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疼的难以呼吸，脸色更是苍白。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生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从我出生那一刻就恨不得让我去死！”谢寻红着眼，怒吼道：“因为我出生害死你的妻子，害死你最爱的女人了！是吗！”
歇斯底里吼出的话，让谢志远愣住。
他看到谢寻通红的眼眶，第一次生出了无措，“不是的，我……”
谢寻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就这么红着眼，强忍着泪的望着谢志远，再开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哽咽。
“可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想一出生就害死我妈！我也不想变成没有妈的孩子，像个孤儿一样过了二十多年啊！”
这是二十多年来，谢寻第一次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看着满脸泪水的谢寻，谢志远唇瓣颤抖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冷漠男人，商场上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男人，此时此刻是不知所措的。
他慢慢走向谢寻。
“我，我……我不是这样想，我只是……”
没等谢志远把话说完，谢寻用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抿紧薄唇，直接越过他，快步往外走。
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拉开。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李晟和管家等人，看到谢寻满眼通红的样子，都被惊得一愣。
没等他们回过神，谢寻已经快步往前走，直接进了高层专用电梯，坐着电梯下去。
谢志远急急忙忙追出来，神情慌张，差点没摔倒，好在被管家扶住。
“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慢点走，看路啊……别着急啊！摔了可怎么整啊？！”
谢志远攥着管家的手，慌张的对李晟说。
“快……去追谢寻，快去啊！”
李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道：“是，谢董，我这就去追谢总！”
李晟急急忙忙追过去，等他乘坐电梯到负一层停车场，只看到谢寻开着车疾驰而去。
他怎么喊都没用。
谢寻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了将近一个小时，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可眼睛还是红的。
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的有来电显示，有李晟的，有谢志远和管家的，还有沈以南的。
他始终都没有接，直至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谢寻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情绪发泄后，空荡、疲倦侵袭他的身体。
他好累。
好想见沈以南……
却在车掉头后，迅速又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开向与御水湾别墅截然相反的地方。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谢寻的车停在A大附近，曾经住过的公寓楼下。
谢寻坐电梯上楼，熟练的按密码，打开门进屋。
这么多年了，屋里的一切摆设几乎没有变过，他请了人隔几天会来收拾屋子。
所以这里跟六年前看起来，毫无区别。
谢寻疲倦的走向卧室，进了衣帽间，熟练的爬进最里面的柜子里，柜门关上，手随意一伸，就能将折叠整齐的t恤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脑袋枕着柜子的木头，在漆黑中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所以想好好睡一觉。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养成这种习惯，太过疲倦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躲进这个衣柜里，抱着那几件泛黄的旧t恤，勉强能入睡。
好像这个狭小，漆黑的柜子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
谢寻把自己隔绝在小小的地方里，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外面的天都渐渐黑了。
谢寻推开柜子的门，脸色苍白的从里面出来。
他犹豫再三，将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手机一开机，立马有来电显示。
沈以南打来的。
谢寻看了几秒，直接挂断，然后拨通了李晟的电话。
“喂？谢总？你在哪里啊？谢董找你都找疯了！你现在还好吗？”
谢寻对李晟的询问，避而不答，只是问：“我昨天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查到了，可是您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发到我邮箱吧。”
“那……那好吧，我一会儿发到你邮箱。”
“嗯。”
察觉出谢寻想挂掉电话，李晟急忙道：“谢总，你真的不给谢董打个电话吗？他好像很担心你……”
谢寻抿了抿薄唇，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开启飞行模式，拒绝所有来电。
过了约摸两分钟，谢寻点进手机邮箱，看到李晟发来的资料。
沈以南回国不足一年，要查他跟江氏或者江启是否有来往，并不难。
调查结果显示，江启跟沈以南在国内没有任何往来。
谢寻浑身力气像被抽空，脸色苍白如纸，心口更是隐隐作痛。
怀疑一旦有了方向，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会被串联起来。
比如泄露文件的人，谢氏集团高层都查了个遍，没有任何人有泄露的可能，也不是黑客入侵导致，唯一的可能就是他。
能接触到他电脑的人，只有沈以南。
到z市度假，他们刚落地，在机场就被偷拍，再到别墅，他们出海游玩等，一一都被偷拍下来。
对方好像事先知道他们游玩的路线似的。
再假设沈以南跟顾明河认识。
沈以南被爆跟向晚棠结婚，到他大量资金投入向氏，向氏内部出问题，向氏股价暴跌，跟谢氏合作项目，无一例外都存在问题……
一桩桩一件件细想下来，都让谢寻脸色煞白，不寒而栗。
看似跟沈以南没有任何关联，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谢寻越是深想，越发觉得浑身冰凉，如置冰窖。
……
御水湾别墅。
手机传出你拨打电话正在通话中时，沈以南放下手机，手覆在脸上，遮住他全部思绪。
手机叮咚响了下。
他迅速拿起来看。
不是谢寻的消息，张姨发来的消息。
以南，马上是端午了，按照我们这边习俗，端午要给去世的人烧香，我知道你忙，回不来，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奶奶烧香的。
沈以南放下手机，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只知道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
谢寻木讷的坐在沙发，坐了整整一夜，直至外面天色亮起，才勉强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谢寻不相信沈以南会这么费尽心思的算计他！
不可能的吧！
谢寻神情恍惚，无意识的咬紧自己唇，咬出了血，也丝毫没有发觉。
谢寻紧咬着发白的唇瓣，还是狠下心去求证。
他垂下眼眸，拿手机给沈以南发了条信息。
我在南大附近的公寓。
半个小时后。
公寓门的被输入密码。
“咔——”
门开了。
沈以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站在外面，看到谢寻的那一刻，微微攥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
谢寻也抬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
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半晌，沈以南先回神，朝着谢寻走过去，下意识去握他的手。
“你手机一直打不通，为什么……”
刚碰到谢寻，他一个激烈将手缩了回去，沈以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谢寻微微别开脸，道：“手机摔坏了，你怎么回事？怎么出那么多汗？”
沈以南佯装若无其事收回手，“我不是小区的业主，保安不让开车进来，车停在外面，我跑着进来的，所以出了点汗。”
“……哦。”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气氛莫名有些怪异。
沈以南正想开口，谢寻突然站起来，对他说：“卧室里面有衣服，你先进去洗个澡吧，等你洗完澡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以南神色微变，点点头，“好。”
他站起来，往卧室走不到两步，谢寻冷不丁地道：“对了，我想给李秘书打个电话，你手机借我一下吧。”
面对谢寻伸过来的手，沈以南垂眸望着，没有反应。
谢寻眸光微沉，“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
沈以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谢寻的手上，又补了句，“手机没有密码，你随便用。”
谢寻握紧手里的手机，“……好。”
沈以南进到卧室，环视过去六年，几乎一成不变的卧室，脸色微微发白。
他拉开衣柜，没敢仔细看，随便找了套黑白休闲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沈以南匆匆洗了个澡出去。
他刚走到客厅，谢寻手心紧握着他的手机，突然冒出一句。
“是你吧？”
沈以南顿住脚步，心下微微一紧，“什么是我？”
谢寻缓慢抬起头，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深邃的眼里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注视着沈以南。
他薄唇张合了几次，发出的声音微微带颤。
“腾飞集团另一位神秘的创始人，腾飞集团的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