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离那轻声颤颤的‘略感震惊’。
又眼见因为没有握住而落下在桌上的酒杯，那撒出的酒水。
无论是杰拉德，还是大慈树王，亦或是纳西妲都再也绷不住了。
杰拉德刚喝下的一口酒笑喷出来。
大慈树王素手掩嘴，肩膀颤抖。
纳西妲则直接扑到大慈树王怀里，将脸蛋埋在其中咕咕咕的笑个不停。
钟离完全无语了。
想跟着微笑，以掩饰尴尬，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哈哈哈，老古董，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有意思，有意思，真的太有趣，哈哈哈哈哈……”
杰拉德不装了，拍桌，放声大笑。
钟离呼了口气，眉头微微抽动两下，却是无奈摇头。
“苏阳先生，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适可而止，杰拉德当然懂。
这老古董，贼要面子，现在差不多要挂不住了，要是再笑下去，指不定就要闹得不愉快。
而且刚才杰拉德已经暗中用梦境权柄，以眼睛为摄像头进行3d戳图收获了足够的帝君震惊懵逼的表情包，之后回去可以自己偷着看偷着笑偷着乐。
杰拉德便深吸了口气，收住了笑意，只是嘴角还微微翘着，这实在压不住，真的没办法。
“这里也没其他人，就别用你那往生堂客卿的身份了，老古董，用你摩拉克斯的身份吧，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杰拉德喝了口酒，如此直接的问。
闻言，钟离微微闭眼。
再次睁眼的时候，钟离的神色变得自然端庄而肃穆，整个人仿佛在无形之中变得高崇高宏伟如山岭，那双橙褐色的眼眸愈发深邃，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厚重的神韵在其中流淌闪动。
显然，如杰拉德所要求的，此刻的他，不再是他而是祂，将神力激活表露出来，便不再是往生堂客卿钟离，而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静静的，摩拉克斯凝视杰拉德。
杰拉德也是沉默着，并毫不闪躲的，与祂对视。
另一边，大慈树王和纳西妲也完全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寂静。
对视了会，摩拉克斯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随即从位置站起走到窗口，遥望着窗外那夜幕之中万家灯火通明的璃月。
片刻后，祂转回身，又是凝望杰拉德，缓缓开口：
“璃月，我打算放手了。”
闻言，不仅是杰拉德微微一怔，就算是大慈树王和纳西妲都愣住了。
三人都是智慧属性拉满的存在，只是眼界宽度以及熟练运用知识与否的差别而已。
摩拉克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杰拉德三人分析思考出许多东西。
“所以，这又关我什么事？”
杰拉德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语气有些微妙，满是叛逆的味道。
摩拉克斯却是并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杰拉德。
虽然不曾见过杰拉德那变态的一面，但对于杰拉德的另一面，摩拉克斯还是十分了解并且十分确信的杰拉德从未改变。
无论过了多少岁月，即便名字从苏阳改成了杰拉德，即便杰拉德对璃月表现得不是那么友好的，经常嘴臭嫌弃璃月的这里那里。
但是！
杰拉德骨子里依旧是璃月人，他的许多行为细节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依旧深深的爱着这个国度。
摩拉克斯很确信。
如果未来有一天，璃月真的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劫难，民不聊生，山河破碎，那时，杰拉德必定会站出来，一边嘴臭，一边嘲讽，又一边竭尽全力的帮助璃月。
祂的这位好大儿，就是个死傲娇！
“我将死去。”
没有回答杰拉德的话，摩拉克斯自顾自继续说。
