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甘雨拱了拱手，杰拉德便牵着纳西妲的小手转身离开了。
甘雨沉默，最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完全无法反驳，因为事实也正是如此。
所谓的法，在璃月远不如帝君的一句话有用。
别说是帝君，哪怕是天权凝光的一句话，都比法律让人生畏。
500年前如此，现在这个时代，也依旧如此。
有许多这样那样的例子，人情，摩拉，契约，璃月这些聪明机灵到极点的商人世家们，总能找到各种空子绕过法律的限制。
即便烟绯这500年来不断的添加各种新的律法，她手中那本后来重新制作的仙器‘金阙玉书’都快写了一整个图书馆的律法条例，她家里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法律书卷，可那又如何，也只能限制一下平民百姓。
对于那些世家豪族，富豪大商人来说，对于法律依旧只是表面尊敬，实则当成废纸。
就说按照杰拉德当年的那套法律理论，当年所着的万卷法典，目前璃月最大的违法者就是、天权凝光！她违反了从政者不能从事任何商业活动的律法。
凝光没有犯罪？她还为璃月做出了许多贡献！
是啊。
可凝光再怎么天才，商业手段再怎么惊人，作为一个人，她终究也是有极限的，单单说体力，凝光就不可能每天24小时不休息工作，论加班爆肝能力凝光甚至不如刻晴，更别说跟她这位半仙麒麟比。
所以，如果没有天权之位所带来的权和名。
凝光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占据绝对的情报优势，占得商业先机，最终稳坐璃月首富的位置呢？
或许，至今为止，凝光都在用她赚的钱为璃月添砖加瓦做贡献。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凝光就没有犯罪，凝光的罪在于她开了个坏头。
凝光是好人，但谁能保证以后所有的天权星，每一个都会像现在的凝光这样？
不将天权的权利用来为自己谋财？
不为家族谋得百世基业？
亦或者，现在的天权凝光就是那些想要获得更多政治权利的世家商人们，所推出到台前用来试探帝君态度的人物罢了。
如果天权凝光做得好，获得了帝君的认可，以后他们自然也可以有样学样的竞争七星再兼从商，即便做不到凝光这种程度，也必定能为他们的世家谋得更多财富。
到时候，任何法律、都将阻止不了他们。
甘雨继续沉默着，又不由抬头，凝望向天空的明月。
这一刻，甘雨不由构想。
假如他回归璃月，会做什么？
恐怕他要做第一件事就是重修法律，然后依照法律，将凝光从天权位上撸下去，亦或者逼迫凝光将她所有产业财富全部无条件捐给璃月收归国有，包括那座群玉阁，限制凝光只得乖乖的当一个政客，不然等待凝光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而凝光，她可不是之前教令院那群贤者。
凝光为璃月所做的一切贡献都被百姓看在眼里。
在如今的璃月，凝光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正面威望，堪称帝君之下的第一人。
无数璃月百姓崇拜着凝光，都想成为下一个凝光，从一介赤脚货郎变成璃月凡人权力之位的极限天权。
于是，他必然会受到璃月百姓的抗拒和阻拦，那将又是一场巨大的民意逆流。
以他那偏激极端的性格，怕是又会来一场以法责众。
最后是帝君。
帝君会站哪一边呢？
毫无疑问，帝君必然会站在璃月众生民意的一边，为天权凝光护道。
于是，所谓法律，又将变成废纸，又将被狠狠践踏。
忽然，沉吟构思着的甘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猛地转身回头，甘雨望向十几米远之外的那个墙根阴影，隐约能感知到有微弱的仙力波动从其中传出。
一位粉发长角的半仙少女正背靠着墙壁，藏在阴影之中。
抿嘴咬牙，烟绯紧紧的握着拳头。
……
返回旅店的路上。
纳西妲牵着杰拉德的手，这一刻，她没有再撒娇吵闹着让杰拉德给她说书讲故事。
小心翼翼的，纳西妲开口问。
“爸爸，那个烟绯、”
杰拉德笑了笑，很是坦荡自然的回答：
“就像纳西妲你曾经对你树王妈妈那样，嗯，可能达不到你的那种崇拜程度，但叫做烟绯的半仙少女，当年却也是十分的崇拜着我，她想要成为像当年的我，当年的那个苏青天一样的律法专家，以法治恶，以法为璃月众生护。”
纳西妲顿时就理解了。
曾经的她，将大慈树王当成是太阳，而将自己比作月亮。
那是自卑，却也是最极致的向往与崇拜。
保持着淡笑，杰拉德耸了耸肩，继续说：
“然后，我把烟绯所崇拜的一切给毁了。”
“烧了金阙玉书，烧了万卷法典，将璃月的律法狠狠的一脚践踏进土里。”
纳西妲：……
“爸爸，你那样做，对于那个烟绯真的很过分。”
纳西妲完全可以理解烟绯，如果大慈树王也对她那么做，否定她所崇拜的一切，否定智慧，否定知识，否定仁慈善良，否定她守护须弥百姓的意志，纳西妲都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表情了，完全不敢去想，又该怎么面对那样的现实。
然而，纳西妲此刻却并没有说什么话，没有说让杰拉德去对给烟绯道歉的话。
纳西妲仅仅只是更加用力的牵住杰拉德的手，只是这么小手牵着大手，安安静静的牵着。
早已翻查过大慈树王的经历记忆库之中关于这段的信息，虽然不是全部，但纳西妲也算了解当年的大体事件经过和结局。
作为智慧之神，纳西妲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件事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两种不同立场和意志的冲突。
是人治和神治的冲突！
就算是杰拉德，当年的他，也是受伤者。
或者说，杰拉德才是当年最受委屈最受伤的那个人。
明明为璃月掏心掏肺，几乎奉献了所有心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璃月好，却不被认可，最终还被像狗一样的驱逐出璃月，这样的委屈又怎是一言两句能够描述形容的。
“爸爸，我的须弥，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我和树王妈妈，也绝对不会让爸爸付出了那么多，还受委屈。”
“我，纳西妲，小吉祥草王布耶尔，以智慧之神的名义发誓。”
“即便爸爸做错了什么事情，无论什么罪责，都让我们一起承担。”
纳西妲十分严肃又认真的说。
杰拉德捏了捏纳西妲可爱的小鼻子。
还真的、跟她妈完全一样呢。
当年，大慈树王也是用类似的话，将他这个人和这颗心给彻彻底底的收服了。
他与大慈树王的人神共治。
说白了，很简单。
就是大慈树王完全放下了作为神的身份和架子，真正像是一个邻家温柔大姐姐那样，每天跟他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处理政务，一起讨论，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件政务而争辩吵架，在他想要大开杀戒的时候拦住他，摸他狗头安抚他，在他做出决定之后亲自去实施，用智慧为他那些不讲道理的政策开路。
无论最终的施政结果如何，大慈树王都会跟他一起承担后果与罪责，也分享胜利与收获。
摩拉克斯就做不到如此。
或许是性格原因，或许是怕磨损，也或许是由于凡人对于祂过于美化过于神圣化，迫使摩拉克斯祂只能高高在上，祂不能错，祂永远都得是对的，即使错了，那也必定是帝君的深意，必定是在指导璃月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