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江泠星，江柔昭说着一些江泠星小时候的趣事儿，而陆松也听的起劲。
江柔昭口里那个上房揭瓦又活泼闹腾的江泠星是陆松从未见过的，可他的脑海里还是能想象到，一个粉妆玉裹的小丫头，穿着华丽的宫装在深宫那般庄重的地方嬉笑着淘气。
说话间，江柔昭的眉眼里也尽是宠溺，口吻中也带着抹不开的笑。
这也让陆松隐约明白，他的那位心上人是怎么被宠着长大的，也更能体会到昨日她的难过是有多崩溃。
桌底相握的手被陆松握的更紧了些，惹得江泠星低头看了看，抬头时又对上陆松含笑的眸。
江柔昭话语里的小女孩随着故事的推进慢慢长大了，变得身形窈窕，且礼仪得当。乖巧的跟在昭贵妃身后半步，显露出尊贵的仪态。
可是在昭贵妃看不见的地方，小姑娘还是会咧着嘴笑的甜美的对着兄长阿姊们挥挥手。
陆松真的好喜欢啊，喜欢江柔昭回忆里展现出来的江泠星。
她这般尊贵的高悬月，就该如那般所言，肆意且开朗。
“我记得之前，由着夫子教学的时候呀，小鸠当时经常背不出书来，所以格外喜欢一同读书的小世子。”江柔昭想起哭唧唧的小妹妹拿着书本来找自己，说母妃凶巴巴的骂她时就觉得又可怜又搞笑。
“当时还说呢，等长大了就要嫁给会背书写诗的世子呢。”
“皇姐！”江泠星被当面揭短，小脸红扑扑又气鼓鼓的伸手越过桌子去扯皇姐的衣袖。
陆松挑了挑眉，看着不好意思的江泠星，略带笑意的薄唇轻抿，打趣道：“哦~原来殿下喜欢会背书写诗的男子，那看来我得学一学了。”
这话逗的江泠星回瞪了他一眼，那被握住的手也往回抽，却被陆松预判到了，赶忙扣紧不让她逃脱。
在笑闹过后，几人之间气氛也好了不少。但停下话语时还是不免透出几分尴尬。
江柔昭刚想说什么，就见江泠星站起身来轻声道：“我带了个金锁，是保平安的，我去拿给皇姐。”
说吧，江泠星便提着裙摆踩着楼梯上去，留下陆松和江柔昭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后，江柔昭才苦笑道：“她心里还是有埋怨的。”
“自然会有。”陆松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面色上也浮出毫不遮掩的不悦。刚刚江泠星在这儿，他不想影响她的心情，才对江柔昭好脸相待。
江柔昭手肘撑在桌子上抵着头，眉眼很是温柔的看着陆松变脸：“陆公子，很喜欢小鸠呀。”
如此口吻，明显是在怨她。
“我知道，你肯定怨我昨日说的话惹得小鸠难过了。但这真相她迟早要知道的。更何况，一夜之间颠覆了的王朝，她已经没有如以前那般可以宠着她的父皇母妃了，在难过中长大未尝不可。”
“长大就一定要难过吗？”陆松从桌前站起了身，垂眼看着江柔昭，佩剑上的剑穗晃动，坠着的流苏散开又合拢。
“若如此，我倒希望她不要长大，一直是你口中那个会上房揭瓦的小丫头。”
在江湖上孤身一人摸爬滚打的陆松是最清楚江柔昭说的这种长大，到底有多让人难熬。
孤独与负面情绪会像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头，压的人喘不上气。
而他好在从未见过阳光，没有过父母疼爱，所以那份孤独是他从小受到大的，便也理所当然的全盘接收了。
可江泠星不是。
她是在爱里长大的。
这等于抽了她的脊椎骨还要逼着她往前走，这太残忍了。
陆松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状似很随意的说道：“即使没有了父皇母妃在身旁，她还有护着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魏川庭那位小舅舅悉心照顾。”
“还有那位天子，我见到过，他紧张小鸠的程度不比魏川庭少。这几位，依旧能宠着她，所以何必要用这种方式来逼着她长大呢？”
“再不济，她还有我。”
“在我这里，她不必去学权衡利弊，也不必去学人情世故。她只要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江柔昭的瞳不自觉的放大，愣愣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她的眉不觉柔了下来，唇角轻微的上扬。
是啊，她的小皇妹，向来是讨喜的。
又哪里会和她一样，落到如此地步呢。
真好，那些话本子上让人羡慕的爱情，至少她的小皇妹拥有着。
陆松迈腿往楼梯口走去，头也不回却还算礼貌的同江柔昭说道：“我去替她找找那金锁。”
他敲了敲江泠星的房门，听里面传来一声进后才推门进去。
只见江泠星盘着腿坐在地上，身边都摆满了书，是从大箱子里翻出来的。
有一些是小院书房里的，有一些是白芷从宫中带出来的。因为路途遥远，带出来给江泠星解闷的。
陆松见缝插针的走到江泠星身边，掐着人的腰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地上凉，金锁没有找到吗？”
江泠星站稳后看着满地的书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说道：“许是压在箱子下面了。”
大箱子里的书被翻出来了大半，里面还放着些笔墨。陆松便替她把剩余的书抱出来，方便她去寻那金锁。
好在确实在箱子底，陆松抱着书起身后江泠星便看见了那精致的小木盒，声音里带着欢喜道：“寻到了。”
陆松应了一声后却没有放下手里的几本书，而是环顾了一圈两人周围散落的书后，语调闲散又意味深长道：“看来卿卿确实喜欢会背书的男子啊，瞅瞅你这出个门，书都要带一大堆。”
双手握着小木盒的江泠星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不喜欢会背书的男子。”
“是吗，那卿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多学学好讨你喜欢。”陆松随意翻着手中的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而这时的江泠星捏着小木盒的手指有些发白，显出几分紧张。
她低着头，视线飘忽不定，脸颊忽的就一点点红了起来，之后几乎是用气音回答了“陆松”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