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在呢喃完之后，闭口不语，似是在等着叶余的回答。
叶余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人类确实在重复一些错误，但不能因此就完全否定人类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能力和努力……”
说到一半，叶余似乎有些明白许部长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他没有继续敷衍，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知晓历史，能使人类看到过去的成败得失；以古鉴今，能拔高人类思考问题的高度。”
“历史很重要！人族不能失去历史！”
此时的许自在就如同一个和蔼的老者，耐心听着叶余把话说完。
“小叶，你说的没错，人类是能够从历史中汲取智慧的！”
许自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极目远眺，看向远方：
“历史，拔高了我们的高度，使我们拥有更广阔的视野，让我们不再局限于当下的狭隘之中，能够以宏观的思维去审视问题。”
“这种高度以及深度，对于一个……领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许自在轻摇折扇，继续说道：
“通常情况下，唯有达到日耀圆满，才能打破桎梏，知晓新历前的历史。”
“小叶，我跟你透个底。”
“如今，人族打破桎梏的，不超双手之数，他们已然年迈，伤痛在身，不适合长期站在台前……”
“而能天生打破桎梏的……”
“二百年来，唯你我二人！”
许自在看向叶余：
“所以，现在你相信了吗？”
“我回人境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你讲个故事，再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叶余颔首，他不傻。
这不是暗示，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许部长，想要培养自己作他的接班人……
理由就是，自己如他那般“天生”打破了桎梏，有着所谓领袖必备的“高度”以及“深度”。
猜到这一点的叶余很是无措，也有些惶恐。
自己作为一名老师，管着36名学生都感觉有些劳心费力，更别提把他置于许部长那个位置。
他曾经确实站在许部长的角度上衡量过人族的得失，但那只是想想而已。
这就像是几个大男人喝高了畅谈国际局势一样，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还颇有几分道理。
可真要把他们摆上那个位置，他们一准歇菜。
许自在看到了叶余眼中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回来，我本想讲个故事激发你的责任心，然后再带你看看这个世界，让你多些担当。”
“可如今看来，这些反而已经不重要了。”
许自在欣慰一笑：
“我已经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责任与担当，这很好！”
“好了，这事暂且不提，想必你有很多问题需要找到答案。”
“恰好今天我闲着，你问吧，问完之后我再交待你一些事情！”
听到这些话，叶余顿了片刻，苦笑着说道：
“我可以不问吗？”
经过最近这些事情，叶余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知道的越多，越累！
而且，今天一旦问了，就意味着他的肩上注定要多些担子。
许自在同样笑了笑，不过拒绝的倒是非常干脆：
“不能！”
叶余无奈，以他对许部长的了解，这人的底线是非常灵活的，而且没有“偶像包袱”。
自己若是再拒绝的话，极有可能被他直接“控住”，然后强行灌输所谓的需要“交待给他的事情”。
他只得开口问出了他最好奇，也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新历初年，刚刚被抹去历史的人类是怎样生活的？如猴子一般吗？”
叶余曾多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他的想象力实在过于匮乏。
一群只剩下本能的“猴子”，是如何进入现代化的？
许自在似是没想到叶余会问这个问题，他倒也没卖关子，干脆的回答道：
“新历初年，魔后对历史的‘抹除’并不彻底，大概十人中就有三四个人没有被影响。”
“受到影响的人只剩下了作为人的本能。”
“但有意思的是，‘学习’二字似乎已经融入了人类的本能之中，那些人虽然变成了‘白纸’，但学习能力却很强！”
“没有被影响的人成为了文明的‘传承者’，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
“到了新历十年，那些未被影响的人也没有逃脱被抹除历史的命运……”
“自那之后，全部人族都被抹去了新历前的历史。”
“更有意思的是，曾经的老师变成了‘白纸’般的学生，而他们教导过的学生此时却充当起了老师的身份……”
“本来武大的校训只有‘前赴后继’四字，我也是由此得到启发，添上了‘薪火相传’！”
许自在的语气很是唏嘘。
叶余也很是感慨。
前世，他对“学习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重要特征”这句话，并无多大感触。
没想到，在绝境之中，挽救人族的竟是刻入本能之中的“学习”二字。
当初，魔后的计划似乎是想直接“废掉”人族，将人族全部变成“猴子”。
可没想到，她的一个疏忽使得事情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发展下去。
“等等！这是疏忽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又是魔后故意给人族留下的‘口子’呢？”
叶余在心底狂呼，他又有了那种熟悉的如芒在背、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恶，这感觉……都快成蜘蛛感应了！”
他在心底疯狂吐槽，用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魔后给阵法留了口子，让人族能够刻画防护阵法。
给修行体系留了口子，能用隐晦的方式提示其他人修行体系是错误的。
那么，没有让人类全部变成白痴……会不会也是魔后刻意留下的口子？
许自在看叶余迟迟没有说话，开口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余回过神来，没有再去想那个问题。
转而问出了第二个他很好奇，同时又耿耿于怀的问题：
“许部长，阵法，重要吗？”
许自在没有犹豫，点点头：
“当然重要，在阵法下得以活命的普通人实在难以计数，可以说阵法就是普通人活命的保障。”
“也是人族在新历初年人口凋敝的情况下，能将人口扩大到如此规模的关键……”
说到这，许自在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笑着问道：
“你是想问我为何默许普通人诋毁阵法系，为何会缩招阵法系学生？”
叶余点了点头，他确实很不解，虽然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想听许部长亲口说出。
“小叶，你知道吗？在新历200年之前，能顺利毕业的武大阵法系学生不足二分之一。”
“虽然不知原因，但魔教在有意猎杀人族的阵法天才。”
“在人族境内防护阵法陆续建成之后，我故意带节奏，让普通民众去诋毁阵法，而且我还缩招了阵法系学生……”
“这样做之后，再未有阵法系学生离奇死亡。”
“不过，虽然暂时不知原因，但魔族阻止的事，跟他们对着干一定是正确的！”
“于是，我每年都会截留一批有天赋的学生，暗中培养他们学习阵法。”
叶余恍然，他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
“阵法真就那么重要？”
“魔族锁死其它类型的阵法也就算了，还要用猎杀人族天才阵师的方式限制阵法的发展……”
许自在闻言，轻笑一声：
“‘锁死’，这个词倒是很贴切！”
“你教过的学生能刻画其它类型的阵法，应该和你有关吧？”
叶余点头，不过却并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缘由。
许自在轻叹一声：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慨一下你父母的天才程度了！”
“他们，硬是在魔族的‘封锁’之下，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刻画出了……困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