨凶猿的骸骨，“他们只是玩家。”
“你是说，高等文明只是玩家，并不是游戏的程序员，程序本身是绝对公平的，孽族有天行神衍，人类也必须等量发放！”黎歌说着，慢慢点头，“他们不断投放孽族的天行者进入，人类也因此诞生了等量的天行者。”
“对，就像战略游戏，你开一个金矿，电脑阵营也会镜像地开一个金矿！”林鹿溪重重点头，“今年他们孵化了大量的孽族，于是程序强制把高考变成了一场全民天行者觉醒考试，达成双方之间的平衡。”
她说着，低下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失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永远赢不了，因为游戏角色无法攻击到电脑面前的程序员！”
两个人看着脚下的一片片骸骨，互相沉默不语。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的绝望感，你做出的所有努力，只是别人眼中的一款游戏。
你还没法冲出电脑屏幕给他一巴掌。
“有办法的。”黎歌忽然开口。
林鹿溪抬头。
“高等文明似乎在考场上寻找过什么东西。”黎歌说着，低头看着自己仿佛钢铁雕琢一般的身躯，“他们找，说明他们害怕！”
“害怕什么？”林鹿溪看向黎歌。
她发现黎歌刚刚还灰败的瞳孔里隐约有了些许光亮。
像是黯夜长临，众生绝望之际，东方天际乍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在黑暗中盛放。
“众神葬墟！”黎歌念出了四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林鹿溪竟觉得脚下的大地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