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
武则天开口，示意众人安静。
“御史中丞杨彦章说狄仁杰是个人才，本宫就暂任他为纳言，待狄仁杰入朝履职，诸卿还得替本宫盯着他点，瞧瞧他是不是真如杨彦章所说那么能干！”
百官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懵逼，齐刷刷地看向杨彦章的位置。
但很遗憾，杨彦章今天又没来上朝。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认为是杨彦章在武则天那里弹劾了张光辅。
刚刚说查明了张光辅的罪行，紧接着就杨彦章称赞狄仁杰，而狄仁杰却被张光辅诬陷被贬。
这很难不让杨彦章被人误解。
而张光辅在百官之中德行不是很差，虽然豫州的事十分残暴，但他隐隐也对李唐有忠心。
如今大家以为是杨彦章弹劾他，顿时对杨彦章大失所望。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对杨彦章的期望越大，此时失望便更大，甚至不少人为此十分生气。
就比如文昌右相韦待价，忍不住出言提醒武则天：“太后，杨御史有奏，大可在朝堂上开诚布公地说，如今只私底下和太后汇报，这只怕难以让人心服。而且，说起来杨御史隔三差五不来上朝，他这个御史做的原本也不称职，他的话真的能信？”
后面的大臣们立刻纷纷附和。
“是啊，杨御史都很少到御史台的，他怎么知道张相的事情？”
“多半是构陷！想不到，杨彦章也会干这种事！”
……
武则天见此，心里暗喜。
张光辅的事是由她派人暗中查明的，压根就不是杨彦章弹劾。
但刚才她的一番言辞引起了百官的误会，让大家都以为是杨彦章暗中弹劾了张光辅，现在不少人都在声讨杨彦章，武则天却并不打算给杨彦章洗脱嫌疑。
“喔，诸卿说的倒也不错！杨彦章的话，本宫确实不该轻易相信！这样，张光辅，你继续留任内史，待本宫查明一切再说！”
张光辅顿时伏在地上哭诉起来：“太后，老臣确实做了糊涂事，老臣认罪伏法，不敢狡辩！太后无需派人再查，臣认罪！臣情愿以流放岭南以赎罪！”
这下张光辅自己都承认了，百官自然没话可说。
武则天见此，便笑了起来：“张光辅，你能在这个时候认罪伏法，说明你还是有良知的！看在你今日表现的份上，本宫免你流放之罪。革职免爵，回家颐养天年吧！”
张光辅松了口气，冲着武则天拜了拜，脱下官服后欢天喜地地走了。
百官面面相觑，一阵错愕。
这情况，即便确实是杨彦章弹劾的张光辅，也没有一点毛病，因为张光辅确实做了不该做的。
不过今日的事，还是让不少心向李氏的官员拿感觉到，杨彦章并非他们中人，于是对杨彦章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
杨彦章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还一概不知，直到几天后狄仁杰从复州回来，登门拜访。
“杨御史！许久不见，怎么清减了？”
“哈哈！彼此彼此，狄大人，哦不，狄相也瘦了不少。”
“咳，什么狄相，没准明天就被人给拉下马，杨御史切莫这么称呼！如果杨御史不嫌弃，你我可以兄弟相称。”
狄仁杰如今都六十岁的人了，杨彦章不由地苦笑起来：“下官一个晚辈，岂敢和狄相称兄道弟？”
狄仁杰顿时面色一肃：“贤弟你就见外了！你的才智、人品，狄某深感佩服，只恨不能早生三十年，早些与你相识相知！你若不愿意，那便是看不起狄某！”
“啊？这我还怎么拒绝？狄，狄兄！”
狄仁杰顿时大笑起来，十分豪爽的样子。
“对了，还得感谢贤弟你的举荐之恩！不是你的话，愚兄可能得老死在复州任上了！”
杨彦章摆摆手：“狄兄大才，岂会被一直埋没？就是没有我，你也照样会被启用。”
“对了贤弟，如今朝中大臣，对于你我似乎颇有微词啊。”
杨彦章顿时一愣：“微词？什么意思？”
“就是你弹劾张光辅那事！如今朝中不少人都觉得你不该如此，连带着我这个受你推荐的人，都受到他们的排挤。”
杨彦章更加愕然：“我何时弹劾了张光辅？我怎么不知道？那张光辅现在如何？”
狄仁杰苦笑：“愚兄听说后，张光辅本来是要杀头的，后来改为流放，但因为在朝上认罪伏法，最终免于流放，如今已经被罢官夺爵，回家归隐去了。”
杨彦章愣神了一阵，有些凌乱。
老实说，他入朝以来，也没和多少官员打交道，张光辅是有数的几个比较熟悉的人，之前薛怀义等人作祟时，张光辅几次都仗义执言，这让杨彦章对这老头还是比较满意的。
谁曾想，如今却出了这种事。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张光辅并未如历史上一样被构陷而死，而是得以告老还乡，得个善终。
见杨彦章这神色，狄仁杰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另有内幕：“贤弟，莫非又是有人在传谣？愚兄听说你忙着务农，很少上朝，难道弹劾张光辅的另有其人？”
杨彦章琢磨再三，此时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于是苦笑到：“这事，当然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九成九就是那位。”
他指了指上阳宫方向，狄仁杰愣神片刻，眼里突然闪过一抹恍然。
“太后这是要把你我逼到群臣对面，逼到天子对面？”
“只怕就是这样！我最近有意无意让太后损失了不少亲信，太后虽然没有降罪于我，但她自然不愿意让一些人以为我是那边的。这件事，多半是太后为了逼我站队！”
狄仁杰听的连连颔首：“贤弟果然心思剔透，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多半是如此！那么，贤弟你有何打算？找机会辩解一番，为自己正名？”
杨彦章当即摇头：“没必要，且不说这事不容易说清楚，就是真能自证清白，那太后反手又能想别的办法坏我名声。所谓清者自清，聪明的人自然能看透，看不透的人，我也没必要和他多说。”
狄仁杰见他看的这么豁达通透，便对这个新结交的兄弟更加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