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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父亲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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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洪明的父亲赵忠湖,有兄弟姐妹10人。大哥赵忠麒,同父异母兄长;二哥赵忠秋、三哥赵忠钰、五弟赵忠善、六弟赵忠禄、七弟赵忠华,赵忠湖排行老四,后6人乃是同父同母兄弟。大姐赵运香,同父异母姐姐,大妹赵莲英、小妹妹赵水英系同父同母妹妹。

赵洪明的公公有房产,是祖上传下来的清朝建筑,上世纪六十年代拆除这栋房子时,赵洪明还看见过大厅的横梁上写的大清宣统某年某月造的字样。公公有几亩薄田,养了耕牛,家里的日子要比一般的贫苦人家过得好一些。他发现7个儿子中老四的头脑最灵活,于是,便把他送到小学校念书,因此,赵忠湖有机会读到了高小毕业。他对儿女们要求很严,男孩子必须跟他学会犁田打耙育种插秧的活儿,女孩子要学会纺纱织布拧麻线纳鞋补袜等针线活儿。赵洪明的公公婆婆有7儿3女,这在旧社会的农耕之家,算是很有底气的了,地里干活有这生龙活虎般的7个儿子,料理家务有3个女儿,因此,赵家在潘家湾算是很有一些名气了。

赵洪明的公公叫赵世俸,又名世凤,字桂山,福后长子。清朝光绪二十一年(乙未)十一月初八日(公元1895年)申时生,中华民国三十年(辛已)十月(公元1941年)殁,葬余家湾肖家冲

元配:赵张氏。清朝光绪二十二年(丙申)八月二十日(公元1896年)未时生,中华民国十年(辛酉)正月十四日(公元1921年)亥时殁,葬余家湾肖家冲。生一子(忠麒)一女(运香,又名润香)。

继配:赵祝氏,清朝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十一月二十日(公元1902年)子时生,公元一九八〇年(甲子)八月二十日殁,葬余家湾肖家冲。生六子(忠秋、忠钰、忠湖、忠善、忠禄、忠华)二女(莲英、水英)。

这三段族谱上的记载,把赵洪明的公公婆婆及至父亲的兄弟姐妹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洪明出生于1953年正月初三日,因此,他不曾见过他的公公,也不曾见过五叔,因为他俩在解放前去世了,就连小姑也没有印象,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姑也病故了。

在旧社会里,家里儿子多,干活是件好事,有劳动力呀!但是,也带来一些麻烦,首先就是抽壮丁。什么“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想躲也躲不掉。赵洪明的大伯赵忠麒看到弟弟们年幼,于是他自告奋勇地当兵去了,丢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一去多年没有信息。二伯父赵忠秋夫妻带着大嫂和侄子远离潘家湾,到县城北面的东沙湾落了根;三伯父赵忠钰夫妻跑到潘家湾的西南面赵洪明的公公墓葬附近安了家,目的都是为了躲避抓壮丁。

解放了,不用再怕抽丁抓人了。赵洪明的大伯父也有了信息,不久,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新的伯母和两个堂兄,在潘家湾住了下来,没有再和他的结发妻子和大儿子生活在一起。乡里和后来的人民公社把他列入被管制的21种人,说他是国民党伪军官。赵洪明直到1973年入党时,才从党委指定的谈话人、后勤部王副部长口中知道他只是一个中尉连长。因为,大伯父从来没有给别人说过他在国民党部队里的事情,这也是他的精明之处,因为在那个年代说那些事情是会带来麻烦和灾难的。

新伯母是贵州人,但她直到去世也没有与娘家人联系过。她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在1964年淹死在河里,二儿子过继给赵洪明的三伯父赵忠钰为子,结果也在11岁那年因背着大人偷偷地和几个小朋友在水塘里游泳淹死了。有一年赵洪明从张家界回老家看望叔叔伯伯们时,这个新伯母已经认不出他了。

1969年12月8日,赵洪明到潘家湾去给大伯父、六叔、七叔辞行,正好二伯父也在这里。大伯父第一次认真地对他说:“洪明伢崽呀,你明天就要去当兵了,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听长官的话,和战友们搞好关系,遇事小心一些儿。”他把解放军队伍中的首长也称为“长官”,这也许是他当兵时称呼习惯了吧。

“放心吧,大伯父,我会当一个好兵的。”赵洪明说。

二伯父说:“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不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要结交好,遇事才不会吃亏。”

