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的发现
章勉接到了宋武的电话：“喂，检查结果出来了，你到医院来一趟。”
在医院，宋武将一份材料塞进章勉手中。
这是一份诊断报告。在看到诊断报告的第一眼，章勉的脑子陷入一片混沌：宋武居然股骨头骨折！
章勉的思维停顿了，宋武坐在轮椅上凑过来，脸上的得意掩饰不住：“这可是你自找的哈，本来赔点钱就能了结的事儿。”
汪继兴推着轮椅，未知姓名的一个男子站在宋武身后，这男子就是昨天现场帮助宋武的另一个男子。
章勉有话想说，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眼神儿能代表一切，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宋武，如炬的目光逼得宋武的眼睛在躲闪。
宋武却不恼火，嘴里在埋怨：“你看，我在住院，其实我也不想住院，这样吧，你赔我5万，咱俩就能了结。”
“你先别急，咱们到底是谁承担责任还没有定论呢。”
“你给不给钱？”宋武高声喊道，一把揪住了章勉的衣领。
章勉被迫蹲下身子，汪继兴和另一个男子摁住章勉，四人僵持了一阵儿，宋武的嚷嚷声响遍了整个楼层。有医务人员报警，警察赶到现场。问明情况后对章勉说：“都有《交通事故认定书》了，你当然应当赔。”
现场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章勉的对立面，现在的他是一个被讨伐的对象。他掏出手机拨弄了几下，1万元到了宋武的手机里。
第二天晚上，章勉突发奇想，要去医院看看宋武。
“你要找的那个病人，自己要求出院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
主治医生的话加重了章勉的疑虑。章勉终于有了自信，宋武“演戏”的痕迹太浓，“吃相”太难看。
章勉忽然心生一计。
章勉根据《事故认定书》的地址找到了宋武的家，连续几个晚上，他蹲守在宋武所住的楼栋旁边。章勉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有惊人的发现，宋武下楼了，和另外两个男子一同出了小区，更加惊奇的是，这两个男子就是事故当天帮助宋武的男子，其中一个是汪继兴。宋武行动自如，根本看不出是刚遭受过骨折的人。
宋武三人骑上了自行车。章勉跟在三人的身后。
这是晚高峰时间。宋武一行人在一处小区大门口停下。小区门口的前方是一座立交桥，这是一座快速路立交桥。这座立交桥下允许车辆掉头。
“诶，诶，看着点儿。”
汪继兴冲着一辆小汽车喊道。这辆车刚掉头，看样子是要开进小区，但是这辆车是逆行。章勉的眼睛向远处望去，如果要顺行进入小区，车子需要绕到前方一座立交桥底掉头，距离这座立交桥有大约有三公里远。很显然，这辆小汽车是在抄近道。
小汽车司机被汪继兴的喊叫分散了精力，眼睛看向汪继兴。宋武从小汽车的右前方穿插过来。“砰”一声响，宋武倒在地上，摸着大腿呻吟。
司机下车。汪继兴责怪说：“你怎么开的车？逆行，又撞人。我刚才在喊，你没听见吗？”
司机走近宋武。宋武躺在地上喊道：“你这是逆行，你会开车吗？哎哟，好疼。”
“那，你说怎么办？”
“亏你还是司机，逆行，要扣三分，罚款200，还是全责，这规定你都不知道？今天不赔钱你肯定走不了。”
“你说怎么赔？”
“这样吧，你赔600，咱们就了事。”
“600？”
“你要不同意我就报警。”
汪继兴搭话：“你看你这司机，你送他上医院，不得几百的检查费吗？再加上罚款和扣分，万一再查出点儿毛病，你自己算。”
“那行，能少点儿吗？”
“少点儿也行，500吧，今天算我倒霉。”
几人完成了交易。他们不会想到，旁边有人将这个过程做了录像。这个人就是章勉。他今天戴着口罩。跟宋武三人始终保持距离。
章勉的思路突然打开，他联想起戴聪明的话，酷博士担心的问题也做实了。
肖问豪的聊天群气氛热烈。戴聪明给章勉发来了一份报案材料。
5.侦查
交通警察大队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叫潘大林和梁栋。潘大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警长，梁栋是他的助手。
潘大林观看了章勉录制的视频，又调取了章勉和宋武发生事故时的监控视频，经验告诉他，这两起交通事故有重大疑点，怎么证明宋武“碰瓷儿”呢？
潘大林思考良久，选准的突破点是章勉和宋武这起事故。虽然这两起事故人为制造的痕迹都比较明显，但是，第二起事故的当事人没有报案。
潘大林的办案经验帮助了他。
“梁栋，检索交通事故报警记录中受害方名字为宋武的人。”
潘大林吩咐梁栋。
“师傅，有情况。”
梁栋检索的结果坚定了潘大林的判断。
在三个月之内，有5起交通事故的受害方是宋武，在每一起案件中，宋武都是行人，对方都是机动车。前四起交通事故都以肇事司机赔钱结案。
一个问题提醒了潘大林，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在与章勉的事故中，宋武确实发生了骨折，这不符合常理。通常的“碰瓷儿”事故中，“受害”的一方都不会真正受伤，因为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但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的频繁的“事故”，是一个无法让人释怀的疑点。
潘大林重新启动调查，不过这一次，他的调查方向变成了医院。
他和梁栋从宋武每次看病的医院开始，查询宋武的病历材料。调查的结果令潘大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武每次都有骨折，且骨折的部位都是同一处，即股骨头。潘大林初步的结论是，三个月之内，人体同一部位反复发生骨折的可能性很低，医院的检查结果也许是同一处骨折没有愈合。
“从x光的影像上进行判断，存在一种可能，就是陈旧性骨折和新骨折很容易发生混淆。所谓陈旧性骨折，就是骨折愈合不完全，留下错位或者轻微畸形。医院将陈旧性骨折误诊为新骨折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潘大林正在咨询一位经验丰富的骨科医生。骨科医生告诉了他这样一个事实。
潘大林的脑子被“陈旧性骨折”一词占据。几番内心博弈，潘大林决定和宋武进行正面接触。
“叫什么名字？”潘大林见面问。
“宋武。”
“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的《警察证》，你查验一下。”
宋武推开潘大林递过来的证件：“不用看了，我相信你们。”
“你有没有干过违法犯罪的事？”潘大林接着问。
“没有。”
“4月8日那天，在文化路和科技路交口，你被章勉开的车撞了，章勉送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什么？”
“股骨头骨折。”
“你三个月之内，这么说吧，这次事故之前，你还有四次骨折，还都是同一个部位，这个该怎么解释？”
“这是医生的事。”
“三个月之内连续骨折，4月8日你怎么还能出门，你的骨头是特殊材料做的？”
“这……这不都有诊断报告吗？我又没有说假话。”
“发生事故的时候，旁边有两个人帮你说话，他们是谁？”
“就是路过的人，人家看不下去才说话，我不认识他们。”
从表面看，双方的第一回合，以潘大林的失败告终。宋武居然这么不老实！潘大林有些恼火，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强攻不成，那就欲擒故纵。他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脑子里已经有下一步。
“好，今天就到这里，看笔录，没有错误就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