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样守下去,最多还能够坚持半日。”杨图手臂缠着绷带,脸色沉重,“今日若非那黑火药,南门已被攻破。”
萧何默然。他知道王贲说的是事实。今日楚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明日他们有所准备,战局将更加艰难。
“宫中那边......”杨图欲言又止。
“这件事情自有安排。”萧何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坚定,“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咸阳,传令下去,今夜分两班轮值,抓紧修补城墙。将民夫组织起来,搬运滚木礌石。”
“诺!”
萧何独自走向城楼,望向城外无尽的黑暗。高要,你到底在哪里?你的“壮举”,何时才会上演?
第二日,天未亮楚军便已列阵。
经过一夜调整,项羽改变了战术。他不再四面施压,而是集中全部力量猛攻南门——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攻城方式:以绝对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不计代价。
晨雾尚未散尽,楚军的战鼓已经擂响。这一次,他们有了应对黑火药的方法——士兵分散冲锋,盾牌手在前,工兵推着覆盖湿牛皮的大型冲车,这种改造后的冲车能有效抵御火焰和爆炸。
“放箭!”
城头箭雨倾泻,但楚军盾阵严密,伤亡有限。黑火药罐再次发射,爆炸声依然骇人,但效果大不如前——楚军不再密集冲锋,单次爆炸往往只能杀伤数人。
“省着用!”萧何急令,“待敌军靠近城门再放!”
战斗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楚军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云梯架满城墙,士兵如蚁附攀爬。守军奋力抵抗,滚木、礌石、热油不断倾泻,城下尸积如山,但楚军仿佛无穷无尽。
项羽亲自督战,他在阵前来回驰骋,斩杀任何犹豫不前的士兵。楚军在他的威压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数次有士兵登上城头,虽被守军拼死击退,但缺口正在慢慢打开。
王贲浑身浴血,长剑已经砍出缺口,仍在奋力厮杀。他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守军兵力捉襟见肘的恶果彻底显现——一段三十丈的城墙,只有不到五十人防守,而楚军一次进攻就有数百人。
午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一支楚军死士趁守军不备,用钩锁攀上东南角楼,打开了一小段城墙的防御。虽然杨图亲自带人反击,夺回角楼,但这个过程牵制了大量守军,南门正面防御出现空虚。
项羽抓住这个机会,发动总攻。
“破城就在此时!全军压上!”
楚军所有预备队投入战斗,攻势达到顶峰。南门在冲车的持续撞击下开始出现裂缝,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头守军拼死抵抗,但兵力差距实在太大——楚军在南门投入超过一万兵力,而守军全部才四千,分散在四面城墙。
萧何站在城楼,眼睁睁看着局势恶化。他手中已无牌可打——黑火药将尽,守军伤亡过半,援军杳无音讯。远处,易小川的部队开始向北门施压,牵制守军调动。
“相国!南门快守不住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冲上城楼,“杨图请求增援!至少需要三百人!”
萧何闭上眼睛。三百人?他从哪里调三百人?东门、西门都在告急,北门面对易小川的压力,能维持不破已是极限。
“告诉杨图,”萧何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让他用命也给老夫拖住敌军!”
校尉愣了一下,随即咬牙行礼:“诺!”
下午未时三刻,南门告破。
不是被攻破,而是城门在持续撞击下终于碎裂。包铁的木门轰然倒塌,露出门后用沙袋石块临时堆砌的障碍。但这障碍只能拖延,无法阻止。
楚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如潮水般涌向城门缺口。
杨图率最后两百名守军堵在缺口处,展开绝望的巷战。每一寸土地都要用生命争夺,街道、房屋、巷道,到处都在厮杀。守军且战且退,用街垒层层阻击,但败局已定。
萧何被亲卫强行架下城楼,向皇宫方向撤退。沿途所见,皆是惨状——士兵死战不退,百姓惊慌逃窜,有些溃兵开始抢劫,秩序在崩坏。
“去皇宫,组织最后防御。”萧何声音嘶哑,“派人通知各门守军,向皇宫集结,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远方传来了号角声。
不是楚军的号角,也不是南境军的——那是一种低沉、绵长、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声音。
号角声响起时,项羽正在南门外督战。
楚军已控制城门区域,正在向城内纵深推进。胜利在望,项羽心中却隐隐不安——太过顺利了。高要真的只有这点本事?那个从底层爬上来,屡次创造奇迹的高要,难道说真的死了?
“王上!西面有情况!”斥候飞马来报。
项羽皱眉:“说!”
“一支骑兵,人数约千,从骊山方向冲出,直扑我军中军大营!”
项羽瞳孔骤缩。中军大营?那里现在只有五千守军,而且多是辎重兵和伤兵,精锐都在攻城。高要竟然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反击?
“领兵者何人?”他急问。
“看旗号......是秦王高要本人!”
话音未落,远方已经传来喊杀声。
那不是普通的交战声——那是屠杀的声音。惨叫声、兵器断裂声、战马嘶鸣声混在一起,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项羽翻身上马,冲上附近高台,向西望去。
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支玄甲骑兵如利刃般切入楚军后方,为首者白马银枪,正是高要。但此刻的高要,与项羽记忆中的截然不同——那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气,所过之处,楚军如割草般倒下。
那不是战斗,是收割。
高要的长枪化作银龙,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寻常士兵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银光闪过,便是数人毙命。他冲在最前,身后千骑呈楔形展开,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