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缓了缓，眨眨眼打开终端，恍然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难怪她提不起精神。
这培育室也没个窗户，全靠灯光照明，不留意还真分不清昼夜。
不知道时间的时候她还没太明显的感觉，这会儿困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滑落。
剔透的泪珠折射着灯光，瞬间吸引了星霜的注意。
他无声游到近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泪珠滚落。
“很晚了，你要睡觉么？”明南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星霜也眨眨眼。
明南：“……”
她想了想，双手合十放在脸侧，偏头枕上去，做出一个睡觉的姿势，“睡么？”
星霜：“啵。”
他迟疑着学明南的动作，也把手放在了脸侧。
明南：“……”
算了，当她没问。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乖乖在这儿待着，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南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她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关了灯转身离开，顺便把培育室的门锁了，免得有心怀不轨的东西趁她不在又来祸害她的小鱼。
星霜目送她离开，直到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他静静浮出水面，摩挲了下之前明南碰到的手腕，艰涩地喃喃道：“明……明……南南……”
鱼缸里幸存的鱼听到这一句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纷纷向他游来，围着圈绕着他转。
星霜轻轻地笑了声，暗红色的眸子都跟着亮了一瞬，再开口，说话流畅多了，只是尾调上扬，说话也像唱歌一样好听，“明南。”
明南要是在这儿，听到这句话怕是能感动得当场哭出来。
这效果，和妈妈听到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喊妈差不多。
可惜明南已经离开了。
星霜泛红的尾巴尖轻轻拍打着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很快就捕捉到了珍珠的行动轨迹。
他的珍珠往楼上去了，和她之前走的方向不一样。
明明她身上气息最浓的地方就在这一层的尽头。
那她去楼上做什么？
星霜睁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吐了个泡泡。
骗子。
……
明南不知道自己的小人鱼正在因为她撒谎而闹脾气。
她确实没回去睡觉，而是乘直达电梯上了89层。
研究所大楼一共90层。
顶楼是研究所现任所长的办公室，而89层则是第二创始人泽莱的。
现任所长柯西尔和泽莱看似相安无事，其实内里早就生了龃龉。
所以研究所内部也分成了不同的派系。
一派跟着柯西尔，把重心放在药物研发上。
一派跟着泽莱，把重心放在人体实验上。
还有一派保持中立，只专心研究自己的，不参与双方斗争。
不过别看他们派系不同，好像柯西尔比起泽莱还算可以。
事实上研究所里没有好人，一个比一个冷漠，一个赛一个心狠，不然怎么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呢？
“叮——”
电梯显示89层到了。
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明南收敛思绪，面色肃然地穿过绿植浓密的玻璃花房，一路走到办公室的大门前停下，按了铃。
电子屏上立刻出现了她的脸，底下有个闪烁的光团，意为在等待里面的人接听。
三秒之后，屏幕闪了一下，变成了泽莱的脸。
他坐在办公桌后，脸上依然戴着那副无框眼镜。
绿色的眼睛掩在镜片后，看起来无害多了。
“明南，有什么事么？”
明南不卑不亢道：“我是为今天不理智行为来向您道歉的，顺便，我想和您说一下关于人鱼的事情。”
泽莱眯了下眼，没有立刻答应。
明南便不经意地抬起手把碎发别到耳后。
她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稍大的珍珠手链。
之前见她的时候分明还没有。
泽莱心念电转，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勾了下唇，“好，那你进来吧。”
屏幕一闪，变成了蓝色，冷漠的电子音道：“解锁成功，门已打开，请进。”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明南抬眸，正对泽莱好整以暇的视线。
她一步踏入，门立刻关上。
泽莱也没让她坐，开门见山问：“你下午的时候为什么要和研究组的人起冲突？”
明南在一个合适的距离站定，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站的笔直。
“他们来给人鱼抽血，事先并未通知我，而是趁我不在的时候直接闯入了培育室，您应该知道，培育室是多么重要的地方，没有得到允许就擅闯，已经是很失礼的行为。”
“其次，他们未询问我的意见就直接对人鱼采取暴力措施，要不是我发现及时，阻止了他们，事态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人鱼好斗又记仇，您也是知道的，万一双方起了冲突，不管哪边出现伤亡，都是研究所的损失。”
“第三，他们对我呼来喝去，十分不屑。”
明南扶了下自己的胸牌说：“按照研究所的等级制度来说，培育组和研究组的同级研究员地位和待遇都是相同的，他们是高级研究员，我是高级培育员，谁给他们的脸这么对我？”
泽莱眉梢极快地挑了下，他靠在椅背上点点头，“按照你的说法，你确实是没错，但是……”
他顿了下。
明南立刻追问：“但是什么？”
泽莱叹息一声，“但是研究组现在直属于柯西尔所长管理，其他人是没权过问的。”
“可所长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无视规定吧？那这规定不就成了笑话？”
明南越说越生气。
泽莱低头喝水，借着水杯遮掩住唇边的笑意。
“咳——你先冷静一下。”
他放下杯子，温声道：“所长也不是不管，只是他太忙了，不可能时时盯着底下的情况，不过你放心，人鱼是我做主交给你养的，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今天的事也确实是他们不对。”
“这样吧，就按你说的，以后给人鱼抽血的活也交给你，抽完再让他们拿走，不许他们随便进培育室，你看行么？”
明南立刻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感激道：“谢谢您。”
“我还有件事想请您批准。”
泽莱目光微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