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也没继续跟林苏扯皮，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和林苏一起坐在了教学楼的楼梯上。
地板有些凉，唐念捂了好一会才把屁股下面的地板捂热。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有一搭没一搭的透过栅栏似的大门看外面的景象，嘴里还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哼些什么，林苏只能依稀分辨出来这首歌还挺轻快的。
一阵秋风渐起，凉凉的风波送到两人身前，一个不经意就把两人包围住，唐念被吹得打了个激灵。
林苏这才发现唐念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不冷才怪。
林苏皱眉问：“怎么就才穿这么点？”
唐念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下午来学校的时候感觉挺热的……而且我宿舍有厚外套，明天就换衣服穿。”
话音刚落一件还带有体温的外套就劈头盖脸的向唐念砸了过来，唐念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头。
“唔……”唐念挣扎了几下才勉强从衣服里探出头来。
原来是林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了唐念。
林苏抬抬下巴：“穿上吧，就你这体质再多吹几秒钟都得感冒。”
外套上残留的体温暖烘烘的包裹住了唐念，让她稍微有些冰凉的双手很快回温起来。
唐念贪恋这种感觉。
但她还是下意识反问：“那你怎么办？”
脱下外套的林苏不比唐念穿的多多少。
“我？”林苏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体质可比某人好多了，这件外套还是某些人比较需要吧？”
唐念：“你又看不起我！”
“我可没有。”
要不然说唐念头脑灵光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唐念灵机一动，披上外套的同时把林苏拉了进来，外套就这么准确无误的罩在了两个人身上。
唐念神色如常的拢了拢两人身后的外套，漆黑的夜晚掩盖住了林苏发红的耳尖。
外套一个人穿刚好，罩在两个人身上明显有些拥挤了，为了能让林苏也能在外套下面，两个人挨得很近，手臂紧紧贴着手臂，林苏火热的体温就这么暖烘烘的传递了过来。
林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她不太自然的躲了躲身子，想要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她怕唐念感受到她如鼓的心跳。
还没等她落荒而逃，唐念就拽着外套连人一起拽了回来：“别动，等下外套就罩不到你了。”
林苏喉咙一瞬间发紧，眼神慌乱的错开目光。
唐念脑袋挨着林苏的脑袋，从远处看两人就像是凑头在一块儿密谋什么大事。
拉扯的动作慢慢平息，两个人都安静了，唐念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空气就这样凝结了下来，谁也没先再次开口说话，只有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在提醒她们，身旁还有一个哑巴笨蛋。
实在是前段时间的事情整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僵硬又尴尬，唐念本来就是比较敏感的人，几次三番主动捞不着好，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冷暴力，很难让她不多想。
现在谁也拉不下脸来主动提起前几天的事情。
傲娇又敏感。
刚刚吹过的那阵风已经慢慢停了，刮在脸上紧绷的感觉已然消失，唐念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我再试最后一次……
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唐念勇敢开口：“喂，林苏，问你个事。”
林苏感受着唐念的体温，脑子已经完全懵掉了，心猿意马着呢，根本没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嘴上胡乱的回答着。
“啊？唔…”
唐念问：“上周你为什么要冷暴力我？”
林苏刚回神就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cpU都给干烧了。
她沉默着，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拒绝回答的姿态很明显。
唐念已经很焦灼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只想把她脑子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狗屎玩意儿。
“喂，问你呢，林苏？说话啊，我就有那么不堪令你讨厌吗？”
唐念用鞋尖踢了踢她。
林苏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垂下眼睫，眼底闪着的细碎光芒一并被低垂的睫毛拂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黯淡无光的神伤。
她微弯一下嘴角，很轻的嘲弄声微微溢了出来，唐念盯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好在林苏的头发长了许多，低头的时候刘海悉数掉落在眉眼前，挡住了唐念赤裸裸又炽热的视线，不然她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在这狭小又隐秘的空间里，一点点的动作和表情都逃不开对方的眼睛。
林苏仓惶的吞了吞口水，唐念现在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林苏的回答。
过了好半晌，林苏才哑着嗓音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个星期嗓子不好，说两句话都费劲……”
“你哄谁呢？”
还没编完唐念就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
林苏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停在了半空中。
她再次抬头，其实在夜晚，特别是四处无光的情况下，人的肉眼能见度是很低的，要不是她俩还揣有个手机，恐怕都能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与其说林苏隔空眺望，不如说她在透过荒蛮的虚无审视内心真正的自己。
风穿叶林打过的声音“簌簌”作响，不知道哪个草垛里的蝈蝈趁着夜色鸣叫起来，一下下不轻不重的踩在了林苏的心上。
她撑着膝盖，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林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了，默然许久，她不敢转头去看唐念灼热得仿佛能洞穿她的眼神，只得轻轻再次垂下眼眸，从嘴里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
“你很好，真正不堪的人是我。”
唐念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睛缓慢的眨了眨。
唐念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林苏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无意识的缓缓收紧，最终握成了个拳头，如果有光的话就会发现她凸起的指节有些微微泛白，看上去苍白无力。
