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清的话，她有些恍惚，她已经多久没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年少感了。
他走向黄沙飞舞的战场中的时候、他笑着看向那些非人的怪物的时候。
那一切的一切都掩盖掉了他不过十八的年岁。
他才十八啊，他只有十八啊，他应该跟着家长坐在餐桌前，聊着今天一天下来的收获，在安全的卧室中入睡。
但如今的他，他走在这条孤身一人、与邪祟相伴的路上，想寻找的不过是一些自己曾经遗留的痕迹罢了。
她迟疑了片刻，向陈清点了点头：“还有别的需求吗？”
“之前那个号码你还有吗？”
“还在，那个号码也要调查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调查完后，两个结果一起给到我。”陈清看着她，托起了下巴思索片刻：“如果能调查到电话所属人的信息，我希望能够将调查到的结果，一并给我。”
“比如什么。”
“过往经过，持有人去过什么城市，开过什么酒店。”
姜婉皱着眉头，有几分错愕，但转瞬间后就应了下来：“如果有结果的话，晚些我会给到你。”
“谢谢。”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的身影也才简短的告别后分开。
姜婉要回警署中报告，而陈清则是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他一路回到家里，步昭昭的身影才浮现了出来。
“你要准备做什么？”
他听着步昭昭的话语却是没抬头：“什么做什么。”
“张岚的事。”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支开。”
他听着步昭昭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在他手中，是一个被冻硬了的纸杯。
“噢？看出来了？”
她白了一眼：“你支开我们的话都快直白到叫我们滚蛋了。”
陈清乐呵着笑了笑，却是微微摇着头，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纸杯上。
在他手中，那个纸杯已有些解冻了、也有些皱褶了。
这是那个从后室中带出来的纸杯，装着那个后室里带出来的咖啡，承载着他许多梦。
他看着手中的纸杯，在换了一个稍大几分的容器垫在底下后，他便撕开了纸杯子。
在被冻结成块的咖啡里，在冰块的三分之二处、一块深黑色的物体格外醒目。
那是陈清加入到其中一并冻结的E-500。
那是他对这杯咖啡所做出的稳妥准备。
他抓着手中的那杯咖啡，在完完整整塞入嘴中的瞬间，他便走到了电脑面前。
他撑了撑指尖，在下一个瞬间，他看着面前的世界变得虚幻了起来。
一道道由字符串组合成的图像取代了原本具象化的物体，那些字符串分明是无意义的，可在他眼中，那些字符串却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它们基础到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瞬间，但就是这些无数道瞬间，拼凑到了一起后构筑成这个世界。
他扭过头，看着步昭昭身上如星河般分出了一缕细流流淌，它洋洋洒洒落到了地面上，引得地上变得繁华一片。
如星空般，无数个字符串交织着、与本是实体的楼层交织相容着。
“这是……”他沉默了片刻，再扭过头看向电脑的时刻，他见到了屏幕上出现数行代码。
他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c++语言，此刻却变得格外陌生了。
那些错误的索引此刻却不知道为何生效了，它们向着一个又一个不存在的数据库请求检索，紧接着整个程序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运行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里的程序在一点一滴地堆积起来，紧接着眼边、他视野余光里见到的那些流光虚幻景象便开始了消散，那些如同星光点缀着幕布的字符串淡出了这个世界，融入到屏幕当中。
他歪了歪头，总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格外陌生，就好像先前那个景象才是他生存了十几年的世界似的。
他沉默着，却感受着一丝丝清凉涌上了心头，那一点意识上的轻灵中断了他的迟疑，他动起了手，看着屏幕上跃出来的代码变得少了，从十几行变成了数行。
又见着编辑完的文件被一层层加密，最后传输到了网站的后台里。
“这样……就可以了？”他歪了歪头，从口袋里掏出剩余半块的E500，要说可惜吧，那确实有些可惜了。
就像身体检查似的，不做不安心，做了不查出点病，又觉得自己亏了。
简称犯贱。
“忙完了？”在他身边，步昭昭俯身而下，趴到了陈清身边，探着头向他的屏幕上看，只是她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你屏幕上……写的这是什么？”她眉头微皱不解。
而陈清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在脑海中的清凉意识消散掉之后，便无法再看懂一个字了，他迟疑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又冲步昭昭挥舞了下手中的咖啡杯。
“这是什么？”
“一种特殊的非遗物……嗯……特殊的道具吧，它的能力是让我构筑一个有限制的、辨别真假话的程序。”
“于是呢？你用在了哪？”
他看着屏幕，指了指后，又听见了步昭昭问：“那个女孩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处理她家里的事。”
陈清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不是说了嘛？这事主要看你。”
“可我说过了，只要你收容所建立起来，我立马就可以着手收容。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陈清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减少多少。
他沉默着，一路走向了出租屋的窗边。
……
在早些时刻，陈清哄着张岚离开了卧室后，两人便来到了大厅之中。
他看着满地遍布的猩红色血管，向张岚问：“今日一别。可能就没有以后了，有什么想我替你做的吗？”
“救他们回来？”
“它们……你的父母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只有这两头实体存在。他们的一切都被取代了。”
她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了。”
“日后的积蓄，你的生活。”
“你很有钱吗？”她扭过了头，看着陈清笑容古怪。
“还行吧，说多不多，但维持多一个人的生活肯定不会有问题。”
张岚笑了笑，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了：“钱……我很多了。如果我家里因贫困潦倒而忙于奔波，我是不是就不会对这些该死的玩意感兴趣了？”
他听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又是怎么接触到的这些东西。”
陈清他沉默了一会，却是没答：“你呢？”
“我？”
他点点头。
“我的话……”张岚皱起了眉头，就连身下的脚步也停下了。
她乎地扭过头，眼里有着光：“我好像……好像是因为一个信件。”
那种眼神就像是人生忽然有了方向，又像是绝命之人知晓了明天。
她不迷茫了。
“信件？”陈清有些不解：“什么信。”
她看着陈清，脸上似是笑着、又像是要哭了：“对啊……是什么信呢……为什么我之前完全忘记了这些事情……”
她可怜兮兮的，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可陈清听着，却是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你先前忘记了信件？”
忘记，这个词扰动了陈清的思绪。
“对……这个信件……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是你刚刚提及以后，我才忽然想起来的。我都快忘了我最开始为什么探索都市秘闻了。
在那份邮件里，有提到过一种生物……”
“那份邮件你还能找到吗？”陈清打断了她的话语。
“能……也许能吧。”
他点了点头，又向对方述说：“那现在，我有个忙可能反而需要你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