闻言，杰拉德顿时深深皱眉，凝视摩拉克斯，仔细观察，辨别祂神力波动的情况。
以摩拉克斯现在的表现，神力的波动，不像是磨损达到快承受不住接近疯狂的程度，也完全没有那种寿限将至生机衰竭的表现。
如果用人类来形容的，如今的摩拉克斯大概正处于壮年。
再说摩拉克斯的真实实力，武神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当年璃月大地多少魔神，都被祂干死，怕是天理下场都不一定能拿得下祂。
所以，想要杀死摩拉克斯，正常情况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不亚于直接对提瓦特进行灭世。
那么，摩拉克斯此刻所谓的‘死’，再联系祂前一句，将要对璃月放手的话，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明白了一切，杰拉德嘴角抽了两下，欲言又止，却是狠狠的淬了口。
“老古董，你这什么鬼剧本啊，比那酒鬼蒙子的剧本都烂！”
“酒鬼蒙子的剧本虽然烂，但他也就是骗个黄毛傻子，而你，拿这么个假死退位的烂剧本，打算骗整个璃月！？你真当所有人是傻子？”
被杰拉德这么一说，摩拉克斯的表情也是不由的僵了下，却无法无法反驳，因为祂自己看来这剧本也是稀烂，完全比不了云先生所唱得戏的剧本。
“剧本，无所谓好坏，能达到目的就好。”
摩拉克斯如此这般强行解释，便算过了这个话题，祂继续了下去。
“在我摩拉克斯死后，璃月，将成为一个由人所掌控的国度。”
同样没有再纠结烂剧本，杰拉德却是沉吟，认真思索起来。
杰拉德没有当即回答，却是纳西妲站出来提问了。
“那个，摩拉克斯前辈。”
想了想，纳西妲还是决定以七执政的身份来向摩拉克斯请教。
“虽然那个但是，爸爸他所建立的执政体系不是很完美吗，您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如今须弥的情况。”
“为什么，您不使用须弥的模式呢？神明立宪。”
纳西妲的意思很简单，杰拉德已经给出了几乎完美的作业，璃月为什么不抄？
就算不能百分百的照抄，稍微细节之处修改一下因地制宜也可以的啊！
至少不必用假死退位这种方式。
神明立宪加一票否决，不是很完美吗？既可以让凡人自治，又能再关键时候限制住凡人，毕竟凡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
摩拉克斯深深的看了眼纳西妲。
虽是跟大慈树王同样的世界树化身，虽同样是智慧之神，但终究还是年幼了点，许多知识即使知道，但也没能真正的理解，无法最好的运用知识，同时纳西妲对璃月还不够了解，不知道璃月人对于摩拉克斯究竟信仰到一种怎样的程度。
“摩拉克斯，已经成了璃月进一步发展的限制，是绊脚石。”
“我活着，无论是神明立宪，还是其他什么，璃月人终究还是会盲从于我。”
“所以，摩拉克斯只能‘死’，不能活。”
“待摩拉克斯死后，无论是有新的岩神出现，还是璃月人自己统治璃月，那都将是璃月的选择与改变，或许璃月会迷茫会衰落一段时间，但我相信，璃月终将变得更好。”
“而且，就算是我，也想好好的休息一次了。”
说到这，不管还在思索的纳西妲，摩拉克斯的目光转回了杰拉德这边，祂继续说：
“如今的玉衡星，刻晴。”
“她是我选择的首位掌舵人，她将成为真正第一任的紫微星，登上苏阳你曾经未曾登上的那个位置。”
“苏阳，你比我更清楚人性之恶。”
“摩拉克斯死后，将再也没有人能约束那些人以及资本，所以，我、不，是璃月需要你，苏阳。”
“三次！”
摩拉克斯做出手势。
“保护刻晴三次，给她三次犯错重来的机会。”
这是给刻晴的三次机会，也是给祂自己以及璃月的三次机会，若是三次机会用完，刻晴依旧无法掌控全局，璃月依旧无法摆脱某些束缚，那么，摩拉克斯将‘复活’。
“此为契约。”
“苏阳，你可提出你之条件，在摩拉克斯所能做到的范围内任何之事我都答应，当然，你也可拒绝。”
摩拉克斯说出了所有，随即祂那橙褐色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杰拉德。
杰拉德沉默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旁边的大慈树王表现得十分贤惠贴心，当杰拉德的酒喝完了，便会立刻为他满上。
