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跟在王琳的身后进了厨房。开门之后（开空调门窗都是关着的），他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却也只是眉头皱了皱，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径直走到桌子前，在张山育的介绍下，得知今天的客人是王琳本家的亲戚，因而他需要称呼对方为舅舅。
张望礼貌性的问好之后，便坐在靠墙的位子上。不一会儿，他的亲舅舅——王以深的爸爸也骑车过来了。
等到人都坐下后，晚餐便开始了。
桌子中间摆着一盘鲫鱼，盘里面有两条鱼，红烧口味，又在此基础上放了些干辣椒；南边的盘子里面是花菜炒的五花肉，也是今天晚上张山育做的另一道菜。客人面前——鱼的东边摆着一盘买来的猪头肉和一盘油炸的黄花鱼，摆在张望这边的则是买来的田螺和凉拌的海带丝。最北边是一只剁开的烧鸡。
客人坐在张望斜对面，张山育坐在张望对面，而张望的亲舅舅——王山则坐在张望旁边；王琳自然单独一个人坐在桌子北边，为的是方便添菜。
起初他们没有聊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开篇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内容，一般是张山育在问，客人在答。比如“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前段时间谁家又发生什么事”等等等等。在这之后，也就是他们各自喝过两口酒后，张山育为引出话题，少不了一顿对客人的奉承。
“来，三哥，我敬你一个。”张山育开口说道。
客人端起酒杯，同之前一样抿了一口；而张山育则喝的更多一点。
他继续说道：“我听说最近村里面又添了些党员的名额，是不是？”然后他扭头看向张望，出声说道：“这是你三舅，你也认识，还记不记得你高考完在烧烤店那次......你三舅是村里面的志愿者，平时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有参与，之前疫情期间还想让你去当志愿者......结果你起不来。”
这时客人开口说道：“我这个外甥入没入党？”
张望还没有回答，王琳便抢先说道：“没有，我让他大学里面报名，死活不听......三哥，你说他气人不气人吧。”
张望不明白为什么矛头突然指向他，他回应道：“我不想入，为什么非要入党啊？”
王琳依然气急：“党员好处多......行行，你不入，我不管你！”王琳害怕张望又继续同她抬杠，竟然没有将脾气发泄完，反而将目光看向客人。
“小孩有自己的安排，你们也少操点心。”客人碍于地位，只好出声劝道。
而这正好给了张山育机会，他立马强调道：“他能有什么安排，你看看，毕业来家这么多天，结果工作工作没有，也没有说想要去找的。三哥你说，我和你妹妹能不操心吗，可是小孩哪里有懂事的，能不给你添麻烦就是好的了；他天天睡到晌午才起床呢！”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客人安慰道，“但你们也别太着急，什么事情不是慢慢来的，我就不信我这个外甥如你说的那么不懂事。”
他将目光看向张望，开口问道：“是不是同你爸说的那样没找工作？”
张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晚谈话的重点在自己的工作上，关键是他确实没有做好安排，于是他在心里抱怨道：“他们自己说说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让外人插手，我该如何适处？”
为此他羞红了脸，手不自觉得夹了一口菜，头更是没敢抬起来，嗡声说道：“是的。”
“你看你这小孩，长辈和你说话你不知道抬头看着吗？一点礼貌也没有，怎么越长大越不识好歹......小时候你可是‘三舅三舅’叫着的。”王琳看到张望的样子怒斥道。
这口菜张望最终没有放进嘴里，放到碗里后便将筷子放下了。
“你别说话，”客人对王琳说道，“你看看你操多少心，我还没有意见，你倒抱怨上了。”
接着他继续看向张望，出声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张望真不知道要如何同客人对视，头不自觉得又低了下去，依旧嗡声回应道：“没有。”
客人没有继续追问，他端起酒杯，使得张山育忙得也端起来。客人喝完一口后好像将张望忘记了，竟然同张山育讲起曾经来。
“俺家丫头当时也这样，没有计划没有安排，问什么都不知道。我一想，那还得了，就天天逼着她找工作，但你们也知道，小丫头根本不会听你的，后来直接搬出去住了。”
他夹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后继续说道：“后来人家自己在外面考了一个什么证，反正我这老头子也看不懂，就知道有这个证找工作就容易多了。面试的那天（我是知道她什么时候面试的），我跟她一起去的，她那个厂子很大......人家不给我进去，这可把我急的，我就和人家说，‘我是孩子爸爸，孩子第一次找工作我不放心’，可能人家心软吧，让我进了大门，不过再里面是不可能的......厂子有厂子的规定。”
“我就看着俺家丫头自己进去了，‘丫头真是长大了’，我当时心里这样想着。后来面试通过了。我问她，‘人家都问你些什么问题啊？’结果丫头根本不理我，还在生我气呢！那我肯定好说歹说把她哄高兴了，你说哪有当爸爸不喜欢自己闺女的。”
他知道张山育没有闺女，于是没有继续高谈阔论，不过却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他说道：“丫头后来告诉我，‘面试的时候要细心，面试官问什么就好好答什么，要学会打感情牌，保证怎样做......’反正我也不记得她说些什么了，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在单位也有两三年了吧。”
“不过她这个单位现在好像不招人，我也不太清楚，等会我问问她，如果有名额我就让她留意一下......不过还是要好好准备面试的。”
临了他像是不放心什么似的，保证道：“尽管放心，有这方面信息我肯定告诉你们！”
此时客人刚刚喝完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