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
黑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念叨了好几句。
“原来搞忘送走笔仙，所以缠上我了？”
“……”
解雨辰揣着手，看黑瞎子哐当摇醒熟睡室友。
室友敢怒不敢言。
两人神叨叨坐会桌子前。
“笔仙，笔仙，请你走吧……”
解雨辰已经不想说话了。
毁灭吧。
当然，走是不可能走的。
“黑爷，笔仙他送……送走了吗？”
黑瞎子漫不经心挥了挥两根手指，舍友大松一口气，继续回到床铺里睡觉。
但黑瞎子却睡不着了。
他胳膊搭在椅背上，耷着头，一点点的，似乎在思索什么。
未来的黑瞎子难以琢磨，但年轻的黑瞎子心思却很好猜。
解雨辰轻而易举透过黑爷强装镇静的表面，看出他内心深处的不安。
他必须回国。
但又不能被东瀛人牵着鼻子走。
黑瞎子站起身，这次他动作放得很轻，没让椅子和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
六月弗莱堡的天气适宜，清晨不少人在外活动。
黑瞎子双手插兜，迈着大长腿，去食堂拿了片酸酸黑面包，再加上臭臭奶酪，一大口咬下去。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格格不入的离谱感，惹得路过女孩频频回头。
不过，在弗莱堡大学黄皮肤留学生实是鲜少，更别提黑爷又生得极好。
一些青睐东方少年的女孩们，会刻意从他身边经过。
“你好。”
胆大的女孩端着餐盘走到黑瞎子身边，她穿着时髦背带长裙，肩上披着短的小斗篷。
“能邀你一起吃早餐吗？”
黑瞎子扫了眼对方餐盘。
“你吃青椒吗？”
“什么？”
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青椒，是人类的好朋友，你看。”
黑瞎子神神秘秘，变戏法似的掏出根青椒，然后……在女孩面前生啃了。
？
女孩的脸瞬间精彩纷呈。
黑瞎子笑了声打破僵局，松弛得立刻将原本尴尬的氛围扫个一干二净。
“Just for fun~”
黑爷要是有意释放魅力，那谁都招架不住。
“是功课太难？我看你似乎很有压力。”
原本拘谨严肃的女孩，一下笑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前倾，这是一种亲近的信号。
解雨辰抱着双臂，盯着黑瞎子，半挑眉，也不知道他近百年的寿命里，经历了多少次这种艳遇，又招惹了多少人。
记得有回，酒过三巡，胖子问到这个问题，解雨辰也好奇凑了过去。
黑瞎子说他比天真无邪还纯洁。
再问，他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反而似笑非笑问小花什么时候同秀秀把事儿定下来，到时候黑爷一定给包个大大红包。
联姻这事儿对于解、霍两家来说，是一件喜见乐闻的事儿。
解雨辰自八岁当家以来，重心都在家业上，对于他来说，同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都无所谓，只要利益能够达到预期。
但是，如果对象是秀秀。
解雨辰犹豫了。
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解雨辰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活得不那么功利。
反正他俩无论成不成，在秀秀当家的时候，小花都愿意帮携一把。
以至于那时候，解雨辰只能回答黑瞎子道，看秀秀什么时候愿意。
黑瞎子轻嗤声，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说话很呛，说小花机关算尽，竟然到最后还是个会心疼人的。
这边女孩被黑瞎子逗得咯咯笑，她的笑声将解雨辰从怀念过往中拉扯出来。
黑瞎子很绅士地接过女孩的餐盘，一起归置到食堂出口处。
解雨辰也抬脚跟了上去，在他回忆的时候，不知道黑瞎子同女孩说了什么。
两人分开时，女孩对黑瞎子一副很崇拜的样子，红着脸，文文静静说。
“齐先生，谢谢你，我好多了。”
难不成，黑爷还真给她上了节专业课？答疑解惑？
黑瞎子送走女孩后，嘴角一丝笑容也捋平了，在上课铃声中，他拐进实验楼。
楼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很浓烈。
解雨辰在宿舍里研究过他的课表，知道今天他上午的课程是解剖生理学。
解剖室里窗户和灯都开着，三五一组，导师给他们安排的是解剖猪心。
实验楼的白大褂套在黑瞎子身上，他没系扣子敞开着，里头一件黑衬衫，一条灰色西装长裤，修长手指像转书本那般转着锋利手术刀。
他稳步走到实验台前，让人觉得有几分危险，组内的同学都离得远远的，黑爷也不在乎。
解雨辰魂体状态，别人看不到，他少了平日里的矜持不苟，多了些从未在活着时候的顽劣。
小花撑腰坐在实验台上，侧脸垂眸看黑瞎子干净利落的去除心房残留结构，打开猪心右心，露出里面的隔缘柱。
手法漂亮，可惜，他身边没人记录数据，黑爷轻啧了声。
“肉真多，今晚儿拿回去卤煮了。”
黑爷从不沮丧，他总能另辟蹊径找到让自己开心的方式。
可他却在回国这事上，显得痛苦迷茫。
解雨辰想了想，既然黑瞎子以为自己是“笔仙”，那就做一回无所不知的笔仙。
现下，黑瞎子要面对藤原真一一行人，就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山地小泽找上门来。
解雨辰身为九门中人，自然知道齐家擅长问算卜卦，而且奇准。
那位齐家高人大概也是算到自己被藤原真一盯上，因此主动出击，谋取先机，拥有和藤原真一谈判的条件。
那么，对于黑瞎子来说山地小泽就不能成为“试金石”，而是一块“敲门砖”。
想明白其中关键，解雨辰顺起黑爷身边记录数据的笔，歪歪扭扭写下。
「黑爷，聊聊？」
黑爷？
这个称呼，让黑瞎子手中的手术刀一顿，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如今世道，鬼魂不仅能漂洋过海，难不成还是他的老熟“鬼”？
这字虽然丑陋，但隐约能窥见些笔锋。
生前大概也是破读书的。
他又抬头看了眼外头大太阳，阳光照到一直跟着自己的这道虚影上。
对方好像没有不适？
不是说，鬼魂之类都惧怕阳光么？
不过，他又不是什么白皮书生，怎么会被这玩意缠身？
破天荒的，黑爷开金口同解雨辰说上了话，只是很冷漠。
“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