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道愈发落寞？”
江离冷笑一声：“简直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人，你不过是从妖气之中诞生的神，你这就敢替人道发声了。
那蛇蝎二妖不是好人，贪图葫芦重宝，难不成你就不是在贪图葫芦重宝了？
你坐看老爷子被蛇蝎二妖抓走，让自己的化身穿山甲成为葫芦娃的引路人，最后想要的，不就是将这宝葫芦与两位盖世妖王修为化作的葫芦娃据为己有？
别的且不多说，离那蛇蝎二妖被炼化的日子分明只有一载，是谁化作穿山甲，凿穿了这葫芦山，放出了蛇蝎二妖？
这才是根底之所在！”
“我与那蛇蝎二妖，岂能一样？”
山神没有否认祂与穿山甲之间的联系，即便祂否认，从炼丹炉之中炼出的玉液也已经坐实了穿山甲是神道化身，行走人间的事实了。
说起来，若不是那一滴玉液让江离的灵光暴涨，他还未必能够将这丹炉催动到如此地步。
面对此刻已经彻底放开手脚，根本不惧祂恐吓的江离，祂只能叹息道：“年轻人，你不晓得其中利害。
再过一年半载，那蛇蝎二妖的确会彻底被炼化，其神通也会被葫芦籽继承。
但是到时候，那原本被天神抛落，用以炼化蛇蝎二妖的宝葫芦神力就会彻底消散。
届时遗留下的葫芦籽之中，就只剩下那蛇蝎二妖的神通之存在了。
所谓法有元灵，葫芦籽继承了蛇蝎二妖的神通，也就有了蛇蝎二妖的妖性，而再无一点神性之所在。
只有在这个时间节点，让其降生，才能通过教化，增强其神性，再与蛇蝎二妖相争，来通过对抗，磨去其妖性。
我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人啊。
虽说是我凿穿了这葫芦山，放出了蛇蝎二妖，可也是我将十万大山之中的百姓早早迁徙而出，不让他们成为蛇蝎二妖的血食。
这不正是佐证吗？”
山神娓娓道来，江离眼神微眯，这番话，倒未必是假的。
这十万大山中的一切，其实可以说都是那蛇蝎二妖所化。
而蛇蝎二妖自身，就是血妖，他们留下的造化，也一定带着妖性。
就好比江离方才所说，他们没有造物之能，为什么能够点化那么多的小妖？
不还是因为它们降生于十万大山之中，本身就有妖性。
而作为十万大山的中心，用以镇压蛇蝎二妖的宝葫芦，一开始其神通，是只有镇压炼化的，至多还有四娃与火焰一同伴生的天雷。
但经过近万年的炼化之后产生的宝葫芦籽，却有了种种神通。
葫芦娃七大神通之中，大娃的法天象地，蛇蝎二妖点化的蜈蚣精也会，二娃的天视地听，金蛇精有法宝魔镜，四娃的火焰，方才的环首蛇也能施展。
再加上七娃被蛇蝎二妖迷惑，认妖做母，七个葫芦娃最后被惑心咒轻易的策反至分崩离析，其实也能看出来，葫芦娃本身，是有妖性存在的。
可有的时候，说的是真话，也能够骗人。
“九真一假，最是难分辨。
其他的我都可以信，但你说你的出发点是为了人，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江离心意坚定，灵光的增幅，让他在一团乱麻之中，把握住那最接近真相的那一条：“你之所以迁徙百姓，是希望蛇蝎二妖不能更加快速的恢复修为。
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的躲在幕后。
若不是我今日要烧了你的根基所在，十万大山，你怕是依旧会坐观老爷子被抓，让葫芦娃与蛇蝎二妖在台前针锋相对吧？”
“为什么要这么想我呢？”
山神沉声道：“我说了，只有经历这些磨难，葫芦娃们最终才能磨去妖性，彻底恢复当初的天神意志。”
“然后被你这位山神掌握？”
江离似笑非笑道：“你一口一个天神，为什么不说出这位天神的名号？
你想磨去的只有妖性？
让我想想，这些磨难之中，我和老爷子是不是必须身死？
若不然，怎么磨去人性？”
“你在说些什么！”
山神终于变了颜色，哪怕是江离起炉烧山，祂都没有这般震动。
“我在说什么？”
江离笑了笑：“多亏了你的穿山甲化身，他让我的灵光激增，也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何为盘瓠。”
江离前世，来自一个古国，史书五千载，神话繁若星。
对神话，他很感兴趣，但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很多东西随着岁月的变迁他也会遗忘。
所以一开始得到《盘瓠炼体术》的时候，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他的灵光增长，很多已经开始遗忘的记忆，也被他想了起来。
“盘瓠，帝喾之神犬。
相传，帝喾之时，有老妇人住于王宫，身患耳疾，帝喾之医师为她医治，最后医师在其耳中，挑出一只顶虫，大如蚕茧。
医师将这顶虫放在葫芦之中，用盘子盖住，后来揭开，这虫子就化作了一条身有五色的神犬。
医师为其命名为盘瓠，是因其生于盘瓠之中，瓠者，葫芦也。
后戎吴叛乱，帝喾悬赏千金，并承诺能去戎吴将军首级者，还将嫁女。
于是盘瓠衔戎吴首级而来，娶帝喾之女，居南山，化人形，生六男六女，其子女繁衍部落，是盘瓠一族。
盘瓠死后，被尊为盘王，受封神位！”
江离缓缓将盘瓠一族之来历说出，望着已经将皱纹堆在一块的山神，轻声笑道：“帝喾乃五帝也，三皇五帝之时，人皇掌天司地。
所谓神，便也不过是人之先祖。
万年之前，那位天神的名号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这葫芦籽只有老爷子和我能够取下？
哪怕那位天神不是盘瓠，想来，也是盘瓠一族的先辈吧？
你倒是好大的脸，盘瓠一族的宝物，你想要磨去妖性也就罢了，还要他们看着盘瓠一族的血脉断绝，最终人性也失去，彻底成为你的神道之宝？
山神？
窃妖魔之修为，窃盘瓠之重宝。
你纵神力滔天，也不过一个窃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