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宁县医院离开，已经是午夜时分，但林霄与沐婉秋都是精神百倍。
林霄一边开车，一边扶着饱满的肚皮，笑呵呵的开口。
“不仅把朱珠窃取的手术成功拿了回来，而且又吃到了忠爷爷的面，这感觉，真是不能再充实了。”
“那你也不必吃那么多吧。”
想起半小时前，林霄连旋两碗面的画面，沐婉秋就不由调笑，“好歹也是做医生的，就不怕撑到自己，而且，你现在这个动作，多少有一点油腻了。”
“有吗？”
林霄动作一僵，慌忙把手放回到方向盘上。
不过，他越是这样，沐婉秋的笑意就越是灿烂。
林霄的不拘谨，放得开，不正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么？
“对了，有个问题问你。”
收起几分笑意，沐婉秋表情认真下来，“最后跟马宇确定的术后方案，你用了八成的西药，可按照你们中医的理论，不应该是中药方剂，更适合危重病人的疗养康复么？”
若是跟其他中医合作，沐婉秋一定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中药相比西药，见效缓慢，用法单一，通常都不是术后康复的首选用药，但林霄不同，在她眼里，既然林霄弃西医而选中医，绝不仅仅只有一部《天圣玄针》作为仰仗。
她相信，林霄在中药学的造诣也一定很高！
可是，她几次观察林霄的治疗过程，却鲜少发现他在危重症患者的身上使用中药。
难道他看错了，林霄也不看好中药么？
“你说的没错，以我现有的医术，的确是中药方剂更为适合。”
“那你还……”
“良方虽得，真药难求。”
林霄叹了口气，道明真相，“当下的中药市场鱼龙混杂，药材染色，以次充好，甚至还有些处理不当而发生霉变，这类药材，用在普通人身上都有风险，更何况是她一个刚经历换肺手术的病人。”
沐婉秋以为会是多玄妙的理由，却不曾想，竟然就是一个简单的质量问题。
可细细想来，这问题简单么？
连质量都保证不了，还怎么开方救人？
“咱们中心医院的药材储备算是不错，但也有许多陈旧药材，品相上，最多只能说是中品，可这种县级医院，我就说不好了，下品药材，甚至是霉变药材，掺假药材，都有可能！”
“不能向有关部门反映么，医委会，甚至是纪委这样的单位？”
“可以反映。”
林霄耸了耸肩，“只是没什么用。”
沐婉秋：“……”
“药材市场的乱象不是一朝一夕形成，想要改变，哪是一两个人能做得到的，所以，要么是找一些信得过的渠道收药，要么就像今晚这样，以西药方剂进行代替。”
“嗯？”
沐婉秋发出一声疑问，很是关注的朝林霄观察过来。
没人会拒绝美女的凝视，除非这位美女是沐婉秋。
实在是女王的目光太有压力了。
林霄汗颜一笑：“盯着我干嘛？”
“我以为你是个无所畏惧的热血青年，没想到，你也有向现实低头的一面。”
“热血不代表无脑冲啊！”
林霄苦笑，“这和撕逼普田系不一样，因为上品药材的稀缺，并不是药材企业造成的，神州的人口基数这样庞大，野生药材根本供不应求，人工培植的话，起步就比野生药材落后一截，哪怕再有实力的药材企业，在这上面也得认命。”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在药材市场上，稀缺的优质药材，才是大腿！
“我明白了。”
沐婉秋点点头，“等‘国医’APP上线以后，你的名气会更进一步，到时候，应该也能为医院赢得更多的药材合作，希望到时候，能解决你所说的这些问题。”
“哈哈，希望吧！”
林霄大笑两声。
随后，又折转语气，说道：“除了药材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我开的方剂过于大胆，即便给马宇看了，我觉得他也不敢用，索性就懒得说了。”
沐婉秋白他一眼：“意思是你医术太高，常人都无法理解呗。”
“是这个理。”
林霄摇头晃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啊呸！”
“我躲！”
如若秦南山也在车上，一定会被这一幕深深惊吓到。
冰山一般的沐主任，竟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太跳脱了！
结束这忙碌的一夜，次日，林霄两人就要消化掉那台手术的喜悦，重新以平常心，面对新一天的病人。
这就是医生的日常。
再高的成就，都只属于昨天，而今天所面对的，是崭新的病人，他们依然要谨慎谦虚，才能把可能出现的错误掩埋到最小。
来到中心医院，两人本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奋斗在不同的战场，然而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们一下车就停住了。
“老师，有个急症需要您过目。”
李庆林急匆匆跑来，看见沐婉秋时，忙不迭道，“沐主任也一起吧，虽然不属于胸外，但多一人，就多一个办法。”
林霄皱眉道：“边走边说吧，病人什么情况？”
“还没确诊，学生认为是重烧伤引发的热症旧疾，但患者的脉象很奇怪，不像热症，倒有点像寒症。”
“你的切诊我信得过。”
林霄看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为何如此不自信，“既然是寒症，为什么不敢肯定？”
汗颜的笑了笑，李庆林道：“患者是消防员退役，二十年前的一场抢救任务里，消防服破裂，导致严重烧伤，从此就落下了严重的热症，过往病例快有一个拳头那么厚了，我也只能怀疑自己啊。”
“这些年，患者的身体每况愈下，前段时间突然病情恶化，然后在省城住了院，大概治疗两个月，实在没什么效果，省城的魏教授就推荐来咱们中心医院，找您来过过目。”
“我看过患者的西医病例，确诊为急性心肌炎，四肢主动脉硬化，双下肢血栓闭塞，省城那边建议截肢，但患者不肯，所以秦院也让我给您提个醒，一会儿看到患者，千万别提截肢的事儿，一是患者的脾气不太好，二是这个魏教授……”
说到这，李庆林的话音蓦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