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黑糊糊的浓烟在这片荆棘丛生的罪恶之地上空腾升。
凄厉的惨叫从拍卖会外缘传出，是关在牢笼里的实验体的哀鸣。
在黑市许多人的唏嘘和惊讶中，有军部专用直升机在附近盘旋而下。
温虞是察觉到背脊的疼痛才清醒过来的。
他的脑袋生锈木钝，天旋地转，感受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
眼前是烈火浓烟和破晓的天空，身前是楼越青近到不能更近的脸孔。
随着剧烈的震颤，两人宛若坠落的风筝似得，一同重重落在灌木丛中。
他们被爆炸的冲击力带到了这里。
在落地的那一刻，温虞回想起爆炸前的一切。
他被楼司聿控制，差点伤了楼越青。
楼越青受楼司聿威胁，用自己的命换他和初云生活…
那种失控的感觉心有余悸，比起利刃捅进自己的身体还要难过万分。
他不清楚楼越青是怎么打破和楼司聿的死局，从爆炸之中逃生。
只知道，他差点再次失去了楼越青。
“楼越青……”
温虞的嗓音嘶哑干涩，他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架子像是被破坏后重装，痛到无法言说。
刚才恍惚间对视的蓝瞳，此刻紧闭着，楼越青倒在灌木丛中，没有给予温虞丁点回应。
好像连呼吸似乎也消失了。
温虞的眼瞳轻颤，或许是因为身体经历爆炸后的麻木，他还无法很好利用技巧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又喊了楼越青一遍，眼睛红的不像话，像是两汪泉水，风一吹就要落下泪来。
“楼越青，睁开眼。”
“如果你再不睁开眼，我就走了。”
“我回曙光，永远不踏足北部联邦的领土！”
温虞的心被紧紧攥成一团，一滴泪水垂落楼越青的脸颊，唤回了温虞的理智。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温虞用格尔纳学过的急救课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压楼越青的胸膛，有频次地俯身渡气。
他能感受到楼越青的呼吸逐渐平缓，这说明人工呼吸是有用的。
就在温虞再次俯身之际，楼越青睫毛簌簌，缓慢睁开了眼睛。
“别哭，我还没死。”
“被你救活了……”
他尝到唇间弥漫的晚香玉气味，猜到温虞刚才在做什么。
楼越青舔舐了下嘴唇，低声询问，“再人工呼吸一下？”
未等温虞回应，他的手掌不容拒绝地扣紧对方后颈，用一个深吻回馈刚才无数下的渡气。
手掌被顺势十指紧扣，温虞只予求予取。
他读懂了这个略凶的吻的意思，楼越青是在报复他刚才说永不踏足联邦的话。
“这是……？”
一吻毕，温虞的无名指被一缕细小的藤蔓绕住。
他突然发现，原先用来隐藏纹身的戒指已经消失不见，大概是在爆炸中脱离，不知道落在哪儿去了。
楼越青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温虞，看得他脸发热又心慌。
接踵而至的突发事件，让温虞筹划已久的求婚不得已搁置。
可他打算作为戒指的纹身，却在眼下暴露。
劫后余生。
似乎……
也算是个好时机？
联盟长不许自己在任何时候露怯和落于下风。
温虞眨眼的频率变快，他将自己的左手展现给楼越青，郑重又懵懂地问。
“楼越青。”
“你要跟我结婚吗？”
楼越青半天没说话。
话说出口，温虞便后悔了。
这跟他从前做过的功课，全然不同。
连单膝下跪都没有。
过分的直白，傻里傻气。
但话说出口，就不准许重来，温虞紧张地舔唇，直视楼越青的蓝眸。
“楼越青，我不想做你男朋友了，我很贪心。”
“我们的关系，可不可以再近一步？”
“受国际婚姻法保护的那种。”
其实这些话，也没有难说出口，温虞说出来之后，心中轻飘飘的，像是有许多氢气球拽着他向天上飞。
楼越青的视线像是粘在了温虞无名指的纹身上，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曾经咬下的齿痕，还有象征着他的藤蔓。
回想起温虞第一次戴戒指的时间，楼越青就知道这件事他打算了多久。
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攫住了，他想过他给温虞求婚，又或者温虞拒绝他的求婚，总之没想到，率先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温虞。
耳畔不断地回响温虞刚刚说过的话，楼越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温虞问：“不同意？”
不同意，他就改天再求一次。
成大事者，需要具备不屈不挠的精神。
正当温虞下定决心之际，楼越青不自在地问了句，“既然是求婚，我没有戒指吗？”
楼越青的脸颊上还有血迹，在初生的阳光下，有种绮丽又锋芒毕露的美感。
温虞怔了下，很懂得变通地抓起楼越青的手，重重地咬在他的无名指上，直至尝到血腥味才停下。
血渍沾在温虞的唇瓣上，润红了他有些发白的唇，“你的戒指。”
“拍卖会里的人几乎都死了，快趁机逃跑啊！”
突然有三五实验体从拍卖会方向逃来，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鼻间呛入爆炸后的气体，一种后怕感在温虞心中油然而生。
稍有不慎，他等来的就是楼越青的尸体。
想到这件事，温虞收起了脸上的笑。
看出温虞的生气，楼越青的表情瞧起来有些虚，他的目光游移了两下。
“当时只是计谋而已……”
“我没打算真的陪楼司聿死。”
温虞俨然对其没有信任，眸子锐利的亮。
楼越青不打算跟温虞解释，用磁场拖延爆炸时间，这种听起来也很没把握的方式。
楼越青倏忽虚弱地歪在温虞颈窝处，“舍不得你，所以不会给小花殉情的机会的。”
温虞软了下来，他手掌下意识轻抚楼越青后背。
霎时，湿冷黏腻的触感在掌心手腕流淌。
楼越青后背血肉模糊，是从高处坠落所致，这也是他刚才昏迷的原因。
目光瞟见渐近的身影，楼越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不行，你必须马上就医。”温虞心急如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楼越青，“初云生呢？他是不是也出来了？”
有身穿特制武装的人，乌压压地前来。
“快来人啊，指挥官在那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联邦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但温虞明显松了口气。
楼越青缄默不语，绕过这个话题。
秒数达到00：00时，炸弹并没有爆炸。
他所看见的最后一幕。
是初云生自毁颈环的决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