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伺候太后睡下，在外间小屋意犹未尽的哼唱：女娲娘娘补了天，剩下个石头是华山……
过瘾，比戏曲好听。
她以为太后娘娘明天会睡懒觉，自己也放心睡下。
睡梦里她变成门神，手执桃木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守在门口。
不知睡到何时，赵嬷嬷迷糊中听到动静，爬起来赶紧穿衣，走进房间一看，太后起来了，丫鬟们端着水盆进来，太后正坐在梳妆镜前。
赵嬷嬷拢拢头发陪笑道：“太后娘娘，老奴睡过头了。”
就听太后说道：“无妨，你年纪大了以后这些小事让丫鬟们去做。”
赵嬷嬷吓一跳，这是嫌弃她伺候的不好？
她扑通一下跪下，“老奴不老，老奴还能伺候太后娘娘。”
虽然跪着，她一直抬着头，没见太后娘娘转身，只是轻轻说道：“不必如此，起来吧。”
赵嬷嬷赶紧爬起来，她有了以前在晋王府跟着太后的感觉。
如果是现在的太后，见她跪下，绝对会说：哎呀呀，我的赵嬷嬷，我可离不开你，就是让太上皇和你之间选一个，那我也得选我的赵嬷嬷。
赵嬷嬷在太上皇和太后去辽东之后，一直在琢磨，现在的太后是顾状元找来的人假冒，还是野鬼上身？
如果是假冒，昨天半夜三更怎么换回来的？
昨晚太上皇偷偷换酒她看到了，她又把酒换回来了，她好奇，这个太后万一是白蛇精狐狸精，喝了雄黄酒会不会现原形？
就算现原形，她给谁也都不会说，有的妖怪比人还好呢。
赵嬷嬷傻呆呆看着太后梳妆完毕，说要进宫一趟，让她梳洗后跟着一起。
她一句话不敢说，跟着太后娘娘进城，在马车里头都不敢抬。
要是后面的太后，一路上说个不停，而现在，太后一句话都没说。
进宫之后太后娘娘去见皇上，让她去太皇太后那里，那个微微一笑，让她的心突突。
去了寿春宫，太皇太后问道：“太上皇昨天有没有喝雄黄酒？雄黄酒可以驱妖避邪，我做了几个艾草香包，太上皇没进宫，广陵也没进来，都是白眼狼，没一个想着当娘的我。”
赵嬷嬷满脑子的驱妖避邪，是她换了酒把那个太后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更加低头，听到太后说了一句：“赵嬷嬷，这一年你还好吗？”
赵嬷嬷猛地抬头，又低头。
“老奴，老奴，甚好。”
“回头给我讲讲。”
赵嬷嬷又抬头，看到太后看向车外，嘴角上扬。
太上皇昨晚玩得尽兴，他和太后一个演林妹妹一个演宝哥哥，当然他是林妹妹。
太后夸他唱的好，他夸太后演的真，比男子还像男子。
闹哄哄到半夜，广陵大长公主早就趴在桌上打呼噜，手里的长烟杆怎么也不撒手，时不时嘟囔一句，敲下长烟杆。
太上皇和太后勾肩搭背喝酒，他醉眼迷离，“你要是回去，一定带上我，你要是不带我，我就休妻！”
太后敲他的头，“休妻？我还休夫呢。谁愿意跟着你这老腊肉！我要小鲜肉。”
太上皇问：“什么是老腊肉小鲜肉？”
“老腊肉就是臭烘烘的老男人，小鲜肉就是香喷喷的小男人，一脸青春痘，活力四射，有八块腹肌……”
太上皇说道：“当年我也是香喷喷的小鲜肉，能吃八块红烧肉，你说顾状元是什么肉？”
“他是仙，顾大仙，哈哈！”太后笑得拍桌，“黄鼠狼仙……”
太上皇笑得跺脚，“明天我给小舅子说，你说他是黄鼠狼……”
广陵大长公主一下坐起来，“黄鼠狼放臭屁……”
太上皇笑得歪歪倒倒，见太后趴桌子上，他大喊：“赵门神，快扶你家太后上床睡觉。”
赵嬷嬷……
她叫来两个粗壮婆子把太上皇扶回去，在背后嘟囔一句：“你是男狐狸精。”
自己又笑了，一屋子妖精大仙，她是门神，那就守好门。
第二天太上皇醒来半上午了，好好泡个澡，然后吃饭，他问伺候的人，“太后呢？”
“回禀主子，太后娘娘一早起来进宫了。”
太上皇咦了一声，心想，太后不是说她没事不再进宫吗？
“顾状元派人捎信了？”
“回主子，不曾有人来庄子。”
太上皇觉得奇怪，一会进宫接下太后，那个新戏，什么挖野菜的还没听完。
他吃了饭，广陵大长公主过来了。
“二嫂一大早进宫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她住一个屋吗？没给你说？”
广陵大长公主坐下道：“没说，只是说要睡个昏天昏地，说这一年可把她累坏了。”
太上皇笑，“你昨晚喝多了，就是说了啥你也不记得。”
广陵大长公主说道：“我咋不记得？我记得你穿二嫂的衣服唱葬花，我都快把烟杆敲断了。真没想到，二哥原来这么……”
太上皇毫不在意说道：“那有啥，太后夸我唱的好呢。”
这时门外赵嬷嬷的声音，“太后回来了。”
太上皇觉得赵嬷嬷声音有些颤抖，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平时赵嬷嬷说话一向都是中气十足。
他看向门口，见太后走进来。
不对。
太后何时这么平稳步伐、端庄姿态，发髻一丝不乱，头上首饰纹丝不动。
不是，是假太后何时这样？
太上皇心里一咯噔，急忙站起来。
广陵大长公主睁大眼睛，见进来的二嫂眼神清明，表情淡然，对她颔首微微一笑。
太上皇指着太后，“你……”
广陵大长公主跟着站起来，声音都颤抖，“二嫂？你何时回来的？”
太后坐下，腰背笔直，两手轻放腿上，看了眼广陵大长公主，没回答她的话，又看向太上皇。
“你们坐下说话，本宫刚去见了喆儿，很好，一切都很好，多谢你们。”
太上皇……
假太后从不说本宫这个词。
我不是换了雄黄酒吗？
假太后回去了？
回到她说的那个时代？
不行，我要等那个法师来，把我送到假太后生活的地方，我不要在这里当太上皇，我要去看满大街露胳膊露腿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