片刻后，杰拉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真是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契约啊。”
听到杰拉德这句话，摩拉克斯露出微笑。
“也好，我也正有一件事，需要老东西你的帮助。”
杰拉德说着，便是牵住了旁边大慈树王的正在为他斟酒的手，把酒壶放下，然后当着摩拉克斯的面，轻轻挽了起来。
“我需要你摩拉克斯给我和树王，一个足够隆重的婚礼。”
“我要众神来贺，我要众仙献礼，我要这提瓦特世界的所有人，为我和树王祝福。”
听着杰拉德的要求，摩拉克斯的眼眸暗闪，深深的凝视杰拉德和大慈树王。
看着杰拉德温柔的挽着大慈树王的手，看着大慈树王那像喝醉了酒，娇羞但满是幸福滋味的脸。
一时间，摩拉克斯心绪有些复杂。
“契约，成、”
摩拉克斯开口。
“等等，我的要求还没完。”
还没等摩拉克斯说出契约成立最后一个立字，杰拉德就扬声拉住了祂。
“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说着，杰拉德却是莫名停顿了片刻。
没有直接提出这最后一个条件，杰拉德反而说起了似乎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摩拉克斯，一直以来，你都在尘世闲游。”
“当年的苏炳，现在的钟离，还有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身份。”
“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通古知今，无论是深奥的仙术道法，还是普通百姓的柴米油盐，似乎什么问题都难不住你。”
“你给他人以一种历经了万千凡尘，又超脱了凡尘的感觉。”
“可是，真的吗？你真的有踏入这人世凡尘之中吗？”
杰拉德的声音愈发低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摩拉克斯神色微动却是沉默。
忽然，杰拉德目光一敛，变得尖锐甚至咄咄逼人，凝视摩拉克斯。
“不，你没有！你从未真正踏入过人世凡尘，哪怕是树王大人在人世凡尘这块都比你更有经验！”
“你只是在游，始终都是在看，从来都是旁观，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视角，你只是这人间的匆匆过客。”
摩拉克斯继续沉默。
杰拉德又喝了一杯酒，他没有用任何力量去抵抗，反倒主动将体质压到了凡人的程度，也因此这会儿杰拉德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杰拉德就是故意喝醉的，因为有些话，如果不喝醉，他就说不出口。
再度开口，杰拉德的声音愈发低沉磁性。
“我知道，人类的感情，七情六欲，生离死别，会加剧你的磨损。”
“之前你为了照看璃月，我理解你选择不入凡尘。”
“但是，如今你既然选择对璃月放手，那又为何不来这人世凡尘真正的走一趟，正如马科修斯，亦如归终女神。”
“不必否认我的话，否认我对你从未真正进入过人世凡尘的判断。”
“如若不信，你依旧不肯承认。”
“那么，我现在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父亲，爹，爸。”
摩拉克斯：……
这一刻，摩拉克斯整个人都僵住，楞在了那里。
杰拉德真的很聪明。
当年在收养杰拉德没多久后，就被他看穿了真实身份，要知道直到现在胡桃都还没看穿。
尽管两人都默认了彼此的父子关系，但杰拉德却从未真正喊过祂父亲，或许喊过，但当时祂没有回应，于是杰拉德对祂的称呼就变成了最初的帝君，后来的老爷子，再后来的老东西，老古董。
而此刻，听着杰拉德借着酒意所直球喊出来的父亲，爹，爸的称呼，并且要求祂正面回应，摩拉克斯便怔在了那里。
是的，正如杰拉德所说，祂从未真正进入过这人世凡尘，祂只是看着，路过着。
“我最后一个条件便是如此。”
又是猛的灌了一杯酒，杰拉德将酒杯稍微用力的拍在桌上，微醺的目光直视摩拉克斯。
“我要求你，不是以摩拉克斯的身份，也不是以那些化身的身份，比如钟离，我要你以我之父的身份，主持并参加我和树王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