唐念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样爆发了。
她一把站起身来，身上的半边外套狠狠甩在了林苏身上，尽管极力遏制却仍然能听得出她颤抖的声线。
“所以呢？一言不发的玩冷暴力有意思吗林苏，还是说我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玩腻了就可以把我甩开不顾我的感受？你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这几天的冷战你就一点要解释的都没有吗？我也是人，我也会感到难过。”
说完她就脚步不停的转身上了一层楼梯，直到她在上一层楼梯间浑身瘫软的坐了下来，唐念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也太狼狈了吧。
唐念心想。
明明有损失，该哭的人是林苏才对。
唐念屈起膝盖，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臂弯里面。
尽管想拼命隐藏却还是有几声低低的呜咽从喉头满溢出来。
从唐念的位置只要透过扶手的栏杆就可以看到在自己下一层林苏的发顶，两人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分离。
楼上传来的细微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很难不听不到，林苏表面上装作没听见，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紧绷的下颚线和紧咬的嘴唇却还是出卖了她。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全身的血液倒流，刺激着每一个感官和神经末梢，唐念的每一声抽噎都是在林苏心上的一道凌迟，鞭打着她茫然的灵魂。
半边的外套还搭在她的身上，只不过另半边残留的某个人的温度正在渐渐消散。
就像是弥漫的一场雾，轻轻一吹就风吹云散，任凭林苏怎样伸手去抓都是徒劳。
抓不住的。
就像是这场奇妙的际遇，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美好只会从她的指尖渐渐消逝，直至消弭。
可是明明是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结果，怎么会还觉得到疼呢？
林苏刚刚伸出去握了虚的手慢慢收回来，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她扪心自问，这真的是她自己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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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这边花前月下的琼瑶戏码，另一边的苏婉晴和黄若婷简直是焦头烂额。
她俩蹑手蹑脚的下楼去找宿管，说自己宿舍还有两个同学没回到寝室，宿管吓坏了急急忙忙找来值班老师。
值班老师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询问情况。
“什么你是说她们两个一直没回宿舍？”
两人纷纷紧张的点点头。
“那你们知道她们有可能去哪了吗？”
值班老师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时候的宿管又开始了天马行空的瞎想象：“哎老师你别说啊，学校后院有块地方围墙蛮矮的，这两瓜娃子是不是翻墙出学校了？”
“两小姑娘年轻气盛，干点什么事情我都不稀奇了……”
苏婉晴打断了宿管的絮絮叨叨，给老师指明了一条方向。
毕竟她们也不敢说得太绝对，这样不就相当于昭示天下这里面猫腻了么。
她只得含糊的说：“我们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挺晚了的，当时她们两个好像还在教室，不知道是不是被锁在教学楼里了？”
值班老师赶紧在年级群汇报此情况，然后匆匆联系学校保卫科送教学楼钥匙过来开门，还不忘叮嘱两个小姑娘：“行我知道了，现在我去找一下她们，你们不用太担心，回去乖乖睡觉，没什么大事不用慌，也不要乱说话昂。”
本来还想跟上去吃吃瓜的两人这才失望作罢：“啊……好吧。”
脚步踢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在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明显，同时呼唤的声音一并响起：“同学？同学你们在里面吗？”
听到声音的两人一下子也顾不得那些矫情的想法了，纷纷站起来。
“我们在！”
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就像是破晓而出的晨光，打破了黑夜所笼罩的忧郁。
保安赶紧用钥匙开门把两人放了出来，值班老师长吁了一口气。
她本来想开口责备两句的，但在看到唐念泪眼婆娑的脸庞之后，所有难听的话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她还以为唐念是被吓着了，净数责备转化为了柔声的安慰：“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被吓着了吗，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出来了吗，以后早点回宿舍知道了吗？”
唐念抽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或者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念在两人是新生，也没犯什么致命性原则性错误，值日老师把两人领回宿舍之后口头教育了两句就放两人回去睡觉了。
一打开宿舍门，里面床铺的两人纷纷探出脑袋来，关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
“哟，这是怎么了？”
黄若婷首先发现不对劲，从床上爬了下来。
“真哭啦？”
苏婉婷也跟着围过来了：“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哭啦？”
唐念只是闭着嘴巴摇头不说话。
“哎呦，”黄若婷一个熊抱扑过去抱住唐念，“谁欺负我们大小姐了？跟我说，我们帮你撑腰！”
苏婉晴也眼巴巴凑上来：“就是就是，不用怕，在学校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我们就是你的底气！”
两人变戏法似的在唐念面前说笑打闹逗唐念开心，唐念终于忍不住破了功，破涕为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咱们大女人就是要多笑笑！”
这几平方里发生的事情似乎跟林苏没关系一样，她自顾自的上床睡觉了。
苏婉晴悄咪咪打量了一眼，然后小声问：“哎，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林苏让你不开心了？”
“真要是她的话，我们也只能跟你在背后蛐蛐她两句了，没办法实力悬殊摆在那，咱也不敢硬抗啊，自知之明咱还是有点的。”
看着面前两活宝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这次唐念是真心实意的笑出了声来：“想什么呢你们，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两人皆是一瞪。
不过能让唐念状态好起来，那就是好事。
唐念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和小孩子气了，整理整理心情就推着两人回去睡觉：“好了好了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你们赶紧去睡觉。”
一阵“吱呀吱呀”的上床声响起，几秒后3304终于恢复了安静，困意席卷了这间宿舍，一天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