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表情看着我做什么？”
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顾怀不知道沈澈今天怎么这么爱哭。
“对不起……”
吃过药的沈澈逐渐冷静下来，又看见了顾怀脖子上的伤痕，心中的愧疚快要将他淹没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控制不住……”
沈澈低头看着自己宽大有力的手掌，曾经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他，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样无措。
顾怀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突然就一点都不怨他了。
明知道他情绪容易失控，还说那些话。
刺激到他了，是她不对。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我不怪你，这次是我不对……”
顾怀还没说完，沈澈就猛然抬头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细碎的光。
“真的吗？你真的没怪我？”
“不……你肯定还是怪我了，你刚刚还想走……”
沈澈的笑容又渐渐的消失了，刚刚医生给他包扎的时候，她还是想走。
还是怪他伤害了她。
低下头，又看见了顾怀脚腕上的瘀痕，那也是他握出来的。
他的手印清晰可见，泛着青紫色。
可见当时沈澈用了多大的力气。
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可真该死。
“也许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怪物、变态，一个神经病……！”
顾怀抬手捂住了他不断诋毁自己的嘴，眼中的同情清晰可见。
“你不是，我之前说的是气话，应该我给你道歉，我真的没有怪你，相信我，是我的错，不应该言语刺激你。”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沈澈可怜兮兮的坐在床上掉眼泪，不断说着那些诋毁自己的话。
因为太像曾经的自己了。
她曾经也像这样，在深夜里无声的哭，不停的责怪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怪物。
那个时候，她多想有一个人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怪她，她不是怪物。
但是并没有。
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现在看见这样的沈澈，就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坐在面前，一如当年的她一样陷入深渊。
她做不到放任不管。
所以她拥抱了他。
一个主动的，毫无条件的拥抱。
曾经被沈澈拥抱时，内心的抗拒在此刻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不是怪物，也不是变态，只是心得了重感冒，只要好好吃药就会好的，这都不是你的错，别这样说自己，好吗？”
这是顾怀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跟沈澈说话，这样的情景他做梦都不敢想。
愣了两秒，沈澈才终于相信顾怀真的在抱他。
她在抱他！
这次他什么都没做，没威胁她，没强迫她，是她自愿的！
她还说自己不是怪物，说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沈澈更想哭了。
从没感觉一个怀抱这么温暖过。
在母亲去世的十多年里，再也没有人这么温柔的抱过他，这么轻声而坚定的安慰他，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妄自菲薄。
他紧紧的回抱住顾怀，将头蹭进她的颈窝。
终于哽咽出声。
像一个孩子一样哭泣。
原来他是没错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拥抱。
曾经他无数次的怨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让他出生，给他几年幸福，却又将这幸福再狠狠的夺走，直到一丝不剩。
现在在她的怀里，他突然愿意原谅这个世界了。
它也不是那么作恶多端，不是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至少它还给了他顾怀。
这样就很好。
他一定会留住他的挚爱，他的一切，他的天使。
不管用什么方法。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只要以后都乖乖吃药，会好的，现在只需要睡一觉，明天又能做回生龙活虎的沈澈了。”
顾怀温声安慰着他，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抚在他的后脑，一下一下的摸着。
像是在哄小孩。
沈澈在她怀里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黑眸。
那双总是带着阴郁与审视的眼，此刻却装着满满的脆弱。
“我不想睡。”
“为什么？”顾怀明明看见他眼帘低垂，已经有些困倦了。
况且吃了镇静的药，又哭了这么久不可能不困。
“因为我如果睡着了，你就会走了。”
顾怀失笑，沈澈现在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生怕大人会在自己睡着后偷偷离开。
“我不会走，你也知道，顾家还在这我不可能走的。”
顾怀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安心，只能搬出顾氏。
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顾海辰还活的好好的，她怎么可能走。
死也要拉他们当垫背。
“那你跟我一起睡。”
沈澈眼里的不安散去些许，却又赖在顾怀的怀里不肯起来。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要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因为沈澈像是抓住了她的什么弱点，刚止住的眼泪，此刻仿佛又要摇摇欲坠。
仿佛她前一秒拒绝的话说出口，后一秒他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此刻他的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看起来更加可怜。
“……好。”她仿佛只能说出这一个答案。
沈澈闻言立刻向床里挪动着，给顾怀空出一大块位置。
脸上的邀请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顾怀有些僵硬的躺在他旁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沈澈身体的热量源源不断的向她传来，她忍不住的往旁边挪了挪。
“可以牵手吗？”沈澈这次没有像从前一样强行把她拽进怀里。
“……”顾怀闭着眼睛没说话，无声的拒绝。
“好吧，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嫌我脏，我下次会洗的更干净再来问你的。”
“牵牵牵！！牵了就赶紧睡觉！”
顾怀终于对沈澈的可怜样逼的忍无可忍，立刻伸出手让他握着。
“好，我这就睡，晚安，阿怀。”
沈澈露出了这些天来最发自内心的笑，属于他自己的笑容。
直到听见顾怀平稳的呼吸声，她才看向了房间内的监控，又有好多新照片可以贴在他地下室的墙上了。
他又低头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笑的痴迷而疯狂。
原来他的阿怀这么心软。
只要像今天这样可怜，她就会心软，就不会放任他不管。
“阿怀，我早晚会让你的身心都属于我。”
说着俯身亲吻了他朝思暮想的唇，又轻轻的搂过顾怀的身体，终于安心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