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困，再说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张望也是没有直接表达他的意思，他觉得林曼肯定懂。
“你们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林曼突然建议道，“我刚刚发现我的充电宝没有带......可能播不到日出的时候了。”
处于等待中的林曼在时间的消逝中逐渐体会到疲惫的感觉，事情也全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尤其是直播这件事。
因为林曼曾在直播间多次提到过她可以播除了唱歌以外的节目，她会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播些日常，去年春节期间她曾许诺过要在白天直播。后来因为公司的事情，诺言最终没有被实现。之后她也曾想过弥补缺憾，可这种事情只要发生过，好像怎么尝试都无济于事，特别是这种需要付出勇气的事情。
林曼一直没有做出第一次的尝试并非因为她的胆小，她不担心白天直播会导致数据不好，没有流量，数据本身不值得她的忧愁。
“我晚上直播也一直没有好的数据......”林曼曾不止一次在直播间自嘲过。
然而正因如此，她更加不敢白天直播，“如果白天的数据依旧不好，是否代表我的账号其实已经走到尽头，或者说，在唱歌这件事情上，我已经没有能够进步的空间，我也不可能再展现给粉丝们我更好的一面。”
她担心的是她看到自己路的尽头，那会让她丧失信心，并不断自我否定。
宁姐曾因为这个问题开导过她，劝诫她说“流量仅仅代表媒体官方的选择，而非你本身不好。你不要否定自己的歌声，更不要否定自己。”
直播间的那些老粉们也会安慰说：“无论怎么样，我们这些老粉依然会在，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而安慰的话张望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地对林曼讲过，哪怕他在小红书留言也是用委婉的说法告诉她人生道理，即使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
其实林曼很难接受的一个现实是，无论直播间的那些粉丝说什么，他们在来过之后便又会离开，而非如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一直陪伴”。
“也许他们根本不是老粉。”林曼确实想过，却因此责骂过自己，“林曼你应该感谢有人能喜欢你！”
这群人中间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人就是木多。
林曼时常想通过特殊的方式感谢他对自己的喜欢，比如将他设置成直播间的房管，比如单独加他的联系方式，和他成为朋友。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我拿不定主意......”林曼甚至不敢同身边的人谈及这个，因而只能自我折磨，“我不确定如果我给到他身份，其他人是否也要问我要这样的身份，而我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况且我不确定如果我加他的联系方式，他是否会将我的生活泄露出去。”
她每每为她的想法替张望鸣不平，“他那么喜欢我，我却如此寒他的心......”
埋藏在她心底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哪怕她独处的时候都不敢同自己倾诉的，“如果木多的喜欢是那种突兀的喜欢......直接的，不留情面的，甚至是我不喜欢的喜欢......那时候我再想屏蔽他，删除他，岂不更会寒他的心。”
因而她尽可能给到张望一些便利，比如他想听什么歌曲，只要他自己记下来，林曼都会给他唱，无论多少首都会给他唱。
今晚她提出更换时间点直播，其实更多的是在征求张望的建议，她知道他一定会给出回复。
所以当张望否定之后，她再也没有谈到过时间的问题。
此刻她只是想让张望早点休息，不必为了她的直播熬一个大通宵，她甚至有些感激自己忘记带充电宝这件事情。
正因如此，当宁姐知道她没带充电宝并打算给她借一个时，她果断拒绝了。
“没事的宁姐，到时候如果手机没电，我就早点下播。”
宁姐察觉到林曼可能已经疲惫，而且她也很心疼她，便没有强迫自己非要借到不可，她后来甚至提都没提。
镜头一直停留在车窗外面的那棵树上，很久之后林曼才再次挪动它。这期间她的所有想法，所有心动；又是否平息掉，只有她自己知道。
或许张望能够猜到一二。
车子再次启动之后，就一直驶向无尽的黑暗里面。车窗外面的灯光越来越稀疏，几近消失。车里面谈话的声音也在减少，音乐的声音温柔起来，像是月亮的歌。
目的地要到了。
下车之后，同行的人因为要去寻找适合搭建帐篷的地方，便将林曼留在原地。宁姐建议她先给大家唱歌，“等到地方选定以后，我第一时间回来带你过去。”宁姐保证道：“你先在这等着，福宝会留下来陪你。”
林曼下车的地方是一条公路，路边有路灯亮着，不过年久失修，已经不似曾经那么明亮，又或许一开始就是昏黄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边是高高的野草、植株和隐匿其中的蚊虫。
她环顾四周之后，走到一盏路灯下面，并开口问道：“这边的光线怎么样，大家能看得清吗？”
只有张望一个人回应道：“可以。”
林曼站在路灯下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建议道：“刚刚那首《达尔文》我没有唱完，我现在重新再唱一次吧。大家还有什么想听的歌可以继续点。”
此刻直播间只剩下十个人左右，在林曼唱这首歌的期间张望几乎没看到人数增加过，偶尔有人进来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像是机器人。
林曼站在昏黄的灯光里，张望第一次觉得她像是站在舞台上，周遭的一切都是她的观众，她唱着自己喜欢的歌，她轻盈，曼妙，她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魅力。
张望觉得他好像找到了他喜欢林曼的原因：“曾经我没有多么喜欢的一首歌，通过她的演绎，竟使我觉得它能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张望曾明确表示过：“那些被流量眷顾的歌曲不需要我再去眷顾。”
它不需要，他也不需要。