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霸王别姬》里的这出戏是没有僵尸跌的，可奈何戏迷喜欢看，他只能叫东才加上了。
孙策海皱着眉头，“所以就是东才在台上表演一个绝活，叫僵尸跌，然后就倒下去了，最后他……死了？”
戏班老板急得满头是汗，“谁能想到东才就演个僵尸跌，他就就就，就跌死了。”
东才的僵尸跌都演了几百场了，怎么就今日出了问题呢？
在东才倒下去的时候，他在台后看得清清楚楚，东才都是按照动作和套路来的，不可能失手啊。
沈初又继续问道：“那东才在台上，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发生啊？”
孙策海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有有，确实有一点不对劲，我此前在京城也看了不少回霸王别姬了，可是今晚觉得他好像……特别累，特别吃力的样子。”
总感觉东才好像哪里不舒服一样。
张大奎此时也开了口：“我虽然没太看明白，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好像有痛苦，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愤怒。”
那句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再怎么样表现的也是心神不宁。
有痛苦可以解释，但是哪儿来的愤怒啊？
李广进也看到了不对之处，“对对对，他今日演到最后的时候，表情却是不像平日里那么从容，而是横眉竖眼的。”
他当时还奇怪呢，怎么演戏演到最后，把表情都给改了。
沈初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东才在演到最后一出戏时，已是痛苦难当，最后他拼尽全力，用一个僵尸跌来结束自己的人生？”
若是她猜的对，那仅此一点，她就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名角深表钦佩。
她目光扫向戏班老板，“东才死了，或许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从此刻起，戏班的任何人都不准离开，直到查明真相为止。”
裴离朝戏班老板吩咐道：“老板，去查一下你戏班的人是不是都在这儿？”
戏班老板转头扫视一圈，“回大人，我们戏班子戏子十八人，器乐胡工一共十一个，一个不少，全在这儿。”
裴离点了点头，“好，让所有人都去更衣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去，少一个人就拿你是问。”
“额……好嘞。”戏班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戏班的人催促道：“走走走，动起来，别愣着啊。”
裴离沉声道：“孙策海，李广进，去守在更衣间门口，一个人都不许离开。”
“是。”孙策海和李广进立刻跟上了戏班的人。
等人都走后，沈初看向东才的尸体，“找个空屋子，我要验尸。”
……
一个时辰后。
沈初发现东才的嘴边的鲜血混着呕吐物，呕吐物是米泔水样，还伴有蒜样气味，胃肠黏膜也有严重的损伤。
这是急性砷中毒最经典的症状。
“是砒霜中毒。”
裴离神色从容，“既然是中毒，那就必然有人投毒。”
张大奎略一迟疑，“大人，那这戏班子里的人都有嫌疑啊。”
这牵扯的嫌疑犯着实不少啊。
沈初摇了摇头，“除了戏班的人，他也有可能与外人接触时被人下了毒，所以我们得知道他之前到底和什么人接触过。”
有没有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裴离抬脚往更衣间走去，“查，一个个查。”
他们几人距离更衣间还有不少的距离时，便听到了从那处传来的争吵声。
“我们要吃饭，放我们出去！”
“我们演了一天的戏没吃饭了，你们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裴离走到众人的面前，“几位，要去哪儿啊？”
带头闹着要走的，是那个原本浓妆艳抹的花旦，她此时把妆卸了，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就是她的脾性实在是大了点，让人不敢恭维，后头还跟了好几个她的姐妹。
“裴少卿，我们空着肚子演了一天的戏，这会儿都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正准备去吃宵夜呢。”
她越说越生气，“他东才死了，别人还得活呢。谁杀了他，你就去抓谁，不关我们这几个姐妹的事儿，总不能不让人吃东西饿死吧。”
裴离不为所动，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疏离的笑意。
他客气道：“对不住了各位，东才死了，死因未明，诸位还不得离开，暂时委屈你们了。不过，若是你们饿了，我会让大理寺的捕快送上饭食的。”
花旦抱着胸，眉目轻佻地看着裴离，“你可知道我们要跟谁去吃宵夜吗？”
她后头的姐妹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翠香，不要闹了。”
翠香一把甩开姐妹的手，“那可是有吏部的楚大人，富商袁老爷，还有官场上的几位大人物，具体是谁，我就不便跟你说了。”
裴离耸了耸肩，“那不好意思，几位大人物恐怕要失望了。”
翠香眸色沉了沉，“裴少卿，你要是不让我们去吃宵夜，就是驳了这几位贵客的面子。
她凑近裴离，“奴家几人的身家性命是小，若影响了裴少卿的仕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就不信，有当官的会不在意自己的仕途。
裴离面无表情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走。”
翠香咬牙，眸中跳动两簇怒火，“我们要是不乐意呢？”
这个大理寺少卿是个木头吗？
吏部的楚大人可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啊，那可是正三品。
区区一个四品官员，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她定要去楚大人面前说道说道。
裴离缓缓转头看向翠香，眼里愠色渐浓，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我再重申一次，东才死了，死因未明，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张大奎可没有裴离那么好的脾气，直言道：“谁胆敢违令，我就把谁关进牢房，严惩不贷。”
翠香冷哼一声，屁股一扭，就带着她的小姐妹们走到了角落里，还时不时地朝裴离甩着眼刀子。
不过她突然被一阵哭泣声吵到了，“谁在哭啊？真是烦死个人了。”
哭哭哭，哭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