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是流放路上运作，救了她娘。
虽然说人救了一半，但也算好事吧，要不是有万胜和龙隐卫动手，还在流放队伍里的陈子曦，是躲不过东月公主派来的人追杀的。
到时候，就没有她方南枝了。
不过，因为救人，万胜是被罚了银钱的，好几百两。
方南枝都觉得肉痛。
万胜脸上的淡然都差点皲裂，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噎人。
“放心，不会。”
方南枝点点头。
她其实觉得，权贵这样肆无忌惮破坏法度，终究会留下大隐患。
若是律法在权贵心中，是随意践踏的东西，还怎么用它约束人？
且，他们的律法本就是有问题的。
方南枝在系统上看过很多书，就包括各个世界的律法，当然了，她主要看交易法。
也就是有关商业那方面的，主要她开了系统商铺嘛，和各个世界的人做生意，就得了解了解。
仅从交易法就能看出各个世界的不同来。
有的世界，对价值高货物，税收高，而有的世界，对常用物税收高。
很多律法都有免税政策，有的世界，是某个时间段，针对某种特别情景免税。
有的则是针对有特权的人免税。
方南枝私下认为，针对人去免税，容易造成，富有的人越富有，贫穷的人越贫穷。
咳咳，言归正传，旁听了刑部的案子后，方南枝越发觉得他们律法有问题了。
只可惜她是个小姑娘，无权无势，发现问题也做不了什么。
倒是想着有空和清衍聊聊。
姚心朝她们过来，神色倒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不该来。”
方南枝回神，行了一礼:“姚叔叔是我舅舅的至交，又曾护住陈氏祖坟，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的。”
“舅舅不在了，或许他也想送姚叔叔一程，望姚叔叔这次走出阴霾，前程似锦。”
祝一个被流放、有眼疾的人前程似锦，实在是有点讽刺。
但姚心能听出来，小姑娘是真心的。
“你觉得，我这样还有希望吗？”
方南枝点点头，想想他看不见，才重新开口。
“我以前小，不知道，来了京城才慢慢感觉到，这天下的女子，总有很多不易。”
“像我，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坐诊看病，总要比男子受人注意，总要多一些旁的大夫不会有的麻烦。”
“我想，姚叔叔的处境也差不多，或许比常人艰难些。”
“但我这么小，都能克服困难，姚叔叔心智坚韧，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再走错路，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话，出自一个小姑娘之口，实在让人震惊。
姚心都深受震动，他知道，小姑娘聪慧，却没想到她通透到这个程度。
小小年纪，她已经看透了这世道对女子的苛求。
还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举例安慰他，说明什么？说明小姑娘是真的不在意，也不畏惧。
这份胆识，就足够让人惊叹了。
就连万胜，都被这番话惊的不轻。
“那你，可觉得委屈？”姚心突然问。
这问题有点没头没尾。
但方南枝就是明白了，是问她生活在这样的世道，女子生来限制比男子多，可委屈？
方南枝想了想。
“比起委屈，更多是疑惑和不服气吧。”
“一种社会风气的形成，总是有原因的，我认为这样的困境，或许和朝廷的生产结构有关系。”
“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但女子的锋芒，终究是藏不住的，比如历史上的司马公主、诗词李大家。”
“等越来越多这样的女子涌现，或许就能做些什么。”
方南枝自信满满。
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女名士，将来也要流芳百世，成为天空中灿烂的一颗星。
“姚叔叔，您也一样，司马迁受了腐刑，可他依旧写了《史记》。”
方南枝没忘记本来目的，还把话题转了回来。
或许身体有疾，心就比旁人更敏锐，更有灵气呢？
姚心突然笑了。
看小姑娘这样子，似乎想到了他年少轻狂的时候。
沉寂已久的心，都被注入了活力。
“你可知，我为何要杀大长公主，还要自尽？”
方南枝摇头。
她不知道啊。
刑部公审时，姚心都不肯开口，她上哪儿知道？
就连万胜也忍不住看向他。
“我们都是罪人，子君待大长公主一片真心，但她在皇权与夫君中，选了皇权。”
在姚心那里，是不听什么被人利用的话。
要真心不怀疑，大可以把查到的东西告诉子君，或者私下再去核对。
明珠大长公主心中存疑，还是呈给皇帝，说明她心底，还是清家的基业重要。
“至于我，”姚心长长叹息一声:“先皇圣旨的泄露，是因为我。”
方南枝他们目瞪口呆看着他。
“子君与我志向相投，他需要帮手，我是他找的第一人。”
“知道那份圣旨后，我心中热血沸腾，好几条的律政，都与我的志向相合。”
“可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与人喝酒时，被套话，泄露出去一两句。”
虽然没把先皇圣旨具体内容传出去，但露了端倪。
那些人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子君了。
“我们都是背信弃义之人，早该下去和子君赔罪。”姚心面色平淡，看上去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
“大长公主说，子君若活着，不会想我死，死了，才是逃避，带着遗憾没了。”
正因为这句话，姚心才接受了流放，没再继续求死。
可他心中茫然又空洞。
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行尸走肉，打算以罪人的身份活着，赎罪。
倒是方南枝今日这番话，又让姚心有了些活力。
自从子君死后，他愧疚、懊悔、愤恨，所思所想，都是拉着那些人下地狱。
最后他再以死谢罪。
如今死不了，或许他还能做别的，比如，去继续子君生前未完成的事，也是他曾经想要做的事。
哪怕他是个瞎子，也能尽一份力吧？
或许，这才他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