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我面前你很满意吗？非要我记住你一辈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会立马把你忘了……”
江漓嗓音干涩的喊着，瘦弱的身体却因为恐惧不停颤抖。
祁凛笑了笑，手上的力气更甚。
忘了更好，没有他，江漓会过上想要的生活吧。
江漓曾经彻底失去的，被自己夺走的，他终于能亲手还给他了。
失去的十年就用自己这条命来弥补吧。
场面彻底失控，江漓所有视线都被浸染成一片鲜血，从指尖至整个手臂都酥酥麻麻地没了知觉……脑袋里两道声音不断撕扯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自己真的想让祁凛死吗？他做了这么多，曾有一刻真的想让祁凛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十分冷静，如果祁凛不死，他这么偏执的性格一定会一生一世缠着自己，那就死吧。
那就死吧。
两道声音逐渐化为尖锐的爆鸣，江漓麻木的脸上划过一抹温热，他转动眼珠，看着不断滴落的透明液体落在地上，和那滩血色混合在一起，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在指尖碰到跳动的触感时，强撑着的理智终于崩溃，江漓不受控制地急促呼吸起来，干哑着嗓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与此同时，祁凛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朝后倒去，砰的一声巨响在漆黑肮脏的巷子里消散，无数止不住的血液从他胸口像只坏了的水龙头般不停往外流，逐渐晕染成一块血泊，窒息又压抑。
江漓琥珀色的眼瞳剧烈颤动，失神般蹲下身，手掌张开又合上。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密密麻麻的纷乱念头早将他的大脑堵住，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让祁凛死。
他一定和祁凛一样，病入膏肓了。
他不想祁凛死，不想让他永远消失在人世间。
江漓抱住他的脖颈，用胸口的温热触碰对方身体的冰冷。
祁凛的眼瞳微微聚焦，又迅速弥散开来，回应般地朝着江漓的方向凑了凑，用尽浑身力气张了张被沾满鲜血的唇。
“别哭，小漓。”
而与此同时，江漓脑中的系统提示音也罕见的尖叫出声——
【警告！警告！系统检测到攻略目标死亡，宿主是否立即脱离世界？】
【请确认：您选择脱离世界后会判定此次任务失败！扣除双倍积分并删除相关世界记忆，确认即同意！】
江漓听到响彻在耳边的机械声，却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抱着祁凛的手臂。
他的唇角已经溢出几丝鲜血，没有温度地滴在自己的手掌上，染红了手指。
江漓几乎不敢相信，祁凛真的死了。
用这种方式。
他以为拿着自己的手伸到他的心脏里，这种死法更悲壮更让自己有报复的快感吗？
傻子！
疯子！
江漓垂着头，眼泪滴滴落落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跑了出来。
他分不清自己此刻心里产生的情绪，很想哭，但不是悲伤。如果非要定义，那就是空洞。
被人摧毁一切只剩一片废墟的空洞。
一无所有的空洞。
777从未见过江漓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试探道：【宿主，要不我们先离开吧，反正之前那些世界的双倍积分也够你花了……】
反正任务失败的惩罚江漓也承受得起。
777正要按下传送键，打算带着江漓离开这个位面后再感情清除，就见江漓十分冷静地拿出祁凛口袋中的手机，输入正确锁屏密码后面无表情地拨打了通讯录里最上方的电话。
“施星宇，来小巷，祁凛出事了。”
777：“……”
等江漓挂了电话，777终于忍不住说：“宿主，系统已经提示攻略目标死亡了，那就是彻底失去生命体征，没救的。”
江漓目光冷淡，“反正已经失败了，死马当活马医。”
777见惯了江漓嬉皮笑脸或者演技爆棚的模样，看到对方一脸正经格外不习惯。
它还是默了下去，不打算继续劝慰。
江漓看着祁凛逐渐发白透明的脸色，心口疼得难受，和祁凛相处的一幕幕如旧电影般浮现在脑海中。
差点忘了，他第一次将祁凛带回上城区的时候先带他去了自己家给他洗了个澡，也给他挑了套白上衣黑裤子。祁凛从浴室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江漓就想，这人他妈怎么生的这么好看，扭捏的样子也这么他妈可爱。
江漓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转身狠狠吸了两根烟，再在心里唾骂几句自己是个对救助者还要产生欲念的变-态。
他把那份悸动藏在了心底，藏在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最深处。尽管后来祁凛和他一起住，可每当两人的气氛变得微妙时，江漓总会立刻躲开。
他没有养情人的爱好，也不可能和贫民窟出身的少年交往。
身份压制着他麻木地往前走，终于在快要爆发的重压时刻，他终于答应其他高层和老师以结婚为前提相处试试。
江漓从来没想过他当时为什么突然做出那样的决定，那太不像他了。
可这一刻，祁凛终于死在他怀中的这一刻，他好像懂了。
也许、大概、可能，他十年前就喜欢上祁凛了。
他会下意识注意少年的爱好，关心他的亲人，照顾他的身体，再别扭地催眠自己，这只是出于对一个可能是雷系异能者的关心。
江漓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某个一直堵塞的部位终于在此刻畅通。
原来他喜欢祁凛啊。
原来是喜欢啊。
可……还有用吗？
过期的喜欢就和过期的零食一样，再好吃，有用吗？
留在嘴里的只剩苦涩，不见一丝原本的甜味。
想至此，江漓像是被抽走周身力气般哐地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他死死抱着祁凛，经受撞击的膝盖闷痛了一下。
好疼，一定泛淤青了。
可那个会关心他受伤，给他喷药的男人，此刻就躺在自己的怀里，却再也不能睁开眼为他揉开淤血了。
江漓无端嗤笑一声，低下头埋在祁凛的脖颈间，轻声呢喃。
“好疼啊，祁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