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骂”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李辉的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一直在傻笑。
童执也没好到哪去，被四五个保安压制着动弹不得。
他的脸沾满了灰尘，头发乱糟糟的，双手被缴在身后费力地喘着气儿。
周一诚有点于心不忍，说：“让少爷起来吧。或者绑着他，这么压着没问题吗？”
虽然童执刚才挺吓人，但毕竟也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被这么多少人死死按着肯定很难受。
“没关系的，必须要等少爷体力耗尽才能松开。“李维斯说：“早些年少爷躁狂症发作时我和文森特因为没有经验，抓着少爷的时候不小心让少爷挣脱了，文森特被打的鼻梁骨折，少爷把我从二楼扔了下去，我手臂被窗户碎片割出很长一条口子。”
李维斯说完撸起白大褂的袖子，一条十几厘米的缝合伤疤缠绕在手臂上，十分显眼。
文森特接着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而且冒然接近发病的少爷除了添乱没什么用。”
周一诚看到那恐怖的伤疤，总算知道为什么别墅里的医生对童执毕恭毕敬，原来童执的躁狂症发作时这么凶猛。
李维斯拉下袖子，看着周一诚，“周先生，您害怕吗？”
“害怕什么？”周一诚掏出烟盒，抽出烟点燃，顺手递给他一根，李维斯没接，推手说：“害怕我们家少爷，其实您也应该看出来了，就算是我们这种陪他陪了快十年的人，在他面前都要小心翼翼的，您今天看到少爷的这种情况应该更加害怕少爷了吧。”
“还好。”周一诚说：“要说一点没有怕，那肯定是信口雌黄，但这世界上让人害怕的事多了，没见过哪个人怕走夜路就把双腿锯断的，害怕是人之常情。”
周一诚吐出一口薄雾，看向童执，目光坦然，“我不会因为害怕就不帮你们治疗少爷，而且少爷也没那么可怕。”
文森特哑然，李维斯也沉默了半晌，说：“您是个好人。”
周一诚笑了笑，今天的事发展的虽然荒诞，但是李辉好歹被抓着了，这根刺他总算从心里拔出去了。
也不用再麻烦农场的保安在他家看守，继续欠大少爷人情，想到家，周一诚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两个弟弟在这没走呢，于是转头搜寻，然后看到两个人在保安室外面站着，不顾保安大爷惊诧的目光紧紧抱在一起。
周一诚叹了口气，随即大步走到他们跟前，周一凡略微垂着头，程乐在他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周一凡还在不停的安慰着他。
周一诚下巴点点程乐，“小弟被吓到了？”
周一凡看见自己亲哥来了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是啊，他从小胆子小，哥你快想想办法，我真没招了，一直抓着不放，我怎么说也不松开。”
“好办啊。”周一诚思索了一会，俯身低语：“小弟，我要把你和一凡的事告诉程叔叔。”
程乐闻言身体一抖，猛地推开周一凡，哭过的双目通红，张嘴就要解释，周一诚笑呵呵地说：“开玩笑的。”
程乐听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底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委屈地看着作恶的人。
周一凡拿手指着他哥骂：“你真损。”
“我是不会告诉别人，但你们的事我也不赞同。”周一诚说：“我暂时还不能接受你们这种冲动式恋爱。”
“我还不赞同你住在这呢，你看童执那样子，哪天把你杀了你都不知道。”
周一凡说着就往童执的那边走，周一诚揽着程乐的肩膀跟过去，程乐身体一顿，有点退缩，“我，我不去了，我还是在车里等你们吧。”
“好，去吧。”程乐胆子小，周一诚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借住家里被村里一个精神病撵过，就落下阴影了。
程乐一走，周一凡赶忙拉过他哥，指着地上的人，“哥，你看清楚没，这人有多危险！你干脆跟我走吧，你受的伤也好了，李辉也抓住了，还住在这干嘛？跟这个精神病......”
“你放尊重点。”文森特冷声打断他。
周一凡梗着脖子说：“你算哪根葱？你们少爷什么b样自己不清楚啊？”
“好了，一凡，闭嘴。”
周一诚往后拉了一下他，周一凡打开他的手，皱着眉，“哥，真的走吧，你伤都好了还留在这干嘛？”
“我有事没办完。”
“你有什么事啊？”周一凡再次指着童执，“跟他？哥，你鬼迷心窍了？刚才他的样子你不都看到了吗？要不是有保安拦着，李辉都打不过他，你在他身边很危险知不知道？他像个正常人吗？啊？”
周一诚无奈地叹口气，“你别瞎操心了。”
两人说话之际，一阵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吐出。
“我.......我不危险......不危险.......”
文森特神色一滞，现场嘈杂，不仔细根本听不见，周一凡还在大声嚷嚷，有些压过了这阵模糊不清的呓语。
周一诚摊摊手说：“再不济还有保安，我能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犯病？你跟我说他有精神病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见识到了，这人跟那个李辉有啥区别啊？”
“他怎么能和李辉一样？他们不一样。”周一诚说：“少爷又不是坏人。”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周一凡抓着周一诚的胳膊一脸坚决，“我不能让你跟这么危险的精神病人在一块，太他妈可怕了。”
说完拉着他手就要走，周一诚无奈地跟他走了几步大骂，“你拉我受伤的手干什么？你这死孩子。”
“我不拉着你这只手你也不走啊。”周一凡执拗的地牵着他。
两个人僵持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清晰地吐出来，混杂着上扬的颤音，“不危险......我不危险！”
周一诚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声源。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童执的头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马上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从前方不断涌出，断断续续的，十分吃力的响了起来。
“我不危险......我不是李辉......不要走......”
“不要走.......请你......不要走.....”
“我.......对不起......”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哗啦啦的树叶吹动声还有这略带颤抖的声音。
周一诚这次听的很清楚，是童执在说话。
文森特下巴点点保安：“放开少爷。”
“可是......”带头的保安脸色为难，他很想说少爷还非常有劲呢，身体一直在挣扎。
“放开。”文森特重复。
“好的。”带头的保安应声后，其他保安们非常谨慎地缓缓的放手，松开对童执的压制。
周一凡见那群保安撤离，十分警戒地拉着周一诚后退几步，“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让这个精神病杀人灭口？”
“闭嘴！”周一诚疼的嘶嘶两声，拿回了自己的手，看向童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