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到姜月，瞬间目眦欲裂，像是一头困兽，紧绷身体， 眼底灼烧着怒不可遏的仇视。
姜月的视线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眼前的女人浑身皮包着骨头，脸颊凹陷，看不出人样，她的胸口还在不断往外淌血。
整个人瘦弱到畸形，好像哪怕站立，肚子上的重量都会折断她的骨头，她的身下，弥漫着青黑色混杂着鲜红的血液。
相较之下，她比姜月更像丧尸。
姜月闻了闻气味，面露疑惑，看不懂眼前这个是人，还是丧尸。
“卧槽，这怎么还藏着一个……人？”
范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后退一步，在末世他也看过很多惨状，但这个女人惨得他不敢直视。
裸露在外的身躯，没有任何美感，皮肤松弛，肋骨清晰可见。
身上大大小小的针孔和被虐待的痕迹，看得人毛骨悚然，胸口处还剖开了一个洞，鲜血不断渗漏，顺着干瘪的身躯染红地面。
这个女人才看到这些人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看到同类的惊喜，反倒瞳孔紧缩，眼里满是抗拒，恐惧，绝望。
陆以泽的精神力强于其他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只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说，陆以泽看向这个女人肚子时，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不是针对这个女人，也不是针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因为再一次看清了人的下限。
坐在轮椅上的盛雪，身为在场唯一清醒的女性，比其他人更能共情这人的遭遇。
她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对方残破的身躯之上。
又让傻愣在一旁的范建和咸文瑞，用纸板给她垒建出一块可以遮挡的隐蔽之地。
范建和咸文瑞愣了一下，才慌忙拿起纸板，其实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懂现在是什么情况，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
陆以泽精神力最强，感官上的刺激也最为敏感，这股铁锈混杂着腐朽的味道，总会勾起他糟糕的回忆。
“姜月，出来。”
陆以泽向姜月伸出手，她目前还站在那个女人面前，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牵住陆以泽手的时候，她的目光才被纸板遮挡。
就在陆以泽打算离开的那一刻，里面的那个女人突然传出一声痛苦嘶哑的闷哼，盛雪有些慌张地开口，“她要生了!”
陆以泽感受到左手突然被姜月攥紧，他其实不能理解，姜月对那个女人肚子里怀着的怪物为什么这么上心。
“不用管她，她肚子里怀的不是人。”
陆以泽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近乎无情地开口，其他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
他用精神力一扫就知道，这个女人也活不了，为了滋养她肚子里那个怪物，内脏已经全部腐烂，盛雪想要救她不过是白费力气。
盛雪探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心底咯噔一声，确实如陆以泽所说，她感知到了一个……怪物。
女人的肚子突然起伏，好像孩子想要破肚而出。
她身体像是被肆虐，猛地剧烈地晃动，骨头吱嘎作响，头部猛地垂下，身体压制不住的颤抖，含血的喉咙里传来撕裂的嘲哳声。
女人痛苦的哀嚎让在场的几人于心不忍，姜月感知到了她的怨恨，愤怒，痛苦。
像是有求生的本能一样，她紧紧地握住了盛雪的手臂，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可她就连眼泪都混杂着血迹。
姜月视线一直落在那个角落，看了许久，最后没忍住伸手自己的心脏，依旧没有任何跳动，有些好奇。
陆以泽垂眸看了一眼姜月，“想去看就去。”
盛雪原本还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看到陆以泽将姜月放进来后，她才松下一口气，知道她得到了耽误这一段时间的准许。
眼前原本畏惧丧尸的女人紧闭着双眼，察觉不到姜月的靠近，直到她的手被姜月冷冰冰的青色双手抓住，她才猛地睁开双眼。
恐惧瞬间划过她的眼眸，突然奋力挣扎，姜月在原地慌张无措。
那个女人被腹部传来的阵阵绞心的疼，剥夺了反抗的力气，她流泪躺在原地。
姜月歪头，伸手替她擦去眼泪，盛雪在用全部异能稳住她的情况，隔着简陋纸板的外头还能听到范建嘈杂的问话声。
姜月全黑的眼睛，紧盯着对方流露出的绝望，在一个瞬间，陆以泽猛地抬头。
而此时地上女人的强烈的情绪被姜月捕捉，她窥探到了她的记忆。
姜月看到了她在末世来临之初的恐惧，看到了她被收留的喜悦，以及……后来被当做试验品一次次经历的绝望。
被迫和丧尸苟合的屈辱，被剥夺为人的尊严，在她之前已经有数十人实验失败死亡。
只有她肚子内这个编号为016的怪物，一直顽强的活着。
怪物啃噬着她的躯体，吸取她的生命，而她还要承受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衣不蔽体，像只狗一样苟延残喘。
她恨透了做这个实验的人，当他意外没有回来的那一刻，趁乱跑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但她不想死在那个阴暗潮湿，永不见光的的地下室内。
她恨，她恨透了这个肚子里的怪物，恨透了末日泯灭的人性，恨透了一切。
“姜月!”
“呜哇……”
婴儿的啼哭声和陆以泽的叫唤，同时刺破那些绝望。
姜月愣愣得回神，陆以泽捏着她的肩膀，神色凝重地探查她的情况，“刚刚怎么回事？”
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异能波动，确确实实是从姜月身上散发出来。
但是显然，当事尸也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她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几乎油尽灯枯的女人。
以及一个，被简单包裹后放在她身边，哭着正嘹亮的孩子。
女人嘴唇干涸泛着黑紫，下体还在不断涌出大量的血和青黑色液体，盛雪异能耗尽也无济于事。
就像陆以泽一开始说的那样，她活不了。
女人僵硬地转头，看着躺在她身边的怪物。
听着孩子的哭声，她仇视，怨恨，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掐死了这个她亲自生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