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跟着白狗跑了四五趟楼梯，芥子才找到满脸擦伤的另外两个小孩，而在跑楼梯的过程里，她还要不断和虎杖悠仁说话，好让他肾上腺素高升，满脑子都是安哥拉牛是如何奔跑，如何搏斗的。
“现在你有个重大的任务。”芥子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你要和你的两个同班同学好好科普，什么是安哥拉牛。”
她说完和另外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在视线无声的扫过虎杖那只手后，他们难为情的冲芥子点了点头。
芥子摸了摸白狗，准备专心找出口，那个分外眼熟的男孩悄然走到了她身边。
“芥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好像芥子是一只珍贵的花瓶。总之，态度奇怪，让芥子不自在。
“你去转移虎杖的注意力就好。不要让他想起手，或者身上的疼痛。”芥子忍不住多看了男孩两眼，真的好眼熟，而且还是让她烦躁的眼熟。
“那我再召唤一只玉犬帮你。”他有些羞涩，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
又是漂亮脸蛋呢，芥子莫名想到。
黑狗被召唤了出来。现在站位是，黑白狗走在最前方，三个叽叽喳喳的小朋友走在中间，而芥子走在最后面。
她看着这些小孩，看着他们脸上的伤，她总会下意识的联想到自己的小孩。
这个年纪，他们应该像双胞胎那样，在一个学校里接受天南海北的知识，而他们每天的烦恼应该是中午吃什么，又或者挂科怎么办？
而不是我的同伴差点死掉，又或者和我朝夕相处的同学就在刚刚，右手被怪物砍掉了。
会不会太早了？芥子在想这个问题。
她当然知道咒术师存在的必要性，就像警察，消防员，或者医生。但她所知的这些职业，都绝不会录取连十六岁都没满的小孩。
对，她说的就是伏黑惠。她刚刚从他们的叽叽喳喳的聊天里得知，他是最小的那个，居然才15岁。
试问，谁会接受15岁的孩子身穿无菌服手拿手术刀，站在无影灯下，给人们做手术？
同样，谁又能接受16岁的男孩，穿着过大的消防服，手捧灭火器冲进可能一去不复返的火海里。
这样的年纪，承担如此骇然的责任，不会太残忍了吗？
芥子异想天开的认为，他们应该回去读书，至少二十岁，二十一岁的时候，再想想自己要不要从事这份高危工作。
走上楼梯，他们快到出口了。钉崎野蔷薇不安的回头，不慎和芥子对视一眼，少女速速回首，带着不易察觉的些许窘迫和生疏。
这芥子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个16岁离开伦敦跑去东京的，陌生人自己。
为什么要选择这所高专？以她的性格，怎么接受得了没有成年就工作的条件呢？
这不符合芥子的性格，她根本不会考虑这样的选择。
可过去，她忘的一干二净的过去里，她就是那么做了。她不仅离开了伦敦，她还离开了自己的理想，投身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十四年前的东京肯定没有内莉，甚至没有须弥。
最让芥子匪夷所思的，是须弥竟然愿意把她送去东京。她明明那么恨夜蛾正道。
“芥子姐。”
走神的芥子撞到伏黑惠，这才反应过来三个小孩都停下了，而黑白狗正发出压抑的嘶吼。
芥子拨开他们走到最前面，在也许是出口的地方，变态咒灵就站在那里等他们。
“我杀不了你，嘻嘻嘻嘻，但我可以杀他们。”它好像不怕她生气，也许它根本就不知道被移动火山烧成灰会是什么感觉。
芥子现在心情极差，起初是虎杖悠仁的断手，而后，她又看到了伏黑惠的侧脸。
说实在的，其实没什么，这孩子漂亮的要命，睫毛那么长，眼睛水灵灵的像两颗海蓝的珠宝，甚至皮肤都比身边的两个小朋友要白皙。
芥子没有理由烦躁，也没有理由生气。
可是那个侧脸，让她恍神，让她牙痒痒。已经不是眼熟的问题了。她已经想起来生气的源头在哪。
那个贱人！
那个挨千刀，天杀的，抛弃小孩的贱人。
芥子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那个贱人有小孩，说不定和伏黑惠差不多。可这会是让芥子难过到心碎的画面。
一个那么好，那么漂亮，甚至善良温柔的孩子，被人渣弃养了。
他肯定是个可怜的小流浪，而世界又那么复杂可怕，他说不定已经碰上了咒灵，就像芥子眼前，这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咒灵。
“你有没有吃过小孩？”芥子握着刀，阴森的问它。
“嘻嘻嘻，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但我喜欢吃小孩！小孩的肉又嫩又——”
芥子一刀劈在了那张该死的嘴上。
“闭嘴，崽种。”
她撞倒咒灵，一刀插进类人结构的胸膛。漆黑的血液溅到了芥子的脸上，但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回头对身后三个小朋友大喊，
“低头，捂耳朵，在心里念二十遍勇敢的安哥拉牛！快点照做！”
小朋友们很乖。
芥子很生气。
咒灵很倒霉，但那是它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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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孩头挨着头坐在后排昏昏欲睡，芥子从车内医疗箱里找到的三管镇定剂。
“芥子学姐，我……”
“先送虎杖就医。”
挨个给小孩们注射完毕，芥子坐上副驾驶，她感觉全身心都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也不知道刚刚小孩们有没有照做，芥子只希望他们没有看到那血腥的画面。
伊地知把车开的很快，连闯三个红灯。他没有把车开去医院，而是把车往高专开。
芥子不满的看着他，她刚准备开口，一个不属于车内所有人的声音骤然在后排响起。
“喂，女人，你的能力很特别啊。”
芥子猛然回头，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在虎杖悠仁手背上，像骨质增生般，多了张嘴。
“呵，别以为你能克制我，只是一根手指而已，有本事你——”
不待怪嘴说完，芥子一把捏住虎杖的手腕，刚刚还叫嚣的刺耳噪音瞬间消失不见。
“哪来的低级咒灵？”
芥子看着莫名瑟缩在驾驶座上的伊地知，真诚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