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元老院顶层。
陡峭的科林斯式斜角顶棚，由巨大的砖石铺砌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雕刻精美的涡卷形装饰和茛苕叶纹样，在屋脊和檐口处蔓延开来。
格伦特单手反握原属于戈弗雷的阔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毕竟是顶级材料制作的剑身，刹那间狠狠没入汉白玉石堆砌的石壁，如入无物，只留下剑柄与一小截剑格流露在外。
多年的训练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作为盗贼公会的核心成员，几乎是从小就开始经受专业的训练，指部力量强到不可思议，仅用一只手就支撑起全身，连带右手抓住的，属于德雷克的那张包铁红木桌的一条桌腿。
整个人重心下沉，以剑柄为支点，硬生生将那张包铁红木书桌甩向空中。
没有丝毫停顿，格伦特左脚狠蹬墙壁，右脚精准踏上剑格，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弹射。
蹬墙，踏剑，弹射，旋转，落地。
红木桌轰然落下之际，他一脚无声地勾住桌腿，稳稳地将它放在了平台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从桌面传开。
说时迟，一切完成都只在半秒不到的时间。
“让我看看德雷克那人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格伦特翻腕交叉十指，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某种仪式前的准备。
随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可塑性很强的铁丝，放进嘴中，用牙齿和舌头灵巧地撇成了一个倒钩型。
随意地将抽屉里那些资料抽出，漫不经心地扔在一边，仿佛那些文件只是一些无用的废纸。
然后，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咚咚”声。
很快，在确认了暗格的位置后，他将铁丝沿着倒数第二格抽屉的缝隙处伸到内部，手腕微微转动，片刻之后，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传来，他缓缓勾开了隐藏在两格抽屉中的插销。
暗格悄无声息地弹开，露出其中藏匿的秘密：一本厚实的皮革账本，几封用火漆封缄的、与财政官的密信。
然而，真正吸引格伦特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一张连包装都没有的信纸，孤零零地躺在暗格深处。
信纸上的内容，赫然是德雷克与莎王后十分暧昧的通信，字里行间流露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愫。
“我敲！这老不死的玩挺花，居然出轨了皇帝的妻子，这不得直接组成复仇者联盟啊？”
格伦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语。
他拿起那几封与财政官的密信，漫不经心地折成扇形，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脸上扇风，思绪却早已飘远。
虽说王后并非只有莎一人，后宫佳丽三千，或是权臣的女儿，或是大富商的女儿，但莎王后毕竟是大帝的妻子之一，名义上也是大帝的女人。
要是这封信落到他手里，格伦特几乎可以想象，哪怕皇帝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都得立刻跳起来，将德雷克那张老脸狠狠地扇进地里。
于是乎，格伦特当即决定，要将这消息给莫里斯看看。
元老院，餐厅内。
莫里斯身前的餐食已经吃得干干净净，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塔妮亚的肚子。
天知道那巴掌不到的小身躯，是怎么吞下那一大堆玩意的。
不知何时，格伦特已经悄无声息地顺着天窗扒上了天花板，跟个鬼一样，吹出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察觉的尖锐频率。
这声音细微得如同蚊蚋振翅，令所有暗中监视的仆人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恍惚，精神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将几封密信，包括那张至关重要的信纸，如丢飞镖似地射向莫里斯的方向。
莫里斯显然对格伦特的行动早有预料。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仿佛伸懒腰般，随意地伸手一捞，便将几封密信尽数接在手中。
他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
只消片刻，他就他妈再也绷不住了，只能说不愧是贵族，玩的就是花，他妈神雕侠侣书剑恩仇录是吧。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凝牛头人之力，他妈凝如泰山。驭牛头人之息，他妈息息相关。震牛头人之怒！他妈的毁天灭地啊！劲劲劲！强强强！还有什么能阻挡啊！”
大约十分钟后，德雷克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即便他刚刚才命令元老院所有士兵几乎困死了周围的一切出入口。
他身后的侍卫低声汇报着什么，德雷克一边听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座位。
“看来德雷克元老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莫里斯放下手中的餐刀，刀尖隐隐指向德雷克，表情似笑非笑。
“一点小问题而已，不劳艾登子爵费心。”
德雷克坐回主位，语气轻松，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侍卫的汇报让他确认，莫里斯一行人从未离开过座位，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说这个了，不知你对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德雷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德雷克元老什么话，我当然十分赞成您的提议，都是帝国的子民，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莫里斯笑眯眯地回答，语气真诚，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开口道：
“说起来，我听说这届王位候选人中，第十七王子和二十四公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居然公开宣布彼此相恋。 按律例来说，王族之间通婚可是重罪，是要被剥夺爵位的，德雷克元老怎么看待这件事？”
莫里斯看似是不经意间开口，实际上已是赤果果的威胁。
“身为官方人员，我无法对王族的事情妄加评论。”
德雷克依然在笑，但想维持这种笑容已经不简单。
莫里斯笑了笑，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餐刀，耍了几个眼花缭乱的刀花，仿佛只是在炫耀技巧。
“说的也是，” 莫里斯收回餐刀，语气轻松，“对了，刚刚我们谈到哪了？”
德雷克的脸皮在微不可察地颤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愤怒过。
“谈到……军权的转让批文。”
德雷克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哦，军权的转让批文，” 莫里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道不先起草一份关于军费的分配文书？”
他说着，将手中的餐刀随意一抛，餐刀旋转着飞向德雷克，精准地钉在了他的桌前，刀尖距离德雷克的手指只有几厘米。
这毫无征兆的失礼举动，让一旁的黛丝都为之一缩脖子，一副“我们是不是太嚣张了”的模样。
德雷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的确……需要起草一份，”
德雷克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但既然黛丝公主即将得到兵权，军费分配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房间里的肃杀之色越来越重，照明灯光愈发微弱，渐渐充斥着恐怖的血红色，德雷克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他双目紧盯着莫里斯，目光如刀，似乎要将莫里斯的样貌刻在心中。
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黛丝却晃悠着小腿，天真地想着：
“德雷克元老居然这么好说话？看来我们恩兰多还是很团结的嘛。”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只觉得这场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记下莫里斯的言行举止，盘算着“此番对话，必可活用于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