“记住了,二伯父。”赵洪明答应说。

二伯父结婚后,一开始没有生儿女,于是,带养了一个女儿,赵洪明管她叫霞姐。霞姐来到二伯父家后,就像送子观音一样,二伯母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把二伯父和二伯母高兴得不得了。

三伯父和三伯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叫赵友秀,17岁时得病死了。三伯父先从大伯父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就是上面说的在水塘里淹死了的那个堂兄。于是,赵洪明的妈妈怀了他弟弟时,三伯父对赵洪明的爸爸说:“老四,你家里人无论生男生女,都过继给我做后。”赵洪明的爸爸妈妈都答应了。

赵洪明的弟弟满一岁时,妈妈专门为弟弟做了新衣服、新鞋子和用兔毛镶边的新帽子,他和妈妈一起抱着弟弟去三伯父家,谁知三伯父又嫌弟弟太小了,不好带。赵洪明回家后,对爸爸妈妈说:“我只有一个弟弟,既然三伯父嫌他小,就不给他了。”

后来,三伯父试着带了大姑妈的二儿子,又嫌他身体不好不要了。三伯父又想六叔过继一个儿子给他,六婶说:“要儿子可以,还另送一个女儿。”因为六婶生了3儿2女。三伯父一听又不干了,他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最后,他看在亲兄弟之间谈不妥了,只好从家族五服之内过继了一个儿子。

2016年春节,赵洪明从张家界回到古家冲给妈妈拜年,妈妈告诉他,三伯父说:“只要洪明伢崽回来,就让他到我家里来一趟,我有事要交待他。”

于是,赵洪明立即去了三伯父家。那天,他的家里有客人,刚吃完饭。三伯母要另外做饭给赵洪明吃,赵洪明说:“伯母别忙乎了,我在妈妈那里吃过饭才来的。”

三伯父一听,说:“那好,我和你说几句话。孩子呀,我可能活不长了,我死了后,你一定要回来主持把我送上山去。”

看看吧,这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让赵洪明听了特别的别扭。但在长辈面前,赵洪明还是静静地听他说下去:“你知道,你堂弟不是我的亲儿子,所以,我死后,你这个亲大侄子一定要回来。”

“放心吧,伯父,真有那天,我只要抽得出空来,一定会回来的。再说,万一我不能回来,堂弟和子侄们都会尽心尽力为您送行的。”

赵洪明走时,三伯父执意到水塘里捞了几条鲤鱼让他拿回去给他妈妈吃。

也许是老人心中早有预兆吧,这年的9月,三伯父真的走了,正好赵洪明出差在外,没能赶回家为他料理后事,但他的继子和其他叔伯兄弟姐妹们风风光光地把他送上了山。

赵洪明小的时候,每到刨红薯丝时,六叔和七叔会轮流来帮忙,因为他们住得最近,就两里多路。叔叔站在上方,赵洪明坐在下方,一上一下拉着装满红薯的刨子刨着红薯丝。

七叔有点文化,写的字也不错,他还教过赵洪明写立体字。没想到,赵洪明当兵后,他把七叔教他的立体字用在黑板报的报头上,很受战友们的喜爱。

1989年5月的一天傍晚,赵洪明路过七叔家门口,他正蹲在二楼阳台上。改革开放后,七叔拆除了老房子,在公路边上盖了一栋新房,开了一段时间的饭店,后因身体欠佳才关了饭店的门。

“叔叔,在忙什么呢?”赵洪明给他打招呼。

“没忙什么,收拾一下东西。”叔叔站起来,扶着栏杆说:“听别人讲,你要回原来部队工作去了,是真的吗?”

“是的,正在办理相关手续。”赵洪明回答说。

叔叔很高兴的样子,他大声地说:“那就好,说什么也比在供销社强!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一桌饭菜为你送行。”七叔学过厨艺,会做菜,他开饭店时就是自己掌勺的。

“好的,谢谢叔叔!”

第二天,赵洪明去区供销社办事回来经过县人民医院门口,听到有人喊他,原来是堂妹夫在医院门口叫。我走了过去,问堂妹夫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谁病了吗?”

堂妹夫说:“我岳老子死了。”

赵洪明一时没反映过了:“谁死了?”

“你叔叔呀。”

“什么?他昨天傍晚还好好的呀!”

“他今天一早说不太舒服,我把他送来医院,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安排他在大厅的临时加床上准备给他输液,谁知刚躺下就咽气了。”

“人呢?”

“在大厅里。”

赵洪明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医院大门,只见堂弟洪辉跪在七叔身边,赵洪明抱起身体还软软的七叔,呜咽着说:“叔叔,我们回家吧。”

这时,一个咬了两口的梨子从七叔的枕边滚下来,赵洪明一看,悲痛得直掉眼泪。

赵洪明把七叔抱到堂弟送他来的板车上,用被子蒙头盖上,拉着他往家走,他让堂妹夫骑着他的自行车先行回家报丧。当他拖着七叔回到家门口时,大伯父和六叔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当赵洪明抱着七叔进房时,他们泪流满面地大声呼喊着七叔的小名,听着真叫人心碎。

七叔患有心脏病,平时花了不少钱吃药,堂弟洪辉那些年也是一个药罐子,家里已经被两个病人弄得一贫如洗了,只剩下猪圈里两头百多斤重的猪和一百多块钱。就这样的家底子,想要办理后事,真的很难了。七叔生前已经买了木头准备做棺材,放在七婶娘家大哥那里。赵洪明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立即跟大伯父和六叔说:“当务之急,是棺材的问题,我现在就骑自行车先去三伯父家里报丧,请你们再叫人去给二伯父送信。然后,我到七婶大哥家里去,今晚一定要把棺材的事落实好。”

“你快去,路上慢一些,注意安全。”大伯父说

赵洪明答应了一声,飞身骑着自行车先回家告诉了妈妈和妻子章美英七叔去世的消息,然后就往三伯父家里跑,三伯父听到信息后,立即和堂弟赶往七叔家。赵洪明来到七婶的大哥家里,七婶的大哥与他的儿子商量后,决定把他自己准备的棺材先给妹夫用,七叔买的木头他再抽时间做棺材留给自己。赵洪明为此很感动,代表七婶和堂弟堂妹谢过了,并请他找了一部手扶拖拉机拉了棺材连夜赶到七叔家,12时,七叔被抬进棺材里安放了。

赵洪明见安顿好了七叔的遗体,这才和在场的长辈和同辈以及七婶的两个哥哥一起商量办理后事的事情。他把了解到的七叔家里的经济状况给大家讲了讲后,说:“根据七叔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一切从简,我估算了一下,怎么也得花两千元左右,杀一头猪和家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至少短缺1800元。因此,我提议,这笔钱分摊到父辈6兄弟中,每个兄弟先想办法借300元,七叔家的这份由他的女婿承担。丧事办完后,在所收礼金中归还。”

“我家里刚盖完房子,没有多余的钱了。”六叔说。

“六叔叔,借也得想办法拿来,这是大事。”二伯父的儿子赵洪平说。

其实,赵洪明身上也没有钱,他和弟弟都是在第二天从各自的单位借了钱才交了这300元的。

赵洪明见大家没有其他意见了,就要求大家说:“请七婶节哀,请大伯、二伯、三伯和六叔在丧事期间,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千万别再发生什么意外,请各位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们全力以赴办理后事,让七叔走得一路顺风。”

七叔的丧事很快结束了,出殡的那天,赵洪明和七叔的儿子以及其他堂弟们护送着棺材行进。安葬完毕后,赵洪明再次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他公布了丧事经费,没有超过他的预期,所收礼金归还各家的借款后,还结余两百多块钱。最后他说:“感谢各位长辈、同辈和晚辈的大力支持,七叔的丧事办得很圆满。我马上要回我当年的部队工作了,今后有大事时,不一定会赶得回来参加。我们还有12位长辈在世,望各位兄弟姐妹善待他们,在他们寿终正寝时,好好地送他们一程。”

“大哥,你放心地走吧,家里有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呢!”赵洪平说。赵洪明是婆婆名下的长孙,加上年龄比他大的大伯父的3个大儿子都已去世,所以,堂弟们都管他叫大哥。

“对,有我们兄弟姐妹!”弟弟姐妹和堂弟堂妹们同口异声地说。

“叔叔,你尽管放心,我们这些做侄子侄女的也会大力协助各位叔叔们的。”大堂哥的大儿子说。大堂哥去世后,他的4个儿子和4个女儿在大嫂的辛勤拉扯下已经长大成人。

“好,那就拜托大家了!”赵洪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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