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突然抬头看向她，“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评价我的？”
猝不及防被提问一下，贺昭薇有些慌乱，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说着客套的话。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和家庭环境不一样，就会造就出不一样的性格特点和兴趣爱好，我觉得大家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没有什么古怪可言。”
“你说话怎么这么官腔，不会是做助理工作的吧？”宋韫笑了一下随口说道。
贺昭薇的心跳猛然停了一拍，假装没听见，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在她迈步走到门口时，宋韫叫住她，“我想吃宵夜了，我请你，你陪我一起去吧。”
贺昭薇犹豫片刻，“也行。”
说实话，她没有想到宋韫会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她查过之前那些被宋韫拒绝的合作，大多都是死缠烂打，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被拒之门外。
而她这些手段，虽然稍微高级了些，但宋韫也没道理这么不设防。
退一步来说，哪怕是真的要交朋友，也不会有人选择和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交朋友的吧？
贺昭薇一边陪她走在小吃街上，一边思索这件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臭豆腐吃吗？”宋韫停在一个路边摊前。
贺昭薇扫视一圈，“你买你自己喜欢吃的就好了，不用管我。”
静安小区处于市中心，往外走几百米就是一个大型商场，旁边是小超市和菜市场，拐角的巷子里藏着一整条小吃街。
贺昭薇原本还不饿，走在这样的街上也被激出了食欲，她买了一碗特辣凉皮，和宋韫坐在同一张小桌子上吃着。
路边摊的桌子基本都是摊主自己撑起来的，旁边随意摆着几个矮脚凳，坐着都不好弯腰。
贺昭薇端着碗嗦了一口凉皮，突然听见宋韫叫她，“贺昭薇。”
她抬起头来，“嗯？怎么了？”
“你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助理吧？”宋韫问道。
啪嗒一声，贺昭薇的筷子掉在碗里，嘴边还挂着凉皮的汁和辣椒。
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啊？怎么会有人一天之内连续掉马两次啊？怎么这个人还是她自己啊？
贺昭薇瞬间觉得嘴里的宵夜食之无味，她放下碗，终于明白了宋韫今天为什么如此反常。
原来是调查到了她的身份。
“是。”
宋韫又问：“你去健身房办卡是为了接近我？”
“是。”
“因为我们和沈氏的那个合作项目？”
“是。”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贺昭薇的计划，但她并不慌乱，沉稳地道歉，“在这件事情上，我有利用你的意图，我向你道歉。”
“如果你因此感到不舒服或者任何其他不满，都是我个人的责任，我可以承担责任。”
宋韫把最后一块臭豆腐塞在嘴里，推开那个小碗，拉过一旁放着的螺蛳粉。
“那洛冷呢，你买他的周边，也是为了和我套近乎？”
贺昭薇摇摇头，“并不全是，我接触过这个游戏，洛冷是我用起来最顺手的英雄，他的人物形象我也比较喜欢，而且那个周边的确是我自己抢到的。”
宋韫点点头，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她嗦了口粉，夹起加进去的虎皮凤爪，“可是你应该知道，那个项目全权由我的助理负责，放弃你们选择乘风，也是她做的决定。”
“是的，我知道，因为收尾工作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产生变故，不过我想，已经敲定的合作想要更改，或许只有找你才能实现。”
“既然你有自己的计划，那么你打算拿什么来说服我？比如，沈氏有什么优点是乘风没有的么？总不可能在健身房偶遇我几次就拿下这个项目了。”
这次遇际负责的是沈氏最新产品的设计和logo，这同样也是沈氏的核心业务，价值七位数的项目，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变更的。
贺昭薇有条不紊，“首先，沈氏集团和乘风公司的地位不同，一个新兴企业，还没有站稳脚跟，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和他们的合作，本身就比较冒险。”
“一旦后续乘风公司出现任何纰漏或是失误，你们的损失绝对要比他们大得多。和沈氏合作，至少我们能够保证实力相当。”
宋韫说得直白，一针见血戳穿她，“你想让我们和沈氏合作，当然只会说好的那一面。但商人做生意要看利益，和老狐狸合作哪有和小白鼠合作挣得多？”
的确，沈氏比遇际成立的年头还要久，不会让利太多出来，但是乘风为了抱住这一根大腿，绝对会把价格给到最极限。
“这次合作不单单要看成交点位，还要看后续收益，据我所知乘风需要设计的也是新品，在同样上新产品的情况下，我有把握我们的收益绝对会盖过对方。”
到时候遇际作为合作方，也是要分一杯羹的。
不管是从长远角度来看，还是从风险方面出发，沈氏都是更好的选择。
最关键的是……
贺昭薇靠近她，轻声说：“得罪沈氏，对于遇际来讲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也并非好事。”
“贺昭薇，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威逼利诱使用得这么好，你不应该只做一个总裁助理。”
如果当时的收尾工作是贺昭薇本人直接进行谈判，或许这个项目早就结束了。
宋韫在这个圈子里打拼的时间不长，还不足两年，她凭借着不容置喙的实力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见过很多所谓圆滑的人。
但是那些人用的方法很蠢，不会灵活变通，谈判没有技巧，只会一味地重复那些优点和好处，像机器一样。
贺昭薇的手段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宋韫第一次在健身房见到她，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可她刚才说话的逻辑却很清晰，被发现后也不慌张，大大方方地罗列出优缺点，比起其他十几年经验的圈内人还要优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用差不多的方式和乘风那边谈过了。”宋韫语气笃定。
贺昭薇承认，“没错，在解决了那边的问题之后，我才开始进行关于你的计划。”
“你知道吗？其实你跟我一个朋友特别像。”宋韫抬眼，目光落在遍布油污的小桌子上，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