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青打断了她说话，小瓷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外露的无礼。
现在是怎样。
连话都不能好好讲了是吗。
她挤出一抹笑，心里连翻三个白眼。
“没事啊，我腿很好。”
她腿怎么样，需要他知道吗。
小瓷不觉得告诉他有必要。
“你膝盖受伤了。”
不留余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孟元青垂眼，平静地点出她腿到底哪里不对。
是膝盖。
被人揪着不放，小瓷微微眯眼，笑容垮下去一点，她不懂孟元青想干嘛，这让她感觉被冒犯。
“刚刚不小心崴了脚，没什么……”
她搪塞过去囫囵话，信不信在于他，她不是很想管。
再说多点，会显得她很自作多情，把他的咄咄逼人美化成对自己的关心。
但实际，她心知肚明，这根本不可能。
孟元青一点也不关心孟沅浠的死活，死哪都行，死外面，死郁家，就是不能死在孟家，因为孟家有他亲爱的母亲，他母亲容不下孟沅浠。
他就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愚孝至极的男人。
孟元青脸色很沉，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小瓷先他一步出声，将可能的话口全部堵死：“哥哥，枫少爷找我，我得先走了。”
她微微一笑，这次不看手机，注意力都在脚下，走姿流畅利落。
“今天订婚宴，你不要惹事。”
看，他哪会关心人，他只会关心自己。
刚刚问她腿怎么样，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小瓷一点也不失望，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
她停下回眸，粲然一笑：“哥哥放心。”
她很想提醒他，这一层是贵宾休息室，以他孟元青的身份，孟家的地位，是不配待在这的，应该早点离开。
不管孟元青作何表情，小瓷转过身，收了笑，心底那些薄凉伤人的话没说出口，她还需要和他维系浅到不能再浅的表面关系，大撕破脸不必。等他没有利用价值，她会悉数奉还孟沅浠曾经受过的委屈。
这一天不会太远。
明亮顶灯洒落光束，在女孩海藻般的黑色发丝上，微微折出的银色偏光，将人朦胧地疏离又倔强。
孟元青手握成拳，指尖用力地掐入掌心，直到女孩消失，关节绷的青白，才松开吐气。
……
费洛迟迟没回复，小瓷心急，又担心自己贸然前去处境尴尬。
他们郁家人坐一桌。
郁枫有腿疾，需要人近身伺候。彭家考虑周到，给费洛留好了位置。她又不伺候，去了只能干站着，显得很白痴，很傻。
还有，很莫名其妙。
正当小瓷决定再逛逛，晚点去，电梯门开了，一杯咖啡泼了进来，将她淋了个猝不及防，还好她习惯站角落，电梯里没人也如此，脸和头发上没被溅到，只有裙子下摆毁的不能看。
“啊，不好意思。”
门外，安雯举着杯子幸灾乐祸，一旁的李亚琦从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眼神得意：“擦擦吧。”
小瓷没接，平静地看着她们，直到电梯门自动闭合，她摁下三个楼层的数字键，然后选在中间第十层出了电梯。
这儿也是休息层，客房门都打开着，要用哪间进去就是了。虽然没七楼的高级，但以泊颂五星级酒店的配置，绝对住的舒服，没什么能挑错。
知道礼裙沾到咖啡，等同报废，小瓷擦都懒得擦，找了个沙发准备坐下，费洛的电话来了。
她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接。
因为是视频电话……
“咚——”
接通后，出现在屏幕上的脸，不是费洛。
小瓷语噎。
“人。”
一个字，尽显对方的傲慢与霸道。
郁枫不在宴会厅，他身边没有别人，环境也极为安静。
他的脸，哪怕镜头有柔光，也是异于常人的摄人心魄。
深吸一口气，小瓷将手机举高，露出被咖啡染色的裙摆，脆弱出声：“裙子脏了。”
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一个人躲起来，清静清静行不行。
不行。郁枫不仅没消气，反而还骂了她：“裙子脏了就换，矫情个什么劲。”
“回去换吗。”
再演就过了，会适得其反，小瓷及时打住，愁着眉心询问道。
回去一趟再过来，好麻烦，好累的。
“人先过来。”
没等她回应，电话就挂了。
小瓷抿唇。
闹半天，她都累了，不止膝盖，腰也有点疼。
躺在沙发上，短暂地放空了一会，费洛发来新房间号，还在七楼。
她不敢让人等，叹了一口气，起身前去。
虽然好奇，但小瓷没问，为什么好端端换了个房间。
多问多错，不问不错。
她真的在他身边，体会到了如履薄冰的滋味。
“去换。”
这间休息室，比刚才那间还要大，连换衣服都有单独的隔间。
费洛手里拿着的，是当时两条礼裙中的另外一条。
怎么把这件也带来了……
紫色……也好看，就是……很露。
小瓷接的烫手，但又不能拒绝。
这个男人本来就不信任她，她一拒绝，立马上升事情高度。
“先让他……出去，行不行？”
小瓷拿手指了费洛，话是对郁枫说的，声线细嫩润泽，微微败露她的犹豫。
费洛愣了下，头微低，等待自家少爷做决定。
“出去。”
房门开了又关，小瓷回眸，对上郁枫好整以暇的目光，如芒刺背。
她走进换衣间，先脱大衣，然后剥落毁坏的礼裙……裹胸布条缠的太紧，一解开像是把压在胸口的石头搬走，瞬间气管清新，呼吸甘畅。
迫不得已换上新裙，小瓷照镜子，无法忽略长时间塑形、挤压、不得宽松的地方，如今清爽自在……
含胸没什么用，她调整仪态，强逼自己别露怯，但，在最后打开门的一刻，她还是没忍住，抬手捂了捂。
好不自在。
小瓷皱起眉，表情难堪地侧过头，避开对视。
因为三围，她有所隐瞒，造了假，所以这件礼裙特别难穿，薄薄的一层纱像是马上要破了一样，特别没有安全感……
想换掉。
瞥见她因为什么而窘迫，郁枫眸色加深，眼尾微微挑起，悠缓嘲弄道：
“你秘密还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