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个小钩子，扯了扯沈知然的心脏。
靠近的那瞬间，他仿佛闻到一点很淡的雨雾气息。
却又很快消散。
少年已经侧过头，视线紧紧盯着不远处。
距离不远的小型码头，有个体型微胖的男人从中型货船上走了下来。
他慢悠悠拿出一个拖车，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船上拿货，丢拖车上。
步子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喝两口小酒，一点也不着急。
沈知然不禁感慨，这就是关系户的底气啊！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保安从保安室探出脑袋，问：“大哥，你好了没啊？这等着你，连斗地主都不敢打！”
“老王，搭把手呗！”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老王叹了口气，开门走了过去，嘴里嘟囔着：“老子公粮都交了你才来……”
男人等保安走近，伸手抱住他，直接就凑了过去。
保安躲了一下，压低声音：“别在这。”
“怕什么？监控你不是都关了吗？”男人不屑笑了声，“这里不行？那些护士都睡了，你家的也睡了，要什么紧。”
保安推了他一下：“先运货。”
两人利落地搬完货，就冲进那个保安室。
门关上了，声音却没关住。
沈知然揉揉耳朵，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少年盯着地上某处看，赶紧催促：“走了，还看！”
少年：“……”
他皱着眉说：“我没看。”
沈知然：“知道知道，走吧赶紧的。”
船上没有其他人，两人悄然上了船，躲进装货物的底层。
沈知然从旁边找了个扫把，把地板这块的蜘蛛网扫了一下，然后喊少年坐下。
少年坐下后，问：“那个保安，有合法伴侣？”
沈知然估计他也看见刚才保安摘掉戒指丢草地那一幕，乐了：“您哪个高校的啊？说话这么文明，这俩都有，出轨呢。”
少年手指扣紧，问：“他们还要多久？”
他说这话时，眉心还紧紧皱着，似乎被刚才看到的情况恶心得不轻。
沈知然说：“估计半个小时吧，他们一周才见一次。”
少年看了眼腕表，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沈知然耸肩。
那也没办法，只有这时候，保安才会关上监控，他们才能跑出来。
这消息他还是从护士嘴里知道的。
关系户到哪都讨人厌。
这一点沈知然深有体会。
就比如他住的房间是所有病房里条件最好的，古典装修，床两米，家具奢华，据说是皇后自杀前住的，他爸妈塞了不少钱才把他给弄进去住，病友们都因为这个很讨厌他。
沈知然想到这里，手指忍不住往口袋里摸，握住一个首饰盒。
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他前几天趁少年虚弱抢来的，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威胁少年的筹码。
只是那玩意儿……
沈知然见过。
他瞥了眼身边坐着的少年。
对方还带着那个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这几天不管是干什么他都不摘，喝营养液还背过身去，沈知然吐槽了好几次，什么神仙美貌啊藏这么深。
但仔细看，他发现对方皮肤白皙，睫毛浓密纤长，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等下，这人不会真是omega吧？
不对啊，虽然也见过身高不矮的omega，但比自己高的沈知然还没见过。
话说回来，顾浔最近才分化成omega，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之前他跟狗屎皇子斗殴打得血肉横飞，没把他吓着吧，平常见个蟑螂就掉眼泪喊哥哥哥哥的，跟个鸽子一样……
沈知然胡思乱想着，头顶上忽然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抱怨声，像是在吐槽保安时长短。
没过一会，沈知然感觉船身摇晃了几下。
船开了。
沈知然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
老天爷！他要离开这狗日的精神病院了！他要回家了！
他恨不得原地起舞。
少年似乎感受到他的激动，眉心微皱：“别乱动，保存体力，还有海关。”
沈知然立刻冷静下来。
比起好糊弄的保安，海关那些人才是真的难搞。
他之前其实逃过几次，有一次跑到护士们休假的船底下躲着，被海关发现，当场扭押，一群五大三粗的alpha围着他问他是不是要跑。
沈知然哪敢说实话，只好支支吾吾说自己馋护士姐姐身子，这个很符合alpha刻板印象的借口逗笑了其他人，他被送了回去。
不过后遗症是，后来有好几个护士问他要不要去护士休息室“玩玩游戏”，亏他装疯卖傻才保住清白……
黑历史一般的回忆让沈知然脸上发烫，他揉揉自己的脸，打算休息会。
但即将成功的兴奋让他睡不着。
沈知然玩了会仓库里的稻草，百无聊赖地问少年：“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转头看他，眸子冷漠，似乎在质疑互通姓名的必要。
沈知然说：“我的信息你全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再说了，给个名字，以后本少爷出去了，还能照顾你生意。”他挑眉，“知道我银行卡里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
少年：“……”
他又闭上眼，看上去完全不想搭理沈知然无聊的话。
沈知然本来也是没话找话，哼了声：“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扭头倒地上继续玩稻草了。
骨节分明的指缠绕着稻草，扯开又撕裂，沈知然把周围的稻草都扯个稀巴烂，才躺在地板上，看着发霉的天花板发呆。
没人说话，只有船行驶的声音，和海浪拍打船身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忽然开口。
他看着沈知然，语气淡淡：
“你可以叫我‘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