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向东今夜不打算睡觉，不断想着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周围格外静谧，就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只剩火堆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闻向东耳朵微动，听到一声很轻的异想。
他本就垂着眼睛，干脆顺势闭上了眼，假装已经睡着。
时间倒退回到前半夜。
阎忠明跟许五婶打听清楚了陈晓雯、闻向东两个人的事。
两个生瓜蛋子，这一次让他们试水成功，下一次他们可就不仅仅收毛栗子，而是所有山货都收了吧。
他怎么可能养大敌人的胃口，绝自己的后路？
必须让那两个年轻人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尝到失败的滋味，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事他也没跟许五婶说，而是在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把自己这次带过来的三儿子阎学青叫了出去。
两人在外面如此这般地密谋一通，而后便接着回屋里睡觉。
后半夜，人最困的时候，阎忠明跟阎学青起来，按照白天走过的路线，摸黑朝着村后摸去。
今夜月光稀疏，勉强能照亮乡间小路，两个黑影鬼鬼祟祟摸到村后牛棚。
阎学青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树枝声音不大，但阎学青被吓了一跳，要不是阎忠明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他就惊呼出声了。
阎忠明瞪了阎学青一眼，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
阎学青缩了缩脖子，父子两个继续往前面摸。
棚子前面不远处燃着一个火堆，两人从远处绕过去，绕到堆放毛栗子的地方后面。
有这一堆毛栗子挡着，完全挡住了前面的火光。
阎忠明眯了眯眼睛，满脸阴狠地将手里的煤油瓶子打开，往麻袋上面倒。
他要把这一堆毛栗子全烧了，让那两个生瓜蛋子血本无归，这辈子都翻身无望，再不给他们跟他抢生意的机会！
只是他手里的煤油才泼出去一点，那边早已悄悄摸过来的闻向东就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喝一声，“什么人！干什么的！”
阎忠明以为自己跟儿子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人。
又或者，那两个年轻人今天跟他打擂台收栗子，所以早有防备？
倒是两个有脑子的。
可惜遇到了他，他们注定起不了事，发不了家！
阎忠明加快手上的动作，往麻袋上面泼煤油。
闻向东手里的蛇直接扔出去，蛇身一下挂在阎学青脖子上。
阎学青就感觉脖子一凉，用手去抓，一下抓下来一条蛇，吓得哇地一声大叫，飞快把手里的蛇甩出去。
阎忠明被他这一声惊到，停了手上动作。
闻向东手里又一个石子飞过去，直接打掉了阎忠明手里的煤油瓶子，煤油全洒在地上。
闻向东背对着火堆，漆黑如同深渊的双眼盯着阎忠明。
阎忠明深知今夜大势已去，他同样深深看了闻向东一眼，转身飞快跑走。
闻向东没有去追，而是到刚刚阎忠明待过的地方检查了一下，只有几个麻袋被煤油泼了。
他把那几个麻袋搬出来，扛到火堆那边。
被泼了煤油的毛栗子就不能卖了，上面有煤油味儿。
不过麻袋里面的毛栗子绝大多数是没有沾染上煤油的，倒是能够挑出来。
只是这事不是现在干，他还要继续留意。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陈晓雯从棚子里出来，也没再发生任何事。
看到几个堆在火堆附近的麻袋，陈晓雯诧异了一下，“你把这些麻袋扛过来干嘛？”
说着话走近，她就皱起眉头，显然是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夜里有发生什么事？”陈晓雯问。
闻向东点头，“有人来泼煤油，一个大约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岁左右，这两个人我没在村子里看到过。”
“许五婶娘家哥带着儿子一起过来的。”陈晓雯说。
“你现场抓到他们了？”她又问。
闻向东“嗯”了一声，又说，“我把他们的煤油瓶子打掉了，他们知道没戏，就跑了。”
他抿了抿唇，又解释，“我没去追，你还在这边，栗子也在。”
陈晓雯笑了，“反正我们知道他们来捣鬼就行，以后有得是机会。要是今晚你真伤了他们，说不定还要被他们倒打一耙呢。”
闻向东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找时间再去教训阎家父子。
他跟陈晓雯两个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白手起家，这才刚没多久，任谁也不会觉得他们能有多少钱。
这收栗子的钱，都说不准是从哪借来的呢。
阎忠明烧他们这一院子栗子，不仅仅是绝了他们的路，说严重点，他是起了要他们命的心思。
在外人看来，弄下这么大个窟窿，可不是要命吗？
闻向东不会要阎忠明的命，但他绝对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不是要绝他们的路吗？
那他就去绝了阎忠明的路！
闻向东觉得陈晓雯竟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她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心性。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以后他也不会问，这事他自己去解决。
“还困吗？”闻向东转移话题问陈晓雯。
陈晓雯摇头，“我看着，你睡一会儿去。”
“不了，先装车，等会儿我就出发，卖完回来再睡。”闻向东说。
陈晓雯没有反对，两个人开始装车。
一车只能装五十袋，起先钱青跟杨五各送来二十袋，后面村里人又来卖，看她这里堆那么多，杨五就没有再往这边送，林婶子跟林叔也是。
两人装满车，除了泼了煤油的那几袋，还剩下三袋。
“就这些吧，剩下的下一趟再送，杨五叔他们要是过来，你跟他们说下一车咱们直接去他们家装车。”闻向东说。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有起得早的人开始下地。
闻向东往远处看了一眼，交待陈晓雯一个人在家警醒着些，新组装好的几辆小拉车也交给她，便摇响了拖拉机，拉着突突突地往县城去。
陈晓雯收了烘干的野鸡跟野兔、蛇，把这些肉干收在背篓里，拿到棚子里面放着，又把火堆边那几个麻袋，沾了煤油的那一面放到下面，打开麻袋将上层的毛栗子全都掏出来，重新装袋。
杨红花一早就过来了，看陈晓雯在倒袋子，好奇上前来问，“晓雯姐，你在干嘛呢？”
陈晓雯微微撇嘴，“昨晚上有人摸黑跑过来，往我家毛栗子上面泼煤油，幸好向东警醒，起来把那两个人赶跑了。”
她才不会替那两个人瞒着，最好能宣传得全村皆知才好。
那种恶人，往后村里人见着他们都躲着走，谁也不卖东西给他们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