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在山间疾驰，夜幕降临，将天空和山林都染成同样的黑色。
周围格外的安静，这让马蹄声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好一个纵横天下，好一个轻剑快马。但你可知江湖中人常以武犯禁，为祸一方？”
声音是在诸葛长陵身后响起的，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
那人不知何时出现，也许一直就在那里，任凭马匹疾驰都毫无动静。
诸葛长陵心下一惊，猛然勒紧缰绳。
胯下马匹前身高高抬起，几乎把他掀飞下马。
诸葛长陵没敢回头，却也在眼睛余光中，看见说话之人。
只见那人单脚脚尖点在马臀上，身体好似凌空漂浮。
马匹的一系列动作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而此时的苏梨雪也早已经勒停马匹，却安静得如一只鹌鹑，眼中充满敬畏。
诸葛长陵的身体快过思考，在这一瞬间没等马蹄重新落地，人已经下马。
诸葛长陵脚踏实地，全身戒备，这才抬眼望向高高在上之人。
飞鱼服前，锈春一剑。六扇门！
来人竟然是六扇门之人，而且看服饰竟然还是个大人物。难怪对江湖之人如此苛刻。
“大人……”
“回答我，江湖之人以武犯禁，你为何执意入江湖？”
来人声若惊雷，将他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背上的剑取下。
“哦？要反抗吗？”
来人表情戏谑看着诸葛长陵，他身下马匹安静站立，好似害怕得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诸葛长陵自然知道，此时反抗是非常愚蠢的行为，那不是热血，是找死。
他取下长剑不是为了对敌，而是写字。
手腕转动间，一个字就出现在地面上，笔画苍劲有力。
诸葛长陵写完，这才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知道这个字吗？”
“先秦古字，侠。”
来人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闻言，诸葛长陵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轮到他表演了。
“是的，这个字念‘侠’。你说侠以武犯禁，可我却对侠有不同的理解。”
“说说看。”
来人表情依旧戏谑，却来了几分兴致。
“这个字的左边是一个‘人’字，它表示一个人的行为；”
“而右边是一个‘夹’字，我的理解是一个大的人带着两个小的人。”
“它是说：有力量的人帮助弱小的人。”
“在这个江湖中，很多人心中都有侠，但这个字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而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侠。”
诸葛长陵慷慨激昂地说完，却没有看到对方神色有丝毫变化，一如开始一般威严、凌厉、戏谑。
“既然你以先秦古字来解释，那你可知秦横扫六合，做到一统。”
“即便你所理解的侠是强大帮助弱小，那也不过和那些宗派无异。他们保护的，不过是自己所管辖范围内罢了。”
“朝廷以武定襟，以襟律人。只有将江湖统一管理，天下才能安定。”
“你心中的侠如果是这样的，那么你更应该能够理解朝廷才对。”
来人的反驳让诸葛长陵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盖聂的话不但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敢问大人是……”
诸葛长陵移开目光，低头拱手，直接转移话题。
“六扇门，南宫傲。”
南宫傲说完，飘然从马上落下，四十五码的鞋底板将地上的“侠”字碾得稀碎。
南宫傲，六扇门门主。
诸葛长陵心头一惊，竟然是六扇门门主亲至。
他思绪飞快转动，想到对方的身份，心中有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大胆一点。
如果对方真要杀他这么一个刚入江湖的菜鸟，不可能需要堂堂六扇门门主亲自来。
“原来是门主大人，既然南宫大人身份摆在在这里，那么容许小的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酝酿好开头，正要往下说。
却不想南宫傲冰冷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既然是大逆不道，那还是不说为好。”
诸葛长陵再次语塞，第一次对那文绉绉的话术产生痛恨。
不过话还是要继续的，他一咬牙，只能装作听不到继续开口。
“大人身处高位，而六扇门因为什么而设立想必大人也清楚。那么大人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紧绷，已经做好被气势压迫的准备。
却不想南宫傲听后却很平静。
“小子，你胆子很大，不像个江湖人。那你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如果真能江湖一切不稳定因素平定，那么老夫做那蒙尘之弓，被烹煮之狗又如何。”
南宫傲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份决心却重如泰山。
这一刻，诸葛长陵也不禁心生敬畏，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杠精，怎么会没话反驳。
“大人，每个人心中的‘侠’都不一样……”
他话只说了一半，不过他相信南宫傲听得懂。
南宫傲有那份信念，却不代表所有六扇门之人的信念都如他一般。
所以南宫傲沉默了。
诸葛长陵见此，继续乘胜追击。
“再说秦扫六合，是因为他有那份实力，也是百姓苦战乱久已。”
“而如今朝廷，想必没有马踏江湖的实力。”
“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是秦始皇，更不论秦还有个二世……”
轰！
诸葛长陵话语没有说完，就感觉一股如渊如海的气势，如天倾一般压向他。
噗……
他气血翻涌，一口逆血喷出。
“如此大逆不道，你当真找死？”
南宫傲的杀意浮现，诸葛长陵感觉全身针扎一般刺痛，却被气势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既然……大人如此生气……想来……我说对了……”
他顶着压力，话语继续从牙缝里挤出，
“而大人……又是否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诸葛长陵话语在胸中酝酿，尽量让自己话语流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六扇门镇守幽州关外……敢问大人……”
“除了朝廷之人……可有江湖游侠为国出过力……又可曾见过朝廷官员敷衍了事！”
诸葛长陵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势正在减弱，他争取一口气说完。
“如果江湖纳入朝廷管理，六扇门失去作用，那么大人可否保证，所有归于朝廷的能人异士，都可以做到为国为民！亦或者……”
“沦为争权夺利的走狗！”
他已经无所顾忌，话已说尽，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即便南宫傲的气势已经渐渐收起，可没有修炼任何内功的他，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意识模糊。
隐约间他好似听到苏梨雪说了什么。
下一刻，笼罩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势也陡然消失。
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过了半晌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
这时他发现不知何时，一封信件和一本秘籍出现在他手中。
“小子，你有些言行很危险，我这次可以当做没听见。也因为有些话，我很喜欢。”
“马踏江湖……侠之大者……啧啧啧……”
“要不是亲自接触，我没想到一个山野村庄中，被称为山匪绝户者的少年能说出这番话。”
“如果你有加入六扇门的想法，可来幽州，凭信件可以无条件加入六扇门。”
闻言，诸葛长陵看向信件，又不解地拿起秘籍。
看出他的疑问，南宫傲继续开口。
“小子，想要纵横江湖你还差的远，连纵马你都没能学会，想来你连轻功都不会吧。”
“这是一本普通的轻功——轻纵术。学会后，让你身边的女娃教你，江湖人是如何真正纵马江湖的。”
“你口中的侠我很喜欢，所以此去南阳，我六扇门为你开路。”
话语落下，南宫傲已经消失不见，没有再听他说多余的废话。
与此同时。
咻咻咻……
一道道身影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
竟然全都是六扇门之人。
目送那些人远去，诸葛长陵双眼却微微眯起。
南宫傲说为他开路他是不信的。
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什么事情，能让六扇门门主带着那么多手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