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王思涵一言不发。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与宋志明见面的情景。
在她走进陈泽辉办公室内室，宋志明轻轻关上门，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走到窗边，眉头微微锁起，低头思索了片刻。当王思涵正准备开口之际，宋志明却先出了声：“小涵，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哥哥的事吧？这两天没联系你，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实在不方便对外联络，希望你能理解。”
“志明哥，请你帮帮我哥哥。”她的声音里夹杂着焦虑和恳求。
“你想让我怎么帮他？”宋志明明知故问。
“我想，如果能提供一些证据，证明他在那些行动中并非主谋，或许可以为他减轻罪责。”王思涵紧紧握着双手，眼神中充满期待。
“小涵，你明白你的请求意味着什么吗？这无异于让我也去自首啊。”宋志明的声音低沉而缓缓，目光直视着她。
王思涵当然明白。如果说那些针对各类人工智能系统的破坏行动中，哥哥王云飞不是主谋，那么唯一的主谋人选就是宋志明。她咬了咬唇，内心充满矛盾和无助，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哥哥。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空气中仿佛凝结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良久之后，宋志明再次开口：“其实，要我提供证据证明云飞不是主谋，也不是不可能。”
王思涵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抬起头望向他。
“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宋志明继续说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林浩他们公司正在为银行等金融机构研发一套名为‘银燕’的人工智能系统。我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常信任。我希望你能借此机会进入他们公司内部，把‘银燕’的技术细节，特别是模型权重数据，拿给我。”
“你是要我去偷东西？我做不到。”王思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小涵，云飞和我犹如亲兄弟，你对我来说，就像亲妹妹一样。”宋志明以兄长般的口吻继续说道：“你一直都了解我们‘纯真卫士’的理想。现在，实现我们理想的最佳机会就在眼前。林浩应该已经和你提起过‘银河之光’吧？昨天，星光科技举办了‘银河之光’的发布会，借助量子计算的噱头，几乎已经成功从林浩手中抢下了银行的订单。但是，噱头终究只是噱头。拿下订单后，如果‘银河之光’在实际应用中表现不佳，仍有可能被废标。因此，我们需要借助‘银燕’的技术，让‘银河之光’能够通过最终验收。”
“可是，‘纯真卫士’不是反对人工智能技术吗？为什么要帮助星光科技和‘银燕’竞争订单呢？”王思涵问道。
宋志明并不知道王思涵已经从韩东那里得知他是星光科技的独立董事，因此他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星光科技与我们‘纯真卫士’有合作关系。我们计划将‘银河之光’渗透进国内几乎所有重要的金融机构，然后利用它制造一场人工智能灾难级别的事故。这样一来，今后所有的金融机构都会彻底打消使用人工智能系统的念头。”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憧憬。
王思涵被这个计划吓到了，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宋志明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小涵，我之所以将这个绝密计划告诉你，是因为对你绝对的信任。眼下，帮我们获取‘银燕’的技术数据，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如果你能成功拿到这些数据，我愿意向警方提供能够帮助云飞减轻罪责的证据，甚至亲自自首，揽下所有责任，我也在所不辞。”
“只要能阻止人类未来沦为人工智能的奴隶，甚至被其毁灭，我个人承担任何后果都无所谓。”宋志明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饱含深情，足以打动在场的任何人。王思涵一时竟也有些心动。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哥哥参与的“纯真卫士”的理想。只是，她始终感到自己无法判断究竟是“纯真卫士”的理念更正义，还是像林浩这样推动技术进步的人才是正确的。因此，她一直保持自认为的中立立场，遵循着不参与、但也不干涉哥哥他们的行动的原则。
然而，宋志明此刻势必要打破她的原则，而且这意味着要背叛她曾经、甚至现在依然喜欢的林浩。更不可接受的是，她的行为还可能给社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告诉自己，她做不到，但她又确实非常想帮助哥哥。
王思涵咬紧了嘴唇。
见她依然沉默不语，宋志明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云飞的情况现在相当复杂。如果没有适当的帮助，恐怕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几年的问题了。”
宋志明缓步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关切：“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而有些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了，就能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权衡利弊。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帮你哥哥。但如果有你的协助，我们的把握会更大。”
他的声音始终平和而亲切，但话语中却暗含深意，仿佛在提醒她如果不合作，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王思涵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中愈发沉重。她知道，宋志明话里有话，表面上关心备至，实际上却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王思涵依旧紧咬着下唇，她的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宋志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微微一笑：“小涵，时间不早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他语气温柔，却让人无法拒绝。王思涵只能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内心的挣扎愈发激烈。
回程的车上，王思涵一言不发。
她不敢向林浩吐